云梨整理好自己纷乱的心绪,转身站起来,却看见钱氏身边还站着婆母。 云梨恭敬地朝二人行过一礼,声音轻柔道,“母亲、二嫂。” 酒在陆府是大忌。 姚氏听说秦若音喝醉了酒不说,竟还让崇安留下来作陪,关键崇安还同意了,这让姚氏很不高兴,她正要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云梨。 姚氏目光幽冷、别有深意地在云梨身上扫过一圈。 面对姚氏,云梨的态度永远再谦卑恭顺不过,若放在往日,云梨逆来顺受的样子也还看得下去,可此刻,姚氏怎么看怎么不满意。 姚氏冷着一张脸,片刻后,心中有了主意,问,“云氏,听说秦若音饮了酒,还邀崇安留下来作陪!” 云梨心下一惊,也不知婆母是如何得知的消息,手指无意识地紧紧蜷缩起。 面对姚氏的询问,云梨不敢有半分隐瞒,便替陆怀砚解释道,“夫君是担心若音姑娘的身子才留下来,还请母亲莫要怪罪夫君。” 只听姚氏冷笑一声,“你倒是好生大度,竟能容忍自己夫君与别的女人深更半夜共处一室,连自己的夫君都留不住,你还能做些什么!” 说完,姚氏一个厉眼打过来,云梨头埋得更低,鼻尖酸得厉害。 她也不想的,可任凭她再怎么努力,也入不了夫君的眼。 姚氏撇撇嘴,“行了,你去栖霞院将崇安唤来凉亭,说我在这里等他,有话交代。” 云梨顿住,犹豫问,“不知母亲可否相告是谁告诉您这事的!” 夫君方才还说若音姑娘饮酒一事最好别让其他人知道,她怕夫君误会是她说的。 可知道若音姑娘喝酒的人,除了她之外,剩下的便是丫鬟采杏和凝霜了。 只是,真的会是凝霜吗。 姚氏睨她一眼,“这不重要,还不快些去,我就在这凉亭等他。” 说完,姚氏背对她,一副不愿再浪费口舌的模样。 云梨唇瓣抿了又抿,最终只能无奈道,“云梨这就去。” * 望着云梨离去的纤细背影,钱氏心中哼笑一声,能嫁给陆府嫡子当嫡少夫人又怎样,在府里的地位还不如她身边的丫鬟芙蕖。 钱氏正得意,却迎上婆母姚氏看过来的目光,心中微慌,忙随意扯了句,“母亲为何改了主意让梨丫头去!” 姚氏意味深长道,“你以为那秦氏是什么省油的灯别被她一些小恩小惠蒙蔽了眼。” 秦若音出手阔绰,钱氏的确有与之交好的意味,婆母的话让她脸上一烫,打着马虎眼道,“母亲放心,我心中只有陆府。” 接着钱氏又试探问,“您这是在帮梨丫头!” 姚氏扯扯嘴角,“她也配我不过是在帮自己,云氏比秦氏好拿捏,这个家,只要有我在的一天,断不能有人越过我去。” * 云梨返回栖霞院时,正屋里灯火通明,没有说话的声音,烛火勾勒出男子俊雅剪影映在窗纸上,像是最上乘的水墨丹青。 云梨此刻无瑕欣赏,低头在院中已经走了许多个来回,一直不敢开口,也不敢掀帘进去,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备受煎熬。 踟蹰间,屋内的男子已掀开竹帘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采杏。 听见声响,云梨下意识抬头望去,恰巧看见陆怀砚浓眉紧聚地看着她,神情明显不悦。 “不是让你回晚翠院,还来栖霞院做什么!” 云梨再三犹豫,唇瓣启了又合,合了又启。 陆怀砚神色愈见冷沉,语气冷淡,“还不快说。” 云梨脑袋低垂得厉害,眼睛不敢看陆怀砚,声音小得不能再小,“母亲在凉亭等夫君,说有话交代。” 此话一出,云梨只觉头顶那道还算平和的目光瞬间化为一柄利剑,快要将她刺穿。 不给云梨任何的解释机会,陆怀砚一锤定音,“是你向母亲告的密。”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云梨忙开口解释,“不是的,夫君,我也不知母亲……” 云梨话还未说完,陆怀砚就越过她步履生风地往院外走去,擦肩而过时,陆怀砚看都未看她一眼,衣衫锋利无情地擦过她的手背,手背和心都火辣辣的疼。 云梨看着陆怀砚隐入夜色中的颀长背影,兀自出神。 过了好一会儿,才提步往晚翠院的方向走去。 云梨走后,秦若音在采杏的搀扶下走出来,哪里还有半点醉酒的样子。 采杏笑道,“姑娘还真是料事如神,那老太婆知道了果真没有亲自来,而是让云少夫人跑了这趟。” 秦若音揉着手帕,冷哼一声,“那老太婆是个精明的,若今夜是她来了院里,免不了和怀砚一顿置气,影响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都想做好人,可总得有人做恶人。” 采杏道,“所以,这恶人只能由云少夫人来做。” 秦若音翘起长指抚抚云鬓,懒声道,“只能说,她云梨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嫁给陆怀砚。” “对了,此事凝霜做得不错,回头寻个机会赏她些银子。” * 云梨回到晚翠院,桌上的晚膳凝霜已命人撤了下去,她在栖霞院只用了几口点心,眼下有些饿,可她却什么都不想吃。 也不知母亲和夫君说了些什么,希望母亲能替她解释一二才是。 今夜这一折腾已经过了大半夜,冰桶里的冰都化了一小半。 云梨沐浴完后,换上寝衣坐在罗汉榻上一边绣肚兜一边等陆怀砚。 光有些暗,她又让凝霜将蜡烛拨亮了些,静谧烛光下,她面色温婉柔和,一想到腹中的孩子,她的心才好受了些。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院内传来动静,听出这是陆怀砚的脚步声,云梨放下针线,起身迎了出去。 她站在台阶上,陆怀砚站在台阶下。 陆怀砚周身的寒气快要将她冻住,说出的话也颇为残忍。 “云氏,若音威胁不到你陆家三少夫人的地位,话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方才姚氏在凉亭的原话大概是让陆怀砚多注意些,不要太过,府里人多口杂,莫要因为秦若音传出些什么闲言碎语来,有碍陆家脸面。 云梨眼里弥漫起雾气,纤弱身姿像是随时要倒下去,她身形颤抖、声音哽咽道,“可是夫君,此事真的不是我告的密,夫君你相信我。” 瞥见她颤抖的身子,陆怀砚身形顿了顿,不欲再多说一句,“谁告的密已经不重要了。”
第8章 “公子,松雪斋都收拾好了。”言聪大汗淋漓地进院回禀。 院里,男主子一脸冷淡漠然地背对着女主子,女主子悲戚哀伤、且眸中含有隐忍的泪意。 言聪只觉得云梨又美又可怜。遇上自家主子,既不懂得怜香惜玉,又不解风情。 言聪不禁联想起自己的心上人,他捧着护着都来不及,发誓自己绝不会像主子那样,明日该去香脂坊给她买这月最新的胭脂了。 “走吧。”陆怀砚头也不曾回地开口。 言聪暗暗叹了口气,这都什么事儿啊,朝云梨匆匆行过一礼后便跟着陆怀砚出了院子。 两人走后,云梨缓缓跌坐在地上,他不信她,甚至连开口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 云梨目光定定地注视着陆怀砚离去的身影,片刻后,终究是伸手捂住脸呜咽出声。 眼泪顺着指缝不断流出,她到底该如何做,才能靠近他、才能让他多看一眼。 凝霜从屋内出来,蹲下来递给她一方帕子,“少夫人,哭太多伤身,对孩子不好。” 云梨将埋在手里的脸抬起,露出一双惹人心碎的明眸,“凝霜,是你告诉婆母的对不对,当时在栖霞院的只有那么些人,我平日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这么做!” 凝霜讥讽一笑,“不薄吗三少夫人你可知,二少夫人身边的丫鬟芙蕖有时得的赏银便是我一月的例银,我这么说,三少夫人能明白了吗!” “只怪当初我凝霜看走了眼,来你晚翠院伺候。” 云梨苦笑出声,“原来你是听二嫂的吩咐才这么做,可我平日与二嫂无怨无仇。” 闻言,凝霜盯着云梨顺着她的话道,“或许只是三少夫人认为的无怨无仇,人心复杂,谁又知道呢!” 云梨起身,略过凝霜手里的手帕,向屋内走去,“今晚你不用伺候了。” 进屋后,云梨坐在罗汉榻上出神,抬眸的瞬间,瞥见拔步床上的藤编枕。 想起昨夜这个时候,她还在给陆怀砚上药,他还特意命人给她留了荔枝,还答应让她去松雪斋借书看。 不过短短一日,这一切便化为泡影。 云梨草草沐浴后,换了衣裳便打算歇下。 只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帐中还留有陆怀砚身上的淡淡松木香。 想到陆怀砚身上几乎入骨的伤口,她终是起身去匣子里拿上那瓶金疮药,又用干净的布包起藤编枕后,往松雪斋走去。 松雪斋离晚翠院不远,一道长廊的距离。 来到松雪斋后,院中漆黑一片,屋内也没有光亮起,一片安寂,想必夫君已经歇下了。 云梨凝着那紧闭的房门,悄悄来到门前,弯腰将藤编枕和金疮药放在门边后,又悄无声息地离去。 翌日陆怀砚一推开房门,便看见地上用布包裹着的藤编枕,还有一小瓶金疮药。 刚打来热水的言聪看见地上的东西,嘟囔道,“这是少夫人送来的吧!” 陆怀砚淡嗯一声。 言聪捡起藤编枕来抱在怀里,另一只手握着金疮药,他看了看金疮药的瓶底,问,“那公子我先将这枕头和金疮药放进屋里!” 陆怀砚本不欲收下,但泛酸的脖颈让他不自觉地同意了,“嗯。” 言聪心想,这才对嘛。 接着又听言聪说道,“少夫人真是有心了,这金疮药是康乐堂药效最佳的一种金疮药,得花不少银子呢。” 陆怀砚并不在意这些,催促言聪,“勿要多嘴多舌,还不收进去。” * 距上次两人不欢而散已有月余,期间云梨来过松雪斋许多次,连陆怀砚的面都没碰上,每回来都被言聪告知陆怀砚公事繁忙,不得打扰。 陆怀砚这段日子确实是忙,他在誉州赴任时,查出来的那些事,无一例外都牵扯到各位殿下争抢皇位一事,圣上龙颜大怒,要他一一排查清楚究竟涉及到哪几位皇子。 圣上年年迈多疑,身子也大不如从前,各方势力皆蠢蠢欲动,安静平和的表面下实则波涛汹涌。 陆怀砚能深得圣上信任,也不过是他初入仕时,初生牛犊不怕虎,几乎将朝中势力得罪了个遍,让众人以及皇子们气得牙痒痒。 奈何他做事滴水不漏且又得圣上赏识,一时之间还真没谁动得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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