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极度虚弱之人更不应该大补…… 两人对视一眼,心下的思量与怀疑都相似,然而如今尚未能说出口。韩擎低声道:“先陪我躺一会儿,明日再说。” 白幼荷缓缓点点头,她抬头看向韩擎:“侯爷……” 韩擎:“嗯?” “我是不是连累了侯爷?” 韩擎微微蹙眉:“便是连累,也是我心甘情愿,你若去连累其他人,叫我怎么办?再说,你有何可连累?其实我此前便想过,你父亲虽然有些小罪,可不至于因此被革职。此前我去陛下面前求他赐婚,他反倒没有什么怒意,白家此次,是倒台还是避风头还未可知。你哥哥是个聪明人,不可能因此一蹶不振,日后定然还有出头之日。” 白幼荷点了点头,韩擎微微勾唇:“我保证,你在我身边,一辈子都不会受任何风雨。” 他见不得他心里最干净的月亮跌落谷底,白家要将她摔在地上,他会立刻将她捧起来,风雨都是他的,他要白幼荷一辈子都不吃半分命运起伏的苦。 白幼荷似乎有些困惑,然而还是点了点头,头一回有些依赖地靠近他怀里一点。韩擎刚准备搂着她躺下,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唤声。 “侯爷,侯爷,出事了!出大事了!” 两人重新睁眼,对视一眼迅速起来。门一开,刘掌柜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侯爷,侯爷,皇城里传过来消息,陛下病重,有驾崩之兆……!眼下各位大人都在往皇城赶,侯爷快……” 未等他说完,韩擎已经大步走了出去,白幼荷立刻转身将韩擎的衣袍拿出来塞进刘掌事手里:“还不快去追!” 刘掌事跌跌撞撞抱着韩擎的衣裳追到门口,远远却看见韩擎在街角站定,身边多了两个一身禁卫打扮之人。 他微微一怔,一时间不知该不该上前。 身后忽然被轻轻拍了一下,他一回头,看见白幼荷站在他身后,手里带了一只小包袱,表情十分坚定地看着他。 *** 此刻正是子夜,皇城西门口却挤满了文官的轿马,一群官员此刻都是衣着十分凌乱,匆匆忙忙扶着帽子腰带,跌跌撞撞地往养心殿赶去。 不少眼眶浅的,已经是边跑边哭,十分狼狈。 大殿之外已经跪了一大批红袍绿袍,两侧的长亭之上,诸妃嫔也已经匆匆赶到,真真假假地哭成一片。养心殿大门紧闭,门口守了两个红袍太监。 沈嚣抱着手臂站在大殿左侧红柱的阴影之中,冷峻的脸隐没在黑暗里,他垂眸看着台阶之下跪了一片的文武大臣,微微动了动脖子。 今晚守在这里的,尽数全是锦衣卫,两侧阴影之中红色飞鱼服若隐若现。台下正有文官在闹着要见皇上,司礼太监跪在一旁劝阻,只说如今太医仍在救治。 可他刚才进去过,大殿之内如今十分安静。他唇角淡淡勾了勾,身侧忽然走过去几个小宫女,他余光微微瞟了一眼,忽然表情一顿。 “幼荷?” 白幼荷身影微微一僵,下一秒便被沈嚣拉到一边。 他随白幼荷退到一侧阴影处,低声问:“你怎么在这里?” 白幼荷眉头紧蹙,一双有些哭的发肿的桃花眼盯着他:“鹤山,你知道公主是怎么死的,对不对?” 沈嚣怔了一下,白幼荷叫的是他的字,这个名字是从前乡里教他识字的先生起的,他入宫后做了武官,便再没有用过。只是从前偶然间被白幼荷发现的。 “鹤山?这是你的字?” 十六岁的白幼荷蹲下来看他写的那些策论的末尾题名,声音空灵又温婉,沈嚣从来没想过这两个字被人叫出口是这样好听,她夸了几句他文章写得好。 沈嚣在心里无声叹了口气,低声对二十岁的白幼荷道:“我会查明白。” 白幼荷低头,忽然道:“那晚你从西边走过来,当真什么也没看到?若是旁人,你定早就告知刑部捉拿了,想必是身份重要之人,才让你跟侯爷都这样谨慎忌惮。” 沈嚣低声问:“韩擎知道你在此么?” 白幼荷摇摇头,她方才看了看,台阶之下并无韩擎的身影,她总是隐隐约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又不知是什么出现了问题。她命令刘管家送自已过来,她想重新回去走一趟那条路。 她抬头,语气里带着点央求:“求你莫告诉侯爷,放我过去,我只想回去看看。” 白幼荷不知该怎么说,她知道皇帝的命比公主重要上万倍,今晚皇帝若没了,太子即位,昭瑜之事必然会成为一桩悬案,若是皇后做的,皇后自然能够彻底抹去此事。若非皇后做的,皇后也不会在乎昭瑜的生死清白。 得趁着如今皇帝尚在,尽快找到证据,查清楚来龙去脉。 白幼荷看他神情复杂,又补充一句:“鹤山,你欠我的,这一次帮了我便算是还了。” 四年前她在考场外帮他解围,言辞喝退那些嘲笑他家门肮脏的考生,又将他介绍去宫里做侍卫。他一个寒门子弟,不能靠科举晋升,若非白幼荷,他也走不到今日。 公主当年,也在其中起了一些作用。 沈嚣沉默片刻,开口道:“那夜,我出来,是寻你的。” 白幼荷微微蹙眉:“让我看明白,让我看明白朝瑜是怎么没的。”х 沈嚣低头看她,终于还是应了一句:“跟我走。” 第41章 心悦 善喜堂。 白幼荷站在堂中,佛堂之中佛像宝相庄严,垂眸间却有金刚怒目之相。 白幼荷缓缓跪在佛前,抬头看向沈嚣:“她死在这里?” 沈嚣开口道:“我只知道,皇后那晚并不在养心殿中,而是在此处。那夜我出来寻你,遇上你跟韩擎以后离开,回去的路上便瞧见这里亮着,我觉得有些不寻常,便多看了两眼,只看到有两个宫女跪在地上擦洗地板,但没有多看。当晚要回去时才知道公主失踪,我便想到这里,回头将整座佛堂都搜了一番,却没什么发现。” 白幼荷蹙着眉头,盯着佛堂里的一盏红烛发怔。 一阵幽风忽然将烛火吹得微微动摇一下,白幼荷一怔,侧头向风吹过来的方向看去。 那边的窗户关的紧紧的,哪来的风? 白幼荷站了起来,向那边走了过去。她缓缓走到窗前,手掌张开,感受到一股细微的风扑到指缝之间。她凑近了看过去,才发现那扇窗面上的纸似乎是被补过的。 沈嚣提着灯走过来,灯光透过窗棂上的纸面,清晰地可以看出破处,那是一个不规则的窟窿,窟窿叫人用新的纸补好了。 白幼荷站在原地,忽然跑了出去,跑到了窗外,站在了破洞的位置,向里面看了看。 一瞬间,她整个人身上骤然一凉,慌忙后退一步,差点摔掉在地上。 沈嚣及时绕过来要扶她,白幼荷摆了摆手,自已扶着窗棂站了起来,清明的眼里已经带了泪水。 “就是这里!……她,她一定是看见了什么!”白幼荷声音发颤,喃喃道:“她看见了什么?至于要置她于死地?” *** 养心殿内一股浓浓的药气扑面而来,隐约能看到正殿内的火光盈盈,一片安静,只有窸窸窣窣的人语声 那声音一男一女,十分微弱,然而因为殿内寂静,显得格外清晰。 语气十分轻盈:“……陛下又能如何?如今只有翎儿能当大体,便是翎儿不是陛下的孩子,陛下又有什么选择?” 萧容翎,那是太子的名字。 一个喘息得十分沉重而老迈的声音响起:“他……到底是谁的……儿子!” 女人轻笑,不答反问:“陛下可知道当年宁贵妃的儿子为何夭折?” “是本宫做的,淑嫔流产,宁妃的儿子夭折,皇后头胎夭折,都是本宫做的……” 萧潋轻笑一声:“陛下无须担心,翎儿总归是姓萧的,他有我陪伴,日后定然能让大夏江山稳固……” “你!……你……哈哈哈,哈哈哈哈……”皇帝忽然笑了起来,这一笑,便将萧潋的话堵回口中。 “陛下笑什么?” 皇帝老迈的喘息声忽然变得均匀而平静:“萧潋……朕还是应该叫你魏潋?” 皇后眼神颤了颤,咬牙道:“陛下在说什么?” “朕若是不抄了魏家,你是不是还不会急着露出马脚?” 皇帝沉声道:“萧家不过是魏家放在京城的遮掩……是不是?潋儿,若非你立后以后魏家突然开始有意干预朝政,朕还猜想不到这一处……若朕再不动手,这天下,就该是你姓魏的了!” 萧潋瞳孔骤然一紧,猛然间伸出手掐向皇帝的脖颈,十根尖细的红指甲几乎陷进皮肤之中!皇帝伸出手要阻止,可她的手力量大得仿佛要用尽平生最后一丝力气,眼里满是怨恨地死死盯着皇帝:“你死了,我和哥哥的孩子,就是皇……” 她话未说完,突然被一声闷响猝然打断,一行鲜血缓缓从她额头上流淌下来,顷刻间模糊了她的眼睛。 一枚羽箭从后脑穿透了她的额头,她呆愣在那里,瞳孔骤然放大,最后砰的一声闷响倒在了皇帝身上。 大殿数十步之外的门口,韩擎手里拿着一张重弓站在那里,缓缓将拿着弓的手垂下来。 他开口:“臣救驾来迟。” 一群宫女太监带着太医从韩擎身后跑过去扶起床上的皇帝,将萧潋拖走。 皇帝剧烈地咳嗽了半响,终于回过气来,招手要韩擎过去。 韩擎卸了自已的刀和弓扔在地上,走到殿前,跪在皇帝面前。 皇帝皱着眉看了韩擎一眼,他身上甲胄之内只有一件单衣:“怎穿得这样少?” 韩擎低声道:“谢陛下关怀,来时担忧陛下安危,有些匆忙。” 皇帝咳嗽着笑了笑:“魏西王的人,都现身了?” 韩擎垂眸:“陛下料事如神,这些人果然在京城中埋伏多日,今晚聚集在皇城之外。现已尽数捉拿,约有三千余人。” 皇帝坐在床上:“三千……朕叫沈指挥使抄家之时,刻意放了不少人,就是为了将京城这些余孽连根拔起!今晚若非朕以身涉险,皇后岂会有如此大的胆子!” 韩擎忽然想到了什么,微微蹙眉,没有多言。这一细微的表情变化被皇帝捕捉到,低声问:“你有何忧虑?” 韩擎抬头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老迈,纵使再精明强干,也撑不住自已亲生女儿被人所害的消息。 皇帝似乎早已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个老迈的男人沉声道:“朕知道。” “朕要她魏家给朕的女儿陪葬。” 韩擎没有多言,太医已经带着煎好的药跪在一边,皇帝忽然道:“药放在那里,其他人都下去。” 大殿四下寂静,空气里带着淡淡的血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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