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擎伸手将她揽在怀里:“娇娇,你不要乱想。” 白幼荷摇摇头:“我害怕,好像一切都是假的,阿擎,我这一辈子,什么都不是自已选的吗?” 韩擎看着她,忽然道:“从今天开始,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自已选,你自已选。” 他背上无上权利,总要有些好处。 起码他的姑娘,日后再不用有任何顾虑。 韩擎心中忽然猛地抽了一下,他喉咙紧了紧,有些不敢相信地说:“……你要离开我么?这是你想要自已选的么?” 白幼荷用力摇摇头。 “你想去何处都好,想做什么都好,只要你不离开我,哪里我都陪着你。”认真看着她的眼睛:“我跟先帝不一样,我定不会因为坐上那个位置,就让自已身不由已。” 他眼神定定地看着她,轻轻摸着她的头发。白幼荷急促的呼吸缓缓平复下来,她眼中忽然多了几分清明。 她拉过他的手:“我会帮你,阿擎,从今天开始,我不会让你再任人摆布,更不会让我们的孩子在日后成为任何人的棋子。” 她相信自已有这样的能力,更加相信韩擎也有这样的力量和决心。 她不会再做任何人的筹码,也不会让韩擎活得像先帝那般,一辈子谨小慎微,最后连自已的孩子都无法保护。 她爱他,除了陪伴,她能给他的帮助,绝不是仅仅做好他的妻子而已。 白幼荷看着他:“你信我么?” 韩擎似乎看懂了她眼中的千言万语,眼神坚定地点了点头。 第119章 苏州织造 两年后。 一辆十分简朴的马车停在了皇城西门外,门口的太监早已恭候多时,见状连忙迎了上去。 最先下来的是一位青年官员,穿着一身墨绿色四阶文官官袍,衣服显然是新制的,衣襟上工整的压痕尤在,他娴熟地整了整衣襟,回头向车内看去。 一个一身锦裙的年轻妇人走下来,身后又下来两名一人抱着一个孩子的婆子。 掌事的太监笑眯眯地凑上去:“白大人一路辛苦,请进,娘娘一早上便叮嘱咱们早早地候着了。” 白崇礼听到那个称呼,眼神微微一滞。 娘娘。 虽然新帝登基已经一年多,他仍旧没法将皇后这个身份与自已的妹妹联系在一起。 新帝登基以后,不过数月就将白家的事情重新从大理寺提出来重审,父亲的罪名被彻底洗清,他也官复原职。 可白崇礼不愿再回京,他以妻子在南地久病难以行路为由辞去了京官的职位,于是陛下亲给他在当地指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官位。 他乐得偷闲,每日处理上半日文书,便可以回家陪一陪妻子和两个儿子。 只是父亲对此一直不大高兴,父亲如今在苏州旧宅之中,常常写信给他,叫他进京与白幼荷见上一面。 于是拖了一年以后,他终于在白幼荷生日前夕拖家带口千里迢迢地进了一次京。 这熟悉的京城,是他从前日日要来的地方,从前都是从东门进宫,而西门则离后宫更近一些。 进了门便是一条长长的红墙路,穿过几处雅致的小花径,便到了后花园。 白夫人眼中带了一点小小的期待,白幼荷在闺中时,跟她这个嫂子还算亲近。后来白崇礼在狱中时,她也极力维护她们母子。那时候她还没有小儿子。 若不是当时她据理力争,把白老夫人的嫁妆保了下来,他们一家在后来几个月,开销上就要捉襟见肘了。 几人绕过花园里层层叠叠盛放的鲜花,未等见到人影,便听见小孩子咯咯的笑声隐隐在花丛中传来。 白崇礼抬了抬眼,瞧见一个一身粉色衣裳的小娃娃摇摇晃晃地跑了过来,直接扑到了他官袍的下摆上。 白崇礼连忙低头接住了小娃娃,白嫩的小娃娃抬起头,圆圆的大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他,瞧着这个陌生又有些面熟的男人,一下愣住了,连忙挣扎着要爬起来找嬷嬷抱。 几个嬷嬷跟着跑过来,笑着把小娃娃抱起来,跟白大人行礼:“给大人请安。” 不远处的避风亭中,白幼荷坐在一张榻上,手里正拿着一卷折子在看,一身浅碧色的宫裙,瞧着格外清凉柔和。她闻声抬头,唇角涌上一抹笑意,起身迎了过去。 “哥哥,嫂嫂,许久不见。” 白夫人一怔,几人连忙下跪行礼。 “这一处也没有旁人,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白幼荷轻声道,示意几个小丫鬟将几个人扶起来。 白幼荷微微弯下腰看着白崇礼的长子:“言儿都这么大了,还认识姑姑么?” 言儿有些怯怯地躲在婆母身后,白幼荷跟几人寒暄了一阵,又将两个小团子叫过来给白崇礼看。 “大名是从前先帝拟好的,留下旨意说待孩子百日以后才能开启,若是女孩儿便叫执盈,男孩儿便叫执玺。” 萧执盈、萧执玺。两个名字倒是都用上了。 白崇礼在心里念了几遍,点了点头:“先帝圣明。” 几人围着孩子说了一阵,白幼荷看了一眼荔儿,荔儿心领神会,上前几步道:“近日凝液池里的荷花开得正好,奴婢带着夫人还有几位小主子过去瞧瞧如何?” 白夫人自然懂得,笑着应了一句好。一众宫婢婆子便簇拥着几个孩子往不远处去了。将避风亭留给白幼荷与白崇礼单独说话。 白崇礼有些嗫嚅,他知道一定是父亲跟妹妹说了什么,白幼荷才频频召他回来。 白幼荷示意白崇礼坐下,自已喝了一口面前的茶,开门见山道:“父亲想要官复原职,叫本宫给推了。惹得他生了好一顿气,如今在苏州说什么也不回来,他如今年迈,独个带着个妾室庶子在苏州,总归不合适。” 白崇礼抬头看了一眼妹妹,她头上金钗精致,镶嵌了碧玺的镂金蝴蝶翅膀薄如蝉翼,整个人比从前少了几分柔弱,多了几分持重和沉静,一双眸子越发显得深而不可测。 那种眼神,倒是有几分像年轻时的白清泽。 白幼荷继续道:“本宫知道哥哥不愿意回京,不回也好,京城是非多,不如苏州。今年陛下打算再开放几家海商,连带着苏州的织造局也要重修重建。” 白崇礼抬起头,有些错愕地看着白幼荷。 织造局,那可是油水顶丰的差事。 他微微蹙了蹙眉。 白幼荷一笑:“哥哥自幼文章不如本宫,可数术却从来胜本宫一筹,我那些数术的本事,倒有一半是哥哥教得。哥哥在南地做文书,想必每日也十分犯愁吧?” 这话还真说到了他心坎上,白崇礼眼睛亮了一下,他自幼被家中盯得严,文章策略也写得不俗,可自已终究不喜欢那些文字上的弯弯绕绕。 他喜欢数术,喜欢盘算,喜欢做些实事,运粮开坝,修桥建路,每分每厘如何算计,怎样最节省人力物力,这才是他当真关心的。 可是父亲说这些都是蝇头小官才做的细枝末节,无非是卖苦力气,没什么出路,只叫他努力把文章写得漂亮。 南地捡漏,他这个文书官隔三差五还要帮着一起策划些村县中挖井开垦的琐事,他倒是乐在其中。 四个月前因着他筹谋得当,他所在的福岭县去年的收成相当不错,还修了一条福泽前后十几个村落的水渠,想必是这件事被当地县官写了进去。 这折子,居然能层层的递上去,倒也十分有趣。白家虽然翻案,当今皇后母家姓白,可是他这个皇后的亲哥哥仍旧在一个鸟不拉屎的小地方做小官,上头很难不对圣意进行一番揣测,不少人都怀疑皇后与这位亲哥哥有些过节。 没想到他的上司还敢将自已的功绩写进去,层层筛查以后,还叫白幼荷知道了。 白崇礼眸光看了一眼白幼荷面前的案牍,又迅速将目光收了回去,那上面堆了不少卷宗与折子,明晃晃地毫不避人。 看来皇后干政的传闻,的确不是假的。 白崇礼心中有些不安,看了一眼妹妹,他知道她足够聪明,定然知道后宫干政意味着什么。 白幼荷对他的眼神十分了然,开口道:“正是因为知道哥哥不愿意,才要让哥哥接了这制造局督察的差事。天下人仍旧是看人下菜的,白家无权,本宫在此也站不稳,哥哥若不帮我,白家我再无旁人可以倚仗了。” 白崇礼听她说得坦荡,心中逐渐踏实了一些:“娘娘需要,臣定竭力相助。” 白幼荷淡淡一笑:“本宫知道哥哥是如何想的,你是清流之人,可这世上的浊水,本就只能由清流冲刷干净。若是有才能之人都自负清高,不愿意涉足浊水,这天下早晚要被污浊彻底浸透。” 她垂眸缓缓道:“本宫敢将自家人放在这个位置,便不怕天下人瞧着。只有本宫的家眷刚正不阿,身先土卒,这一股清流才能从苏州开始,流遍天下。” 第120章 充盈后宫 白崇礼定定地看着她,眼中闪出一些略带激动的光彩,片刻后又迅速收敛回去。 他四下看了看,见周遭寂静无人,这才抿了抿唇跟白幼荷道:“你如今这般,陛下就算如今对你没有忌惮,日后也……” 白幼荷眼神平淡:“陛下如今在宝华殿书房听奏,如今也快散了。哥哥同嫂嫂在这里用过午膳,再去拜见陛下不迟。” 她话音刚落,便见不远处白夫人已经带着几个孩子走回来。白幼荷脸上笑意依旧,嘱咐了宫女先带着几人去休息。 *** 宝华殿内, “户部侍郎朱常笛,左曹郎中魏宁,赐死。” 这一句话,不轻不重地被韩擎扔在跪在最前面的文臣面前。他仍旧低头看折子,而今日被召来的十几个户部与兵部大臣已是满身冷汗。 为首的户部尚书睁大了眼睛,定定看着韩擎,一时错愕。 朱常笛闻言顿时心神大乱,大声道:“陛下,陛下,臣冤枉——漕运贪污一事并非臣等能左右,都是……” 他话音未落,户部尚书忽然一巴掌甩在朱常笛脸上:“放肆!你这混账,竟在本官眼皮底下做这等事,今日被陛下亲自查出,你还有什么可以狡辩,来人啊,快将这两人拖出去剥去官袍!” 韩擎听着老尚书老迈而亢奋的声音,仍旧头也不抬地继续看折子,待那二人的声音越来越远,这才抬头看了一眼户部尚书。 就这一眼,老尚书身后已经冷汗一片。 韩擎似笑非笑:“程大人,都是你教的好学生。” 老尚书整个人伏在地上:“臣御下无方,罪该万死——” 韩擎没再多说话,伸手将大理寺搜集的所有贪赃证据扔到尚书脚下:“字太多,朕懒得多看,老大人回去好好瞧瞧。至于贪赃的钱粮……” 老尚书立刻接道:“三月之内,臣定统统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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