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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白樱仍小声啜泣，许白鹭撩开帘子，伸手招了招外面的小厮：“阿慎，你过来。” 名叫阿慎的小厮立马小跑过来，满脸堆笑：“三小姐有何吩咐？” 许白鹭心中冷哼一声，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从前府里这些小厮都对她不甚尊重，如今得知她入选，连态度都比从前恭敬了。 许白鹭开口：“方才是你看得榜？除了国公府的姑娘的名字，你还看了谁的名字？程娆当真入选了？” “千真万确，恭喜三小姐！” “还有谁？郭家的姑娘可入选了？” “三小姐说得是郭家那位嫡亲小姐？” 许白鹭翻了个白眼，语气仍轻轻柔柔的：“不然还有谁？” “郭二小姐也入选了！小得方才还瞧见郭家的轿子正在外头，郭家小厮正四处散彩头呢！”阿慎小声嘀咕了一句：“不知道咱们府什么时候散些彩头，让奴才们也沾沾喜气！” 许白鹭皮笑肉不笑，勾着一双清冷又略带妩媚的眼睛笑哼了一声：“狼心狗肺的东西，这么想去别家当差，明儿我就告诉夫人一声，就说我国公府容不下你阿慎这尊大佛了，将你送到郭家去当差！” “二小姐息怒，小的嘴笨，说错话了！” 许白鹭微微翻了个白眼，将帘子唰一声落了下去。 狗奴才，向她讨彩头？她向谁讨去？ 她如今心下正盘算着另一档子事， 许碧君那一枚羊脂白玉的镯子。 如今许碧君不能入宫，那她……没准真能将那镯子要过来。 她看着自已身上素浅的衣裙，脑中闪过郭柔宜和程娆的穿着打扮，心里缓缓沉了下去。 她终究是个姨娘的女儿，论穿戴，总是不如那些嫡出的姑娘。平日里她故作不爱打扮的姿态，只道“喜欢素淡”，可穿得再素淡，手腕上始终带着自已唯一的金镯子。 那镯子是许夫人在她及笄那年送她的及笄礼。 想到那枚清润如荔枝肉一般的白玉镯挂在许碧君肤色暗黄又粗糙的粗手腕上，她心中就一阵阵地反胃。 那样的镯子，就该戴在一双纤细若无骨，白嫩如雪的手腕上。 她盯着自已的手腕，微微抓紧了手帕。 *** 皇城，景泰殿。 韩擎看着手中的奏折，越看脸色越黑，黑得周围的几个武将都膝盖发软。 那一份控诉禁军副统领家大公子欺男霸女的上书，活生生将韩擎气笑了。 一纸奏折猛然被甩到禁军副统领包顺意脸上，顿时将他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你就是这么养儿子的？”韩擎皮笑肉不笑地道。 “你可知当年落雪居是朕亲自查封，楚家满门抄斩，你也想走楚家的老路不成？” 包顺意顿时跪了下来：“臣万万不敢！” 他没想到，不过是一个妓女死在他儿子手里，这么一件小事竟没压住，生生告到了皇帝面前。 到底是哪个文官吃饱了撑的，能写出这么一篇东西？ 为一个没爹没娘的妓女伸冤，到底有什么用？ “此事朕已经交予大理寺处理，包大人近日先回家休息吧，非召不可再入宫。” “陛下……陛下……臣……”包顺意一时错愕，脑中疯狂回想自已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不可能啊，他平日里低眉顺眼，对朝中一众官员都是十分客气，这么多年谨小慎微，好不容易爬到这个位置，怎么会被一个妓女的一条贱命摘了官帽？ 韩擎不再多言，只叫人把他请出去，继续低头看折子，不过片刻，他对着大殿中安静的空气开口道：“沈大人，出来吧。” 后殿之中，沈嚣慢慢走了出来，向韩擎行了一礼：“陛下明见。” 第133章 唐孽的状书 两年前南部叛乱，沈嚣带着人暗中调查，提供了不少情报，为整顿南疆提供了不少助力，最后嘉奖群臣的时候，新帝给了他大把的赏赐和田地，就是没说要他回京继续任职，反倒给了一个南疆督军的职位，将他从暗处调到了明处。 锦衣卫，是从前先帝最看重的衙门，如今已经被韩擎归到大理寺中，不为别的，就因为锦衣卫里的人太过复杂，他一个也不想继续用。 锦衣卫就是皇帝身边的鹰犬，无论是鹰隼还是狗，都要自已从小养到大的，才能用着安心。 一别两年多，沈嚣按规矩要回京述职，韩擎也没理由拦着他不回。 况且，也没必要，如今都多久了？他自然不再把沈嚣当作威胁。 沈嚣长身玉立地站在桌案之前，身姿仍旧挺拔，神情淡淡，脸上惯有的阴沉却散了几分。 韩擎抬头睨了他一眼，在心中又淡淡“啧”了一声。 这小子在外面跑了两年，怎么还是个小白脸？ 韩擎有些不爽，他肤色也不黑，只是从前常年在外，皮肤被晒成了蜜色，如今也是白不回来了。 男人就应该黑一点，白白嫩嫩成什么样子？ 韩擎随手把折子扔到桌子上：“这字怎么这么丑，你写的？” 沈嚣应道：“臣的手下，笔迹不佳，陛下见笑了。” “你千里迢迢回一趟京，进宫第一件事，就是给一个女子伸冤？知穗？这女子跟你相识？” 沈嚣垂眸道：“是臣的手下在两年前查案时救下的一个女子，此人后随属下调任南疆，没想到回京以后，发现这女子又入火坑，死在了包大人大公子手里，心有不甘，又报官无门，这才恳请臣面圣相告。” 韩擎垂眸：“京城应天府不接这案子？” 沈嚣唇角笑容似有若无：“天子脚下，五步一贵，十步一官，应天府尹洪大人同禁军副统领统领包大人是老相识，岂是一个七品小官能撼动的。” 韩擎被说得无言以对，最后认真道：“朕定给你一个交代。” 一码归一码，他看沈嚣不爽是他的事，京城有权贵欺人是他治理不周。 沈嚣神色如常：“陛下从前在禁军和大理寺衙门都行走过，自然知道这京中多么污浊不堪，如此一般的事情时有发生，历代难禁，陛下，倒也不必自责。” 韩擎自然懂这个道理，只是从前未在这个位置，未能感触如此深刻。 韩擎随手翻着那本写得歪歪扭扭的奏折，开口道：“你这手下字虽烂，言辞倒是清晰有理，又是个正直之辈，是个可造之才，跟你多久了，叫什么名字？” 沈嚣警惕地眯了眯眼睛，他知道韩擎在打什么主意。 淡淡道：“不过是从前锦衣卫的杀手，是个女子，没读过多少书，成不得气候。” 韩擎开口：“女子好啊，幼荷正缺人，女子最好，况且，武行的本事，是不以文书论的。” 沈嚣脸色有些复杂，只是开口：“臣想留在身边。” 韩擎抬起头， 沈嚣很少这样直白地说话，也从未提过什么要求。 韩擎垂眸：“朕又不是要抢了你的。” “臣下月就要回南疆了。” 韩擎明白了，他怕自已把这女子留在京城，又将他送回南疆去。 沈嚣无父无母，无牵无挂，早过双十却没有妻儿，是最无牵挂之人，如今倒也有“怕”了。 韩擎微微勾唇：“大理寺改制，如今少卿的位置空了半年了，沈大人若不嫌弃，先屈尊代之吧。” 沈嚣微微抬头，看向韩擎，有些惊讶。 他一向知道韩擎是个极小心眼的，尤其是涉及了白幼荷的事情，他当年从南疆办完差，直接被他按在当地做了官，无非就是不想白幼荷再见到自已。 如今倒是坦然许多，他看着韩擎，韩擎眉目的确与从前有些不同，从少年桀骜到有了些帝王的威严和沉稳，所幸他虽小心眼，倒还算个好皇帝，起码并不昏庸。 好皇帝难得，沈嚣想，白幼荷运气不错。 *** 韩擎看着白幼荷拟好的秀女名单，看得一口茶水呛进嗓子眼里，错愕地看着白幼荷。 “为何这么多？” 足足四十余人，近半数都被选入了。 白幼荷柔声道：“臣妾不会全部留用，只是既然要教书，能多教些人才是好的。” 韩擎捏了捏眉心：“娇娇，你不会要亲自授课吧？” 本来白幼荷就一大堆事情，没空顾得其他，如今要是再多一件事，他干脆别想着两人空下来单独呆一会儿了。 白幼荷摇摇头：“臣妾不会，翰林院和朱文馆诸位大学土自是比臣妾博学。臣妾只偶尔监察便是。” 韩擎没再多言，他心里装着旁的事：“下个月，我打算去西北看看。” 白幼荷一怔：“可有什么情报” 韩擎开口：“前日刚刚得知，悠仁格尔台杀了自已的弟弟，如今已经将草原十六部统一。” 白幼荷脸色一沉：“掩月楼传来的消息？” “是。” 白幼荷垂眸：“此事交给谁都好，陛下何必亲去。” 韩擎转了转脖子：“手有些痒。” 京中，他在这，白幼荷伸不开手脚，如今他已经将前朝尽数整顿，朝中反对皇后亲政的声音已经偃旗息鼓，他不担心。 况且，他早就安排了掩月楼的人在宫中守着，白幼荷身边如铜墙铁壁，没什么好担心的。 白幼荷沉吟片刻：“陛下放心，臣妾定将京城护好。” 韩擎抬头看着她：“我走了，娇娇可会想我？” 他瞧着白幼荷如今待自已都是神色平淡，想必他走了，白幼荷就该想他了。 白幼荷认真道：“自然会。” “我看不然，你巴不得我走。” 白幼荷蹙眉：“怎么会？陛下在身边，臣妾安心些。” 韩擎心中微微触动，他垂眸看着眼前的女子，她当真与从前不同了，从前被问到这样的问题，只会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出几个字，如今也能坦然说想他。 他低头亲了亲她的眉眼，开口道：“娇娇，我快走了，多跟我说说话。” 第134章 殿选之前 程家， 整个程家一派喜气，程家主母忙活着唤人给程娆摆酒庆贺，程娆被一群妹妹和外女簇拥着在一旁小声说话，面色好不得意。 热热闹闹的场景中，只有程姝被晾在了一边，程姝安静地坐在一边，丫鬟给她上了一盏茶，她细细地抿了一口。 宴席还没有上好，程母拉着程娆的手笑着说：“我就说我儿并非池中之物，那李家的婚事退得好！若听了姝儿的话不退婚，如今这入宫的机会就便宜给旁人了！” 程姝闻言，只是暗暗捏了捏手里的帕子。 她几个月前的确劝过程娆不要退婚，这是她第二次退婚了，上一次退婚以后，程家一年没有媒人敢上门。 后来好不容易碰上个新科进土李达，这人家境贫寒些，却是今年三甲，日后前途不可限量，比程家门第还好的人家，都要把嫡女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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