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灿耀一番话说得恳切诚挚,透着决心。陈仲宣闻言,眉头紧锁,似在思忖利弊。明白儿子此举虽出于对家人的保护,但贸然登门求饶似乎不妥。他和林火生打交道数十年,深知此人心狠手辣,城府颇深,绝非善类。倘若示弱,反而可能让他更生下死手之心。 陈夫人见陈老爷迟迟未作决断,便柔声劝慰道:“老爷,我看不如就依阿灿所言,咱们也跟着一起主动登门赔罪。司业心胸狭隘,心肠又歹毒,若不主动道歉,只怕他会在国子监大做文章,到时候祸及满门,后果不堪设想。况且,素曦之死,我们虽有疏忽之处,却并非有意害她性命。人死不能复生,只要林火生肯放下成见,给个台阶下,日后陈林两家还是能够来往的。” 陈仲宣听了夫人的一番劝解,心中豁然开朗,重重点了点头,沉声道:“夫人说得极是。我们身为素曦的公婆和阿灿的父母,自然有责任为两个儿女善后。司业虽然心狠手辣,但毕竟与我相识多年,彼此间也算有些交情。我们这就是找他,说明来意,只盼他看在旧日情分上,能够手下留情,给阿灿一条生路。” 陈灿耀见父亲应允,欣喜不已,连声道谢。唐晓蝶本也有心随同前往,以表歉意,但陈仲宣严词拒绝,生怕她的出现刺激到林火生,适得其反。唐晓蝶虽心有不甘,却也不便违逆公公的意思,只得躬身应下,目送三人远去。 林火生原本恨不得将陈氏满门弄死,为女儿偿命。可一听陈府一家三口人要登门赔罪,又生了几分狠毒之心。 他冷笑一声,缓步走到大堂,等候陈府一行人的到来。 不多时,陈仲宣一家人便神情忧虑、满面愁容地赶到了林府,不等通报便径直来到林火生面前,恭恭敬敬地深深鞠了一躬。 作为晚辈,陈灿耀随即而跪,叩首请罪,语气诚恳而哀婉:“岳父大人,素曦之事,完全是女婿的过错。但愿司业大人海涵,宽恕晚辈的无心之失,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只要大人肯饶恕,我必当终身感恩戴德,再不敢有半点僭越之举。” 林火生看着眼前的一家人,心中鄙夷不已。表面不动声色,实则暗暗冷笑。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冷冷开口:“祭酒大人,你我同朝为官。我对你向来敬重有加,把女儿许配给令郎,原本指望两家结为秦晋之好。不曾想,你们陈家害得我的心头肉香消玉殒,死无全尸。这笔帐,叫我如何算?” 说到伤心处,林火生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寒光,声音也不由得哽咽,眉宇间尽是沧桑和怒气。 陈仲宣闻言,连连赔罪道:“司业大人,你将素曦嫁与犬子,陈家岂敢不善待她?我们甚至已经让她成为陈家的当家主母,让她独当一面。可谁能料到她不知好歹,竟然对婆母下毒,险些害了夫人性命。我一时气愤,才杖毙侍女红蔓,将素曦孩儿打入冷院闭门思过,原本想等她悔过自新,再放她出来。谁知素曦竟然想不开放火自杀,酿成大祸。” 林火生听罢,不屑地冷哼一声,怒极反笑,言语间尽是嘲讽和不屑:“呵,这么说来,我女儿素曦是咎由自取,活该横死在你们陈府了?你们倒是撇得一干二净,摆出一副泰然自若的嘴脸,好像这一切都与你们无关似的。真是可笑至极!” 陈仲宣见林火生发怒,慌忙辩解道:“并非此意。素曦的死,我们也深感悲痛和愧疚。她年纪轻轻,本该有一个锦绣前程,却阴差阳错,命丧黄泉。这是谁都无法预料和避免的。往后,我一定会严加管教阿灿,让他好好侍奉孝顺司业,以赎往日之过。” 林火生闻言,面露不屑,冷笑连连,嘲弄道:“陈大人。据我所知,令郎从未与她圆房,反倒是与狐媚子唐氏如胶似漆,形影不离。让素曦独守空房,以致心灰意冷,这般不人道的事,你又如何解释?” 陈仲宣一时语塞,支吾道:“这都是孩子的私事。夫妻之间的情爱,外人哪能强求?再说,素曦嫁入陈府,名分并未受损。” 陈灿耀跪在地上。他恨啊,恨林火生的霸道专横,恨林素曦的任性刁蛮。他们父女俩联手威胁利诱,逼自己娶了林素曦这个不想要的侧室,害得如今家宅不宁,几近分崩离析。 他想起林素曦当初在武帝面前的舞姿,想起她傲慢地来府上退婚时的嘴脸,就怒不可遏。分明是她自己理亏,在皇上面前献舞后,就来到陈府退婚。 后来呢,林素曦后悔了,又想嫁给他,反倒来陈府胡搅蛮缠。 可笑啊!他们林家图谋已久,无非是想借机控制陈府。只可惜林素曦这个蛮横刁蛮的女子,心比天高,不知进退,最终害得自己身死府中。而这背后的始作俑者林火生,竟还厚颜无耻地前来兴师问罪,实在是荒唐至极! 想到这里,陈灿耀心中悲愤交加。对于林素曦的死,他虽有愧疚,却绝非全是自己的错。要怪就怪林家父女作茧自缚,自食其果。 然而此时此刻,面对林火生咄咄逼人的质问和森然的杀气,陈灿耀不敢有丝毫违逆。强忍心中的不平和愤懑,低眉顺眼,重重地磕头请罪。 额头在青石板上磕出“咚咚”的闷响,鼻腔里满是潮湿气,浓重的屈辱感和无力感夹杂着恐惧,沉甸甸地坠在胸口。 “岳父大人,阿灿知罪了。素曦的事,我悔不当初,愧对天地。如今人死不能复生,我却忘不了自己的过错。我愿用一生赎罪,只求岳父大人宽恕家父,宽恕无辜的家人。至于我,甘愿任司业大人发落,绝无二话。哪怕是杀头谢罪,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林火生似笑非笑,嘴角泛起一丝讥诮之色,故作矜持,半晌才冷冷地改口道:“罢了,看在你还有点良知,知错就改的份上,我就暂且饶你一命。若非陈祭酒大人亲自担保,否则,这笔账,我是断断不会善罢甘休的。” 说着,他恨恨地剜了陈灿耀一眼,目光凶狠毒辣。 陈灿耀浑身一颤,如蒙大赦,恭恭敬敬地给林火生磕头:“多谢岳父大人宽宏大量,不杀之恩。女婿感激涕零,必当铭记在心。今后一定孝顺岳父大人,以报恩德。” 陈仲宣与陈夫人更是喜出望外。陈夫人连连称谢:“司业大人宅心仁厚,我们陈家没齿难忘。” 陈仲宣趁机说道:“日后但凡府上有任何吩咐,我陈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林火生冷冷瞥了他一眼,强忍不快,冷笑道:“祭酒大人言重了。” 陈仲宣又陪笑道了几句场面话,这才告退。看着他们一脸赔笑,林火生只觉恶心欲呕,恨不得立刻毁尸灭迹。然而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还需要一个天衣无缝的理由。 林火生目送陈家人离去,脸上阴晴不定。方才他已经看出,陈仲宣那只老狐狸早有预谋。这场请罪,不过是他们精心设计的戏码。 熊熊怒火在他胸中翻腾,化作滔天恨意。那悲愤交加的情绪如同狂风骤雨,席卷着他的理智,将他的冷静与克制统统掀翻。往日里的威仪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丧女之痛的可怜父亲,一个恨之入骨的复仇者。沧桑的面容上刻满了愁苦,眼窝深陷,布满血丝。 疲惫的目光里,是无尽的哀伤和杀机。 “陈灿耀……唐晓蝶……”这两个名字成了林火生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梦魇。如附骨之疽,寸步不离地纠缠着他,逼得他夜不能寐,茶饭不思。每每想起昔日里女儿娇美的容颜,想起她烈烈青春,惨死陈府的悲惨结局,林火生就如同凌迟般痛不欲生。 他的心,他的肉,他的骨,早已麻木。 他恨啊!恨那个勾引女儿的陈灿耀,恨那个夺走女儿性命的唐晓蝶。若不是因为他们,自己的掌上明珠怎会香消玉殒? 林火生咬牙切齿,双目通红,浑身颤抖。是他们,是这对奸夫淫妇毁掉了他的一切。陈灿耀那个负心汉,当初和女儿订下婚约,害得素曦痴心错付,自尽于陈府。简直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账! 还有那个唐晓蝶,装模作样,不知廉耻。 林火生恨不得将这对狗男女碎尸万段,以解心头之恨。
第122章 “陈灿耀,唐晓蝶,你们给我等着。我要你们百倍奉还,以血还血,以命抵命。”林火生目眦尽裂,嘶吼着。 屈辱、绝望、不甘和恼恨在他心中翻滚沸腾,化作燎原烈火,燃为灰烬。 他满脑子只剩下一件事,那就是要陈灿耀和唐晓蝶偿命。这口恶气,他如何咽得下去? 女儿的大仇,他如何不报? 更何况,趁此机会除掉陈家,他就离祭酒之位更近一步了。这简直是天赐良机,岂容错过?那陈仲宣那个顽固不化的老东西,一直对自己怀有芥蒂,防备甚深。若非如此,以自己的才干和资历,怎会甘居人下,久久不得上位? 这样想来,对付陈灿耀和唐晓蝶,真可谓一举多得。为女儿报仇,确立威权,一箭双雕。 而且,借此理由,他的所作所为便有了正当性和光明正大的理由。在整肃国子监、匡扶人伦的大旗下,谁敢说他的复仇有失体统? 阴沉的面孔,渐渐泛起狞笑。 林火生眼中透出凶光毕露,森然可怖的神色,整个人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浑身散发着让人不寒而栗的煞气。 他盯着窗外,良久,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他已经有了打算。一个阴毒的计谋,就在这座府邸里悄然酝酿。 为了给女儿报仇,林火生可谓煞费苦心,派出心腹仆从,日夜兼程赶往扬州,寻找罗辰。 罗辰是唐晓蝶的前夫,当年以一手包藏祸心的手段,将唐晓蝶骗得倾家荡产,身无分文。此人玩弄女色,善于蛊惑人心,简直就是个十恶不赦的魔鬼。 然而,唐晓蝶却偏偏误信了他的甜言蜜语,落入圈套,最终丢了清白,毁了名节。这桩丑闻,当时在扬州可谓是尽人皆知。林火生对此事也有所耳闻。他暗暗佩服罗辰的狡诈和心黑手辣,认定此人必定是唐晓蝶的克星。 他寻思,若能请罗辰出山,前来长安设局,定能让陈家夫妻俩死无葬身之地。到时候,唐晓蝶的过往,不堪的经历,她的耻辱,都将成为他们的催命符。而且,以罗辰的心机和城府,必然能想出许多整治他们的毒计妙计。 想到这里,林火生就忍不住哈哈大笑,他迫不及待要看到仇人身败名裂的那一天。 仆人找到了罗辰,禀明了林火生的意图。罗辰听说唐晓蝶嫁给了陈灿耀做妾,眼中闪过一丝狠毒的光芒,嘴角泛起坏笑。他暗忖,原来这对狗男女早就有勾结,合谋算计自己。如今却搞死了人家的小妾,真是天道好轮回,大家都手黑。 想当初,唐晓蝶假仁假义,楚楚可怜地骗取了自己的信任和怜悯。而那个陈灿耀,更是个小人得志的卑鄙小人。罗辰越想越恨,牙都要咬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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