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夫人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唉,你这孩子,从小就这般执拗。就算如此,人家林家现在也是如日中天。阿娘提醒你,前程锦绣不可失,良缘佳偶不可弃。林家千金虽非你意中人,却也是良配。你若是错过这门亲事,只怕今后再难觅得如此门当户对的好姻缘啊。你可别犯傻。咱们陈家,家风清正。无论你将来娶了谁,都要以家族利益为重。为人子当孝,为人夫当义,这是祖宗留下的家训,你万万不可忘记。” 陈灿耀深吸了一口气,心中百感交集。如果继续推诿,恐怕只会让自己越陷越深,让阿娘更加焦虑。既然林素曦实在不是他的良配,不如干脆坦白相告,即便结果可能会令阿娘不悦。 然而,当他看到阿娘的脸色,想到她一贯的作风,他的心便不由得沉了下去。在这个等级森严、讲究门第的时代,阿娘生性传统,最是看重名门望族,绝不可能接受一个出身寒微、又带着离畔身份的唐晓蝶。在她眼中,这样的女子,不仅配不上陈家的身份,更会玷污了陈家的门楣。 更何况,阿娘一心想要他和林素曦成婚,以巩固两家的联盟。如今他不仅拒绝了这门亲事,还另觅佳人,而且这佳人还是个离畔女子。阿娘若是知道,岂不是要勃然大怒,岂不是要痛斥他不孝,痛斥他辱没了祖宗? “阿娘。”陈灿耀开口时,声音有些许颤抖,“实不相瞒,我……” ^^^ 正说话间,忽听门外一阵脚步声,伴着一串清脆的铃铛声,由远及近。陈夫人微微一怔,侧目望去,只见陈瑾烁身着粉红罗裙,踏着莲步,款款而来。 “阿娘,灿哥哥,我来了。”陈瑾烁开口说话,声音清脆悦耳。陈夫人听到女儿的声音,霎时间眉开眼笑,连连点头。 陈灿耀听到这个声音,抬眼望去,见妹妹陈瑾烁正携着一位美貌少女,缓步走来。那少女身着粉色罗裙,腰束银带,衬得肌肤胜雪,灿若春花,眉目如画。半含娇羞,半带俏皮,行至陈夫人跟前,盈盈一福,软语道:“陈夫人安好,陈公子日安。素曦特来拜会。” 这一下可把陈灿耀吓了一跳,不禁暗自叫苦:这个陈瑾烁,真是会添乱!居然把林素曦请到了家中,这不是明摆着让自己下不来台吗?一时间,陈灿耀只觉得胸口闷得慌,仿佛被一块巨石压住,喘不过气来。 然而,他毕竟不是泛泛之辈,很快就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思绪飞转间,他蓦然意识到,这一切恐怕不是巧合。定是阿娘和陈瑾烁事先商量好的,给他布下了这个局,把林素曦请来,为的就是逼他就范。 想到这里,陈灿耀的嘴角不禁泛起一丝苦笑。这哪里是宴席,分明是一出精心编排的“鸿门宴”啊。母亲对自己向来严厉,又最是重视门第观念。若非对这桩亲事志在必得,又怎会如此大费周章?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逼婚”,他真不知该如何应对。但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在此刻失态。陈灿耀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心中的波澜,脸上重新挂上了温和的笑容。不管怎样,他都不能辜负了家人的期望。 “素曦,快请坐。”陈夫人起身相迎,将林素曦让入座中,一脸慈爱,“我们正说起你呢。阿烁,还不快给素曦斟茶?” 陈瑾烁嘻嘻一笑,仿佛没看见哥哥的怪异神色,麻利地上前斟茶,一边与林素曦攀谈起来。 两个少女花枝招展,叽叽喳喳,好不热闹。茶过三巡,寒暄过后,陈夫人语气一转,如暖风徐来,缓缓开口:“素曦啊,时光荏苒,你已不是当年那个纤细懵懂的小女儿了。如今已是亭亭玉立的闺阁人,可着实要为婚嫁着忧了。” 林素曦听了,不禁面上一红,娇羞答道:“伯母说笑了,素曦哪里敢望亭亭玉立这等美好的形容?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庸人而已。” 陈夫人笑眯眯地看着她,仿佛看透了她腼腆的底细:“好孩子,何必这般谦逊?前几日,林大人还专程来找过我,说要与我们陈家再次结为亲家呢。” 林素曦闻言,心头一颤,霎时间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所措。但作为司业之女,她很快便调整好情绪,换上一副恭谨顺从的面孔,缓缓跪在陈夫人面前。 只听她语调娓娓动听,字字恳切,诚意十足:“伯母,素曦知罪。去岁荒唐,冲撞了伯母和陈郎,那般羞辱陈府,素曦实在是昏了头。如今想来,简直惭愧难当,愧对伯母的恩德,更愧对灿公子。伯母能不记前嫌,不弃素曦,素曦感激不尽,痛改前非,从此洗心革面,必当以贤妻良母之道侍奉灿公子,不负伯母和灿公子。” 言罢,泪珠滚滚而下,楚楚可怜,似乎在为往日过错而凄然泣下。她分明是在刻意示弱,以求原谅。 陈灿耀冷眼旁观,心下了然。堂堂司业之女,京中名媛,会为区区一个穷学子而低声下气?这无非是做做样子罢了。他不禁讥诮一笑,开口打断道:“呵,林姑娘说这番话,可有半分诚意?依我看,不过是做做样子,好骗得我阿娘原谅罢了。去年你如何羞辱我陈家,今日倒是装得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林姑娘当真是好手段,翻脸比翻书都快!这番泪眼婆娑的忏悔,我可一个字都不信。” 说罢,他负手而立,冷笑连连,眼神中透着无尽的嘲弄。 林素曦被他当面拆穿,心头顿时羞恼交加。她自恃貌美,家世显赫,原本对这桩姻事志在必得。不料到头来却被陈灿耀一语道破,当众出丑,颜面何存? 她恨恨地咬着嘴唇,正要发作,陈夫人却已然开口,语气平和地打断了两人的争执。 “无妨,无妨。”只听陈夫人慈爱地说道,“年轻人嘛,犯点儿错误在所难免。只要知错能改,改过自新,就是好孩子。我这个做长辈的,大人不记小人过。素曦啊,快起来吧。这地上凉,别跪坏了身子。” 林素曦闻言,连忙起身,神色间难掩喜色,感恩戴德地说道:“多谢伯母宽宏大量,素曦感激不尽。往后素曦定当以儿女之礼侍奉伯母,以贤妻之道相夫教子,决不负伯母和陈郎的恩情。” 说完,又是一个屈膝礼,言语恳切,态度卑顺,当真是个贤良淑德的儿媳妇模样。 可她这副谄媚样,落在陈灿耀眼里,却是无比刺目。他暗暗冷笑,只觉这女子当真厚颜无耻,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先是轻薄寡廉,予取予求,后又翻脸无情,悔婚羞辱。如今重施故技,装作楚楚可怜,妄图博取同情。这番伎俩,也不知骗过了多少人? 想到此节,他只觉一阵反胃。堂堂男儿,岂能任人戏弄?纵使她再有心机,也休想再次玩弄于他! 一念至此,他抬眸扫向陈夫人,直白地说道:“阿娘,人心隔肚皮,林姑娘如何打算,旁人哪里知晓?既然她当众悔过,阿灿自然不便苛责。但这桩亲事,是否要继续,还请阿娘三思。毕竟男婚女嫁,关乎终身,万万不可儿戏啊。” 陈夫人闻言,心头微微一震。儿子一向见微知著,不轻易拆穿旁人。这番当众发问,分明是对林素曦的忏悔之词有所存疑。想来此事,恐怕远非表面这般轻易。 但当着外人的面,陈夫人也不便深究,只得微微颔首,对陈灿耀使了个眼色,柔声道:“灿儿说得是,婚姻大事,的确不可儿戏。如今素曦已经认错,我们就既往不咎吧。只是你们的婚约,也该认真考虑考虑了。毕竟你们门当户对,男才女貌,这般良缘,也是难得的姻缘。再者,两家世代交好,若是结为秦晋,也算门当户对。阿娘也是为你们的幸福着想,你们切莫负了祭酒大人和司业大人的期望。” 林素曦闻言,顿时欣喜若狂,连连点头称是。陈夫人此番话,虽是为她说情,却也是警告陈灿耀,莫要意气用事。而且这番话说得隐晦委婉,既为陈灿耀留了面子,又抬举了林家,当真是句句在理,滴水不漏。 陈灿耀听了这番话,心下了然,暗暗叹了口气。阿娘果然是个精明的人,几句话就点明了利害。可他心意已决,又岂是三言两语就能左右的? 他深深看了林素曦一眼,缓缓开口道:“阿娘说得是。阿灿与林姑娘的婚事,自当从长计议。只是缘分天注定,强求不得。若是勉强为之,只怕徒增烦恼。”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听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却又处处透着疏离和不悦。林素曦如何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分明是不愿与她言和,却又不好当面拒绝,这才虚与委蛇,推脱过去。 她又羞又恼,正要开口争辩,一旁的陈瑾烁却凑了上来,满脸调侃地笑道:“哟,素曦姐姐,你跟我这死心眼的灿哥哥小时候过家家的事,你还记得吗?据说你俩曾在树下拉勾勾,说将来要做夫妻,生一堆胖娃娃呢!现在这美梦马上就要成真了,你说是不是天作之合,缘分注定啊?”
第62章 陈瑾烁一席话,逗得陈灿耀和林素曦俱是面红耳赤,陈灿耀更是涨红了脸,恨不得捂着妹妹的嘴。只见他连连摆手,面露囧色:“阿烁胡说些什么?素曦和我自小就是兄妹相称,哪里……哪里会做那等亲热之事?你可莫乱开玩笑。” 林素曦听着,羞涩中又隐隐带着一丝受伤:“陈公子何必这般决绝?我们自小有些特殊的感情,这也是不争的事实。想当年你我在后园追逐嬉戏,可还记得扯断我头上的一簇步摇?后来被阿娘罚拎着耳朵半日呢,你当时可是含泪向我认错……诸如此类的儿时往事,我可还说不尽呢。” 陈灿耀听着,只觉一阵羞惭夹杂着恼火涌上心头,简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他从未料到,林素曦竟会如此在阿娘面前,拿着往事做文章。 这素曦可真是越长越无赖了,他冷笑一声:“那时候分明是你先扯我衣袖!你扯我,我扯你,自是公平……唉,未免就是小时糊涂而已。如今我们都已年长,哪里还惦记着这等儿时鸡毛蒜皮的小事?” 林素曦听闻陈灿耀的反驳,娇躯一震,气得面颊绯红,正想反唇相驳,却被陈夫人抢先开口制止了。 陈夫人手握茶盅,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种雍容大气,温声说道:“好了,你们两个都住口吧。青梅竹马的旧情往事,说来话长,倒也无需在这里细数了。”说着,语气一转,听起来颇为坚定:“素曦啊,你是聪明人,阿灿对你的感觉,你自己最清楚。你们青梅竹马,情分自不是常人所能比拟。我也就问你一句:你可愿意嫁我儿子陈灿耀?” 此言一出,在座几人皆是震惊。陈瑾烁按捺不住,抿嘴偷笑;林素曦神色微变,却也含羞带怯,不置可否。唯有陈灿耀如坐针毡,一颗心几乎要跳到嗓子眼。 “素曦,林家和我们陈家,家世相当,你不算低嫁。你和阿灿,郎才女貌,若能结为连理,再好不过。”陈夫人不理会陈灿耀的窘态,仍是紧逼林素曦,字字诚恳,句句动听,“我家灿儿如今是国子监的监承,前程锦绣。你若嫁与他,必能荣华富贵,一世无忧啊。再说了,阿灿的父亲是祭酒大人,你父亲是司业大人,同在国子监为官。两家联姻,岂不是更好?素曦啊,你自小聪慧,这等好事,可千万莫要再次错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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