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言,都难为情地沉默了。 这号既粗鄙又娘气,细细一品还很猥琐——像采花大盗。 霍东宸受这酸号暴击,有点冒青烟。他眉眼一挑,懒懒朝她看去。这才发现她整个人沤在了汗里。原来不是不怕,是硬生生挺住了阵仗。 这倒不是一般人能挺住的阵仗。非亡命的悍匪、或铁血的勇士而不能为。 这倒让他开了点眼界。分明是个嗲人儿,骨头却这么硬,这么有种。 从昨晚到方才,她在他心里一直是个“准尸体”的定位。 但现在,他对这具“准尸体”有了点探究的兴趣。因为一个有种的女人是不该死而无名的。 他瞧了她半晌,施舍地垂问道,“叫什么名儿?” “豆蔻。” 王爷一听,这名字嘎嘣儿脆的,有一股撒娇的劲儿,不禁十分嫌弃,“……姓什么?” “就是姓豆,豆子的豆。” 大家一听,静静地崩溃了。人奇葩就算了,姓也奇葩得叫人抽筋。 王爷费了半天劲,别扭地挤出个称呼来:“豆氏……”一张口觉得吃不消,后面的话都卡住了。 豆蔻听他喊“豆氏”,也醉了。豆氏!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叫豆豉呢。 霍东宸轻抖马鞭,温和地辱了她一句,“豆氏,如今看来你勉强有资格当本王的狗,安排你住那间小屋是对了。” 豆蔻小胜一场,有点膨胀了,“住小屋没问题。但我不想当狗,我想当王爷的亲兵!” 霍东宸的眉毛一扬。场上的亲兵们憋着笑,眼神飞来飞去。 一个精壮如铁塔的黑脸男人说,“嘿嘿,你当了亲兵大家怎么称呼你?豆爷?” 这笑话并不高明,可大家都给面子地笑了。一张张嘴集体崩漏,涌出了肆意的、歹歹的笑声。 一个女人要当王爷的亲兵,当大老爷们儿是死的?他们的笑是这意思。 豆蔻不服输地扫视着他们。 自有灵性以来她就明白一个道理:在群体中若被欺负了,一味忍让是不行的。只会越混越糟。 被欺负了就要狠狠回击,把对方整服气为止——反正有老天爷罩着,她需要怕谁? 她凛凛地瞪着那高黑壮,挑衅道:“这位爷好像有点狂啊。我向您挑战骑射敢不敢应?” 现场微微一静,被她忽然泄漏的霸气镇住了。 高黑壮把唇一掀,“跟你一介女流比骑射,岂不坏了我呼雷的名头!” “你是怕输给一介女流,传出去不好听吧?”豆蔻说。 霍东宸凝定地瞧着马上的女子。 豆蔻察觉他的视线,神态立刻一软,挤了挤眼睛,表示“我是冲他不是冲你”。 王爷轻轻地笑了,慢悠悠下令道,“既如此,那就比吧。” 呼雷的面孔立刻凶起来,他特别会做表情,一时好像啸天犬上了身,狰狞得令人无法直视,“嗯——你想怎么比?” “很简单,骑马射靶子。比三箭。”她成竹在胸地说。 其实,她压根儿没射过箭。但是有陛下帮忙作弊,她还担心什么?肯定把全场帅趴下! 今天形势所逼,就虚荣这一把了,草根仙女在心里说。 场上人见她派头沉稳,眼神凛凛,是个绝世刀马旦的派头,不禁觉得这人可能有点真本事。刚才捏樱桃就不是一般人干的勾当。呼雷素来嚣张,可别在她手里损了威名。 呼雷飞身上马,厉喝一声,“驾!” 此人是个悍将,跑起来如猛虎出山,杀气腾腾。铁骑嘶入靶场,有万夫莫当之势。若在战场上必是叫人胆破的。只见他快如流星奔驰着,挽起大弓连射三箭。刷刷刷——三箭都上了靶。 刘元跑至草靶边一看,扬声喊道,“两箭红,一箭黄。” 草靶上有四色环区。正中是红,接着是黄、绿,然后是草色。他这一箭黄算不上骄人的成绩。 呼雷很不满意,脸色铁青地回来了。 豆蔻慢条斯理怄他一句,“唔,骑术不错,不过箭术嘛还得再练练。” 呼雷狞笑,“好啊,该你了。” 她冷哼一声,喝道,“驾!” 一骑绝尘,风烟飞举。一人帅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起码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场中人都屏住了呼吸,面色凝重起来。 豆蔻清亮地喊道:“看你姑奶奶的——”手中挽弓搭箭,绷紧了肌肉一拉。 膀子差点扯脱了,居然没拉动! 豆蔻有如受了一记焦雷。天杀的,弓原来这么紧? 所有人张大嘴傻着。看她横空出世,策马如风,以为大有名堂,不曾想,她咬牙切齿跟弓较了半天劲,箭硬是没飞出去。 大家缓缓合上嘴巴,互相瞧瞧,替这“姑奶奶”尴尬死了。有人憋不住噗嗤一笑,接着一个传染一个,连成了一片快活的起哄声:“姑奶奶你倒是快射啊!” 王爷的嘴抽得停不下来。 豆蔻坐在马上直发虚,脸红得像初打鸣的小公鸡。 她忽然浑身一垮,仰头向天干嚎:“啊—— 老天爷爷你又坑我了,有没有搞错!” 众人听她嚎得如此悲怆,越发爆笑。所有的脸红亮红亮的。那笑声打在她脸上疼死了。 人果然不能瞎得瑟,瞎得瑟老天就要搞你。 豆蔻灰头土脸地骑了回来,臊得浑身都是热汗。可她转念一想,我不能臊啊,不然他们就更得意了。她迅速战胜了自己,也跟着他们一块儿傻乐,笑得喉咙里打了鸣儿。 霍东宸扬起马鞭一甩,将这丢人现眼的活宝裹了下来。“哼,依本王看,你还是当小狗比较合适。念你逗闷子有功,赏两套婆子们的旧衣。刘元张罗一下。” “旧衣有损爱宠的形象,会丢王爷的脸。”豆蔻说。 “阿猫阿狗有布料披着就不错了。”王爷瞥她一眼,如是说。 这天的早饭,豆蔻是蹲地上吃的。因为“阿猫阿狗”不能上桌。 霍东宸吩咐拿个瓦盆,一股脑儿将粥、包子、咸菜、鱼干之类倒在里头,往墙角一放。这侮辱实在够份量了。换作别的仙人,早鱼死网破把盆摔他脸上去了。 豆蔻不一样。她是个无名的草根,是讲实惠的。东西不赖就行了。她往角落里一蹲,样子比猫乖巧,比狗温顺,吃得挺欢实。人间烟火香死了,比仙界的好吃。 呼雷从她身边经过,唤狗似的“啧”了几声,“豆豆,汪几声给老叔听听?” 豆蔻抬起脸,嘴角用力绷了一下。 呼雷佯装一惊,惺惺作态地问,“哟,王爷,您的狗有凶相啊,不会咬人吧?” 霍东宸瞧着爱宠,优雅地笑了,“不叫的狗会咬人。你少招惹她。” 这一刻,豆蔻默默发了个誓:迟早要让呼雷这厮跪下来学狗叫!恩公这厮也别想幸免! 可别让她逮住一丝机会,否则她会死死抱住机会不放的。 霍东宸欣赏着她有气撒不出的样子,舒心极了。起身从斗柜的抽屉里取出一条金色狗链,施施然走了过来,亲自套在了爱宠的脖子上。 他伸手摸了摸她脑袋上的毛,温柔地说,“来,豆豆,去院子里遛遛。” 【作话】 霍东宸:“哼,一介怂人也想耍帅,丢人!” 豆蔻:“你也别得意,有你哭的时候呢。也不问问作者饶过谁!”
第4章 004 ◌这家伙很经宠. 天暖酥酥的,阳光特别奢侈。 霍东宸牵着爱宠在园子里蹓跶,绕牡丹花丛走一圈,拐进穿堂,在后院兜一兜,又到莲塘边赏赏小鱼……浮生悠闲,有滋有味。 豆蔻假装温顺地跟着,走得挺自在。她想,原来仙人和狗的区别就在于一根绳子。 将来她也要拿绳子遛一遛恩公才行! 她扑闪着眼睛,默默地打量这厮。一身紫色的宽袖长袍,玉树临风往牡丹跟前一站。姹紫嫣红里,这张仙颜宛似被镀上了一层灼灼的浓艳,美得快废了。 在昊国,越王霍东宸以两件事闻名。一是美貌。二是克妻。 他克妻比讨债鬼还狠。命太硬了。“七杀”、“破军”、“贪狼”三星在命宫会照,是“杀破狼”的绝命命格。皇帝三次给他赐婚,未婚妻都没过门就死了。侧妃也在新婚当日被毒死在轿中。 他还活活克死过两个小妾,一个是咳血,一个是崩漏。 就是凶到如此夸张的地步。 女人跟他一沾上命就薄了,谁沾谁倒霉。 有传言称,他不光是“杀破狼”的命格,还是凶神转世。许多人都信了。以前满城贵女都想着这位皇家的五郎,现在没人敢相思他了。 到了如今,二十四岁尚无妻室...... 皇帝和皇后也怵他,生怕触了凶神的霉头。上朝不要他参与,平日也免他请安。每逢佳节庆典都故意忘掉他。只有要打仗了,他才会被人记起来。 这凶神驰骋天下,战无不胜。十八岁就把昊国的仗都打完了。 现在没仗可打,皇帝就把兵权收了回去,让他在太学里当个编修。那差事比孵蛋还闲。没事可干时,他就在府里的东园种种地,打打渔。少年成名,威震四海,如今混成了太平闲王,令多少人扼腕叹息——因为没有子嗣,皇位也铁定是没他份儿了。 豆蔻正想得入神,霍东宸回过头来,目光朝她淡淡一掠。似乎有了逗宠兴致,对刘元说,“取面镜子来。”豆蔻心里一咯噔,又要开虐了? 刘元迅速取来一面菱花镜。王爷接到手里,对她笑笑。迎着太阳晃了晃,门前花砖上立刻有了个明亮的光斑。他取下她的狗绳,宠溺地说,“豆豆,快去扑。” 豆蔻一脸抗拒,“这是猫干的事。狗不爱扑腾。” “你既当猫又当狗。” “听过既当爹又当娘的,没听过既当猫又当狗的。” “去扑,不要辜负本王对你的宠爱。”他的笑凉凉地缀在嘴角,“不扑的话就剁爪子。” 豆蔻静了片刻,自戕似的把心一横,倾情扑了过去。扑得五体投地,表情比猫还好奇。 霍东宸的嘴角直抽,手里移动镜子,光斑跟着动了。她激灵灵地追来纵去。一院子人都笑起来。光斑瞬移着,她晕头转向地追。不一会儿已满头大汗,累得气都来不及喘了。肠子拧成了乱麻。 豆蔻苦苦地瞧着阶下的男人。霍东宸抬手一甩,袖中飞出银光。她魂飞魄散地卷身一避,只听一声裂帛轻响,柳叶飞刀插在了门框上。 好家伙,这破恩公真是有剧毒!毒到家了! 豆蔻望了望他,来了犟脾气。恶意娇嗔道:“王爷你吓死宝宝了。宝宝肯定都花容失色了吧?” 家仆们本来挺同情她的,听了这话,忽然觉得主子可以更凶残点。 霍东宸淡淡一笑,“再敢耍嘴皮子,下一刀飞你脸上。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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