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鸢将家人藏在市井之中,外出探望也一向乔装打扮,鲜少在人前露面,为的就是不让解冤司的仇家扰了家人的清净。 她找上尘卿,也不过是为了让尘卿更好的护着家人过平凡的日子。 可是现在一切都被云家打破了。 云家比她想象之中更为难缠,如果最初投奔南安王府是为了复仇,那么现在的她留在解冤司已经不再是为了小小的私仇。 云家狼子野心,世家势力盘根错杂,又彼此防备,极难形成同盟,如今南安王爷生死未卜,云家毫不掩饰作恶多端,再这么下去,只怕整个大齐都要落入奸贼手中,届时何谈安身之地? 当初隐瞒家人是给柒荨留一段平静的日子,可是现在看来,这段平静的日子维系不下去了。 既然如此,不若彻底投奔了南安王爷,将柒荨和莫婆婆交到解冤司手上。 似乎是猜到了柒鸢的想法,尘卿温声劝道:“难道你想将家人托付给解冤司?解冤司固然能护得手下家眷的安全,可是家眷们所见不是杀人便是拷打,便是出去逛个街市,都得经过重重命令,这样的日子当真会是柒荨想要的么?” 柒鸢没有言语了,尘卿轻轻的坐起身,看着柒鸢,“我知道你在犹豫什么?你怕我被云依依所伤,落得一个凄惨的下场。” 尘卿顿了一下,坚定的说道:“可是当初你在玉春楼闯阵时,我也没有想到玉凌会暗下毒手。我既享了这契约的好处,便不会惧怕这约定带来的危险。” 柒鸢默了一会儿,过了好久才叹息了一声:“尘卿,你为何变了呢?” 尘卿有些不明所以。 柒鸢明知道看不清他,却还是看着他,“你若是和当初一样,靠近我有明摆着的意图,我便不会这般犹豫了。” 尘卿低声笑了:“难道你觉得我现在对你一无所求么?” 柒鸢似乎是有些倦了,“以前我是很分明的,可是现在我越来越看不懂了,有时觉得你在下一盘大棋,有时却觉得……” 柒鸢没有再说下去了,她按住了自己跳个不停的心脏。 她似乎真的病了,她怎么会认为尘卿是因为她才留在她身边呢。 柒鸢想快些睡去,可是被方才的话头引得越来越难以入睡,她长舒了一口气,忽然觉得有人往自己手里递了一个鼓鼓的小包。 “这是今日给你剥的核桃仁,被顾长夜偷吃了不少,还在还余了很多,明日你当值若是累了可以果腹。” 柒鸢闷声应了一下,忽的想起了尘卿通红的指尖,想来那红肿是因为她而伤。 柒鸢下了决心,“尘卿,你且在将军府避上一段时日,我已经向莫婆婆和柒荨提起了你,她们对你很好奇,只要我在解冤司升为林毅的副手,到时就能求一处安全的宅子。” 柒鸢睡了不到两个时辰,便急匆匆上值了,接下来一连数日,一直泡在解冤司里,接了许多的大案,便是心高气傲如顾长夜也被柒鸢的狠劲降的服服帖帖。 这日好不容易在柒鸢歇息的功夫,讨教了一套剑法,如获至宝的练了半日,心里对柒鸢更为佩服。 难得见了一位厉害的武学大师,他可得将人伺候好了,才能来日方长。 可惜他之前将人得罪的太狠,现下想好好弥补,可柒鸢忙的很不得多长出几个手,他也不好多打扰。 顾长夜苦思了许久,最后还是素喜一语惊醒梦中人,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柒统领那可是不折不扣的英雄,尘卿公子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柒统领这般一丝不苟的人,没有比枕头风更管用。 素喜对顾长夜的想法不敢苟同,“柒统领行事有理有度,明明是个刚正不阿的性子,怎么到你嘴中,就成了被美色所惑了?” 顾长夜敲了一下素喜的脑袋,循循善诱:“柒统领这几日是不是很忙?” 素喜点头,顾长夜又道:“那你可知,柒统领这般忙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在解冤司里分一处宅子。可她为什么这般在意宅子?” 素喜摇头。 顾长夜凑近她,拉长了声音,“笨呐,自然是为了尘卿。那日尘卿被云依依拿来威胁,那云依依无异于触碰了柒统领的逆鳞,柒统领那样的英豪怎么会容许旁人伤害她至爱之人,所以她才这么奋不顾身。” 素喜这回明白了。依照长夜哥哥所言,柒统领对尘卿公子死心塌地,那么只要讨好了尘卿公子,柒统领自然会对他们更有好感。 顾长夜是个说风就是雨的性子,当下急急忙忙准备带着尘卿去看看街上的热闹。 顾长夜甚至事先着人备好了一切,什么年轻公子喜好的书局、戏楼、画舫,他全都打点了一遍。 然而尘卿异于常人,刚一出府,便去了首饰阁里。 顾长夜对女儿家的首饰一窍不通,但是看在尘卿拿着一块羊脂玉和一块上好的碧玉仔细比对时,仍是好奇的凑了过去,“这玉快赶上巴掌大了,准备拿来做何物?” 尘卿专注的掂量了一下两块玉,抽出空来道:“准备做成药玉,给柒鸢戴着玩。” 顾长夜长大了嘴巴,“要做药玉选些普通的料子也可以吧,何至于用这么贵重的玉料。” 这可是千珍阁的玉石,出了名的贵,哪一家得了不是让工匠仔细雕刻,传成传家宝,哪里会向尘卿这般随便的。 顾长夜心理嘟囔着,然而面上没有外露,直到尘卿纠结了一会儿,选不出哪块更好,将两块玉全都买了,他才瞪圆了眼睛看相尘卿,“尘卿,柒统领该不会之前是什么山匪,抢了什么前朝的宝库,所以才能让你这般挥金如土?” 尘卿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话可不能乱说,我在南地有几家铺子,算是小有积蓄,给娘子买几块玉还是绰绰有余的。” 南地,那可是大齐富商巨贾聚居之地,什么小有积蓄,能在南地那等寸土寸金的地方有几间铺子,可不算什么简单。 没想到这尘卿公子除了皮相之外,也不是一无是处,想到这里,顾长夜诡异的有些满足。 两人在千珍阁里留了一会儿,准备到街上四处游赏。 不远处的一座酒楼里,云依依目不转睛的盯着顾长夜与尘卿,似要咬碎一口银牙。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褐色的药瓶,丢了出去,“你们几个今日定要抓住他们,尤其那个尘卿,不能让他好过,拿这个好好招待他。” 手下接过药,一脸惊恐,“小姐,这可是老爷书房里的禁药,若是他知道了定会发怒的。” 云依依一脸冷笑,“我既然已经成为弃子,便不会害怕他发怒,少啰嗦,赶紧去。” 手下依旧犹犹豫豫,云依依将领头之人狠狠踹了一脚,众人这才听话的退下。 云依依盯着众人的背影,勾起了唇角,不过那一抹笑却比哭还要难看。 一切都是那个尘卿的错。 若不是尘卿皮相勾人,怎么会引得黄莹那个蠢货春心萌动、百般设计,到头来害的她家破人亡,被赶出柳家。 要是当初她没被黄莹诱骗,如今的她与柳文赫虽不能说是两情相悦,好歹也会是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总好过此时如同玩物一般,辗转于每一个云家想要拉拢的世家手中。 想到父亲送来的画像上那个粗鄙丑陋的男子,云依依愤恨的捶了一下桌子,那人的年纪足可以做她的祖父,父亲那般狠心,竟然连半分亲情也不顾了。 人人都想当她为鱼肉,那就休怪她弄个鱼死网破。 将军府里,柒鸢刚办完了一件要案,下值遇见顾老将军便同与老将军一路同行。 她明日还有许多新的案子要办,算起来她今日在将军府也留不了多少时辰,除去探望尘卿的时间,几乎所剩无几,她想了一会儿,只好将准备赠给顾长夜的剑法递给了老将军。 老将军接过图谱,他是行军打仗的行家,自然看的出这册子费了不少精力。 老将军深深的看了柒鸢一眼,心里不胜惋惜。 柒鸢这孩子入京城之后,若投奔的是顾家就好了。顾家年轻一辈虽然人才辈出,可是向柒鸢这般品行坚定、武功高强、又忠正刚直之人实在少之又少。 不过还好南安王爷也是正直之辈,这孩子也不算所托非人。 老将军在心里劝了自己许久,才将那股遗憾压了下去。 柒鸢既然愿意将他夫君放在顾家,可见对顾家还是有几分信任的。 想到这儿,老将军心情愉悦的舒了一口气,然而还没等到将军府,便瞧见素喜一脸紧张。 “祖父,不好了,尘卿公子与长夜哥哥今日外出游玩迟迟未归,府里派人去寻,只在城南东面的废庙里发现了这个。” 柒鸢的脸色霎时冷了下来,素喜手里捏着的布料她再熟不过,尘卿一向干净爱洁,如今布上又是沾了血又是沾了土,显然他已经遭遇不测。
第20章 及时 顾长夜带尘卿去游玩的地方都是旧日常去之地,加之那一场轰动天下的擂台招亲,顾家少将军的名头早已传遍大江南北。 寻常的匪徒寻求财物断然不敢冒着得罪顾家的风险,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把人强行掳走,之后又将所有蛛丝马迹清除干净,普天之下也只有云家有此能力。 柒鸢跟随素喜到了尘卿消失的那间废庙,顾老将军骑马赶至,三人在废庙中仔仔细细的搜过一遍,却是一无所获。 顾老将军神色冷凝,“昔日在边关之时,老夫便听闻云家地位尊崇,无人敢犯,今日倒真算是开了眼。” 顾家不久前才归,从来不涉党争,谨小慎微的保持中立,便是云贵妃以权势相逼,顾家也一再退让,采用迂回的方式退了婚约。 本以为这些退让起码能换来些许和平,不料最后得来的竟是得寸进尺。 长夜是顾家嫡系一辈中最出众的一个小辈,由他接管顾家乃是整个顾氏心照不宣的默契。 若云家此次当真伤到长夜,即使落到两败俱伤的下场,顾家也绝不善罢甘休。 柒鸢掏出那匹碎布,轻嗅了片刻,目光凌厉的扫过废庙里的每一寸地方,最后停留在那座铜锈斑斑的佛像上。 柒鸢缓缓的走了过去,围着佛像转了几圈,在素喜与顾老将军疑惑的眼神中转动了供桌前的烛台。 随着巨物摩擦的声音,佛像猝然裂为两半,整个废庙开始剧烈的晃动起来,顷刻间满是尘土。 素喜扶着老将军躲开掉落的横木,惊声喊道:“柒统领,这里有危险,咱们得快些逃出去。” 柒鸢以剑劈开掉落的木块,迅速逼近佛像,果断将方才转动的烛台往东面移了几寸。 废庙里的振动很快停止了,片刻后尘土也散了干净,素喜惊讶的看见柒统领面前的墙壁上竟然多出一个能容纳一人进入的小洞。然而那洞口处没有半分光亮,显然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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