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温澜潮生,一股暖气捂化她心房最后的冰块。融为一摊春水荡漾,滋生出前所未有的勇气,信誓旦旦道:“景飏,唯愿与君长相守。” 萧景飏心口剧烈起伏一夕,咧嘴傻笑,郑重回道:“阿莹,我定不负你。” 江婉莹突然起身,快步行到书案前。持起玉笔,一笔一划认真在合庚帖上写上自己的名字。 萧景飏飞速赶过来,安静立在一旁。 尽管她十分用心,与他的字迹依旧不相匹配。眼下她没有妄自菲薄而心灰意冷,精神振奋又在萧景飏的字旁写下一句话。“情投意忺,恰到好处,执手相依,不离不弃”。 江婉莹辍笔,眉眼带笑盯着这十六个字。 萧景飏又捏起玉笔,在自己名字旁边,添上一句“若违此约,放尔自由”。 而后放下玉笔,拿起合庚帖仔细将墨迹吹干合上。塞到江婉莹手里,一本正经道:“阿莹,这个许诺,你可满意?” 来日他若变心,她拿了钱财离宫,倒也不算吃亏。江婉莹灿烂笑道:“我很满意。” 她将合庚帖藏到枕下,明日待她回了朝华宫,与她那一箱黄金锁到一起。 二人相拥在床榻,说了好一阵子贴心话,约摸到了后半夜方才入眠。 几日阴雨,几日晴,一晃半月后。 绿水青山,一条一丈宽的河流绵延至目之所及。 一座青石拱形石桥横跨河面,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地动山摇的动静,惊起河面涟漪无数。 旗帜飘摇,红底黄字“盛梁”二字。 一群人浩浩荡荡将到桥头,勒马止步。 为首身着玄色官袍的男子,正是俞百川。紧赶慢赶,足足用了一个月终于到了两国交界处。 俞百川风尘仆仆,下颚的青色胡渣略有浓密。他举目眺望,过了这座桥对面便是北梧国了。 隐隐约约可见远处,有一众北梧国的人马巡逻镇守。 俞百川挥手,命人原地休整。 出使北梧国带来的金银珠宝,是慕晚成负责的。 这几日慕晚成受了风寒,整日精神不济。原本乘马,改成了搭乘马车。为此脚程比骑马的俞百川慢些。约定好,先到者在此等候。 身后两里,便是盛梁围山而建的城池——幽城。按规定平日里都会有人在此巡逻,防止北梧国之人越界。 俞百川环顾四周,打量着周遭环境。他身旁是镇守这座城池的曹将军,好奇道:“曹将军,为何不派人在此巡逻,难道不怕北梧国偷偷越界?” 这个曹将军生得五大三粗,十分强壮,粗哑着嗓子回道:“俞大人有所不知,我朝与北梧国互定盟约已有十几载,北梧国素来安分守己,从未有过越界之举。前几日还是日日派兵巡视,这不是赶上连日大雨,便懈怠了这两日。” 俞百川低眸,马蹄上沾着泥土。扭头看向来时之路,路面留下坑坑洼洼。确实是雨水未干的痕迹。 俞百川不好再追究,转而问道:“如今北梧国的君主,如何?” 曹将军如是说道:“听闻北梧国的国君,年事已高,朝政大权被外戚大臣,他们的国舅爷把持着。” 俞百川闻此心中有了定数,看来重新结定盟约的关键在于这个国舅爷。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俞百川与曹将军不约而同回眸相望。一名随行的禁卫,纵马奔来惊慌失措道:“俞副使,大事不好了,慕主使他,一入城,不知怎地吐血而亡了。” 俞百川大惊失色,怔了一夕回神,调转马首挥鞭驱策马匹,心急大喊下令:“回城。”
第112章 烈阳高照, 蝉鸣阵阵。 驿站,一间厢房中。 俞百川与曹将军神情凝重,立在床榻前。 床榻上躺着面色死白的慕晚成。一个头发花白的仵作, 正在仔细验尸。 仵作用银针染了慕晚成唇边残留的血迹, 银针如常并未发黑。扒开慕晚成的衣衫, 露出胸膛。重新取出一根银针, 慢慢刺进慕晚成的心口处。 染血的银针拔出, 立时变为灰黑色。 俞百川二人表情愕然,不用仵作开口, 心如明镜这是中毒而亡。 俞百川沉不住气, 慌问道:“仵作,你可能验出是什么毒?” 仵作摇头:“恕老朽无能,暂且毫无头绪。容老朽回去, 慢慢钻研一二。” 仵作将遮盖尸身的白麻布, 为慕晚成蒙盖住面首,慢慢悠悠收拾他所有的一应器具。 俞百川愁眉不展, 两国邦交在即, 主使突然暴毙而亡。若是不能查到凶手是何人, 如何向陛下交代。 可事关重大,不是他一个说的算。俞百川回到暂住的房中, 写下密函飞鸽传书送回京中。 京城, 侯府。 今日是元金氏身故的百日之期,元家并未铺张大办, 只是简单焚香祭拜一番。 祠堂中,元默与元晟跪在蒲团上, 往铜盆中丢纸钱焚烧。 祠堂门外,刘管家把守在外。 元默捏着一张黄纸引燃, 明黄的火光照亮他似笑非笑的面容。待火光落下,他不动声色开口:“晟儿,你与为父说句实话,陛下究竟在下一盘什么棋?先是半月前让你提前复任,今日一早又封你为兵部侍郎。陛下,当真是想让你取代慕晚成的位置?” 元晟思念亡母方哭过,眼底通红随意嗯了一声作答。 元默神情一喜,念起此刻在祠堂之中收起笑意,一本正经回道:“听闻,近来,婉莹在宫中独得恩宠……” 元晟猛地眸子一缩,不悦打断道:“父亲,都是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 元默倒也不瞒着,实话实说:“是兰凝霜,前日进宫向太后与皇后请安,听皇后娘娘亲口说的。皇后娘娘还说,婉莹毕竟是侯府出来的,陛下正是用人之际,看在你的面子上,时常召婉莹伴驾。” 他离宫那日,亲眼看到江婉莹哭肿着双眼从陛下寢殿出来。 二人对视一眼后,江婉莹一脸委屈瞪了他一眼。 打从那日起,他认定江婉莹在宫中的日子并不好过。更坚信了,江婉莹因爱生恨故意爬上龙床报复元家。 一想到江婉莹婉转承恩,不过是虚与委蛇,莫名觉得有几分沾沾自喜。她应该忘不掉自己,不然侍寝后为何要哭。 元默见儿子沉默不语,自顾自又道:“依为父看,婉莹想必是放下了对元家的怨恨。不然,光是对陛下的枕边风,就够你我父子受的。” 元晟烧完身旁的最后一张黄纸,口吻严肃道:“父亲,孩儿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无论如何,不能将婉莹牵扯进来。幸好婉莹不在陛下枕边提及元家,不然陛下该疑心婉莹,是元家安插到陛下身边的。” 元默坦然自若,不以为然道:“为父倒觉得,婉莹日后必定宠冠后宫。崔家与慕家近来联合百官上奏施压,让陛下尽早过继子嗣之事。依陛下的性子,即便要过继子嗣,也不会过继到娴妃与淑妃的名下。虽说有皇后娘娘在呢,若是过继到皇后娘娘名下,那便是嫡长子,名正言顺提前坐上了太子之位。陛下春秋正盛,即便不能有子嗣,亦不会过早立下储君。万不得已之时,说不定是,婉莹她渔翁得利,成为过继皇子的养母。” 元晟被父亲一番话惊到,不由抓紧跪着的膝盖骨。脑中千丝万缕串联起来,或许他父亲猜测的十之八~九。 倘使如此,无论他立下什么功劳,都不能再求陛下将婉莹赐还与他了。皇子的母妃,怎可送与臣子。 元晟颤颤巍巍站起来,看向母亲的牌位,苦笑道:“母亲,再无可能了,没可能了……” 元默一脸诧异,奈何跪得太久双腿发麻,一时爬起不来。眼看着元晟失魂落魄,冲出了祠堂。 元晟心灰意冷,垂头丧气回到自己院中。 院中安静,四下连个侍女都没有。 仗着守丧的借口,元晟理直气壮与兰凝霜暂且分房而居。 晨起,兰凝霜随他去祠堂祭拜,上了供香便识趣回房了。 元晟推开东厢房的房门,房内空无一人。 兰凝霜在京城人生地不熟,又无知己好友,近来却时常出门。 他知道,陛下命暗卫日夜蹲守在侯府四周。 兰凝霜去了何处,见了何人,陛下必然一清二楚。 越想越窝囊,元晟气得一拳打在梁柱上。这个兰凝霜谎话连篇,而他又不得听从陛下之命,暂且不得与其撕破脸。 日日还要与她装作相敬如宾,不让对方看出异样之处。 元晟蹙眉环顾一圈,扭头关门离开。去了隔壁花奴所居的耳房。 以他对兰凝霜的了解,向来在他面前做事滴水不漏。即便有见不得人的东西,亦绝不会放在她房中。能让她完全信任的,唯有她的贴身侍女花奴。 这间耳房,要比江婉莹从前那间宽敞多了。若放在寻常人家,抵上一间正房了。 花奴虽是侍女,吃穿用度在府上算是女使中最好的。 这房内女子所用的妆奁物件,一应俱全,由此可见兰凝霜对花奴的重视。 元晟在花奴房里小心翼翼东翻西找,在床榻底下发现一个隐藏的红木匣子。 匣子上了铜锁,看来是重要之物。为避免打草惊蛇,元晟将匣子原封不动放回原位。 将房内恢复如初,迅速离开了花奴房里。回到自己居住的书房,随意从书架上取出一本书籍。将朱窗支起,倚窗而立等着这对主仆的归来。 兵部衙门外,临街一间茶楼。 二楼雅间里,兰凝霜立在窗前,居高临下盯着衙门口。 她身后一旁有一男一女,女的是花奴。男的看上去不惑之人,蓄着长胡子,长得肥头大耳油光满面。 一身宽大的檀色锦袍,被撑得满满当当。下颚囤积着白花花的褶子,一开口说话褶子一颤一颤跟着跳动,“公主,君上有令,让公主务必尽快拿到布兵舆图。” 兰凝霜眼神阴沉,不耐烦道:“务必是多久?” 那男子对兰凝霜的口吻十分不友善,“君上有令,十日之内,必须拿到。” 兰凝霜咬唇忍气吞声,应道:“凝霜领命。” 男子听到她这么回答,回身径直开门离去。 房门吱呀一关,一股恶心直冲喉管。兰凝霜难受地干呕两声,花奴见状急忙都兰凝霜坐下歇息。 随即斟了杯茶,递与兰凝霜,心疼道:“公主每次一害怕,便会干呕恶心。公主是在担心,陛下会拿明贵妃的性命逼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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