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飏连连叩门,低三下四求道:“阿莹,开开门,有话好好说,阿莹。” 江婉莹抵在门后,气恼道:“陛下回自个的勤政殿吧!” 声落,门外的叩门声戛然而止。 夏蝉吵吵嚷嚷,没个安宁。 江婉莹委屈得红了眼眶。果然是虚情假意,她才一闹人便嫌烦走了。 啪嗒一声,朱窗那边传来动静。萧景飏灵机一动,翻窗而入。 江婉莹噙着眼泪,泪眼婆娑一时看不清状况。一个黑影闪到她跟前,接着她便感到天旋地转被人扛到了肩头。眼泪被甩飞落下,得以看清始作俑者。江婉莹挣扎着,哭道:“放我下来。” 萧景飏轻手轻脚将人放置床榻上,虚虚压了上去,哀求道:“阿莹,不要赶朕走。” 江婉莹倔强撇过头,既不看他也不应声。 萧景飏轻轻拭去她眼尾的泪痕,手足无措道:“阿莹,朕真的不是因为孩子,阿莹,你莫要哭,当心动了胎气。” 江婉莹回眸白眼,语气有些捏酸吃醋,哼道:“陛下分明更在意孩子。” 原来她是吃孩子的醋。 “朕没有,没有……”萧景飏语无伦次,竟不知说什么好。 江婉莹猛然噗嗤一笑:“好了,看在陛下可怜的份上,我先不与陛下计较了。” 萧景飏后背直冒冷汗,言御医说的果然没错。女子有孕后,会性情大变起伏不定。 萧景飏瞧她得意娇笑,起了捉弄之心。伸手托住她的后脑,重重吻上了朱唇。 夜云流散,半月冲出稀薄云团。 汪祺跟随颜府的仆人,到了颜安霖的厢房外。 汪祺规规矩矩叩门,唤道:“霖儿,我能进来吗?” 房内的颜安霖已卸发脱簪,准备就寝。她此刻着了雪缎寝衣,听到声响脸上闪过欢喜。 她定坐在铜镜前,故作冷淡道:“进来吧。” 得到准允,汪祺推门而入。 颜安霖手持梳篦,看似漫不经心梳理着青丝,实则透过铜镜暗中观察着汪祺。 汪祺行到她身后张口欲言,却听颜安霖先开口似有嫌弃道:“你饮酒了?” 登门赴宴,免不得喝上几杯水酒。汪祺举袖闻了闻,的确有一股淡淡的酒味。 “小酌了几杯。” 颜安霖垂下眉眼,冷冷又道:“你来作何?” 汪祺走上前,夺过她手里的梳篦,将人拉了起来,质问道:“你躲着我作何?” 颜安霖的眼神阴沉,横眉怒目道:“我躲你?不都是你刻意避着我吗?” “我,我……”汪祺一时无言以对。 颜安霖用力推开汪祺,指责道:“你既娶了我,为何又不碰我?你与我父亲之间究竟有何秘密?” 汪祺勃然色变,匆忙去将房门关上。折返回颜安霖身旁,想去拉她的手被其挥挡开。他压着声调,慎重回道:“我与你父亲之间没有什么秘密,只是你父亲托我,若他不在了,让我接你幼弟入府同住。让我发誓,这辈子要护你与幼弟周全。” 这般说辞,与颜安霖苦求父亲多次,得到的答案一致。可她百思不得解,这与汪祺迟迟不与自己圆房有何干系。 颜安霖扑过去抱紧汪祺,哭道:“你能与我说句实话吗?为什么不碰我?” 汪祺内心五味杂陈,真相令他实在说不出口。 其实是他与颜安霖成婚那日,颜安如偷偷让魏尚宫塞给了他一封书信。 颜安如到死都无法释怀,丢了汪祺这份爱。在信中颠倒黑白,说是汪祺害她命不久矣。 颜安如自然不会蠢到,将自己与诚亲王偷情一事相告。说是陛下容不得皇后心有所属,暗中对她下毒。 颜安如身故后,魏尚宫借着去守陵之便,又将一封书信交与汪祺。 那信上字字句句,皆是对汪祺无尽的眷恋。倘使若有下辈子,定要与汪祺再续前缘。 汪祺信以为真,以为真的是自己害死了颜安如。 颜安霖与颜安如乃亲姐妹,每每相对汪祺不由自主想到颜安如。不知不觉间便生出心魔,不敢与颜安霖有亲密之举。 汪祺的双拳紧握,身躯微微发颤。不敢回抱颜安霖,启齿抱歉道:“霖儿,是我对不住你。” “若你觉得愧疚,便不该如此对我。”颜安霖哭得梨花带雨,仰首去吻汪祺。 汪祺扭头躲开,又不忍她难过。回首与之四目相对,叹道:“霖儿,你可知你姐姐的死因……” 颜安霖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阻止对方提及颜安如。 “姐姐她死得其所,何必去追究什么真相。” 汪祺瞠目结舌:“难道,你知晓什么?” 颜安霖摇首,如是道:“逝者已逝,活着的人,总要活下去。日日追思往昔,又有何意。倘使你真的放不下姐姐,你我大可和离便是。不必这般互相折磨,耽误彼此年华。” 汪祺再一次错愕,难以置信眼前之人已不是昔日纯真少女,感慨道:“你变了。” 颜安霖从汪祺怀里退出来,抹着眼泪傲娇道:“过几日,便是我十七岁生辰了。我早就不是少不更事的小丫头了。”转身去向妆奁,从中取出一份和离书。 她将和离书递到汪祺面前,语气悲怆道: “这是和离书,既然你无法忘记姐姐,你我不如就此和离。” 汪祺不肯接和离书,恳求道:“霖儿,再给我一些时日,我定将你姐姐忘记。” 颜安霖阴阳怪气,嘲讽笑道:“多久,一日两日,一年两年,亦或是一辈子。” 汪祺慌不择言道:“你姐姐让我替她守丧三载,三年,就三年……” 颜安霖歇斯底里悲道:“守丧三载?你要为她守丧?原来这才是你不碰我的缘由。汪祺,我才是你名正言顺,八抬大轿迎进门的正妻。” “她因我而死……”汪祺试图解释,被颜安霖怒吼打断:“胡说八道,她怎会因你而死,究竟是何人对你说的这些?” 汪祺自知理亏,怯声道:“是魏尚宫,暗中将你姐姐手书交与我的。” 颜安霖鄙夷道:“汪祺,看来你压根不了解我姐姐的为人。”她上前强行将和离书塞入汪祺手里,狠心逐客道:“你走吧,从今日起你我和离,一别两宽,再无干系。” 汪祺低头看了一眼和离书上,愤然将和离书撕得粉碎。张开双臂死死抱住颜安霖,哀求道:“是我糊涂了,我有妻,怎能为旁的女子守丧。霖儿,是我错了,大错特错,求你,不要与我和离,可好?” 颜安如心灰意冷,横在她二人之间的是已故的姐姐。活人如何争得过一个死人,她决绝道:“我意已决,请汪祺公子放手。” 砰的一声,房门被人重重推开。 颜正霆立在门口,神色凝重喝道:“霖儿,你要和离?” 仆人来报,说是汪祺登门。颜正霆想着女儿回府住了许久不合规矩,便想过来劝说女儿随夫君回夫家去。 他到时听见二人争执,贴耳一听竟是女儿要与汪祺和离。 颜安霖推开汪祺,斜着汪祺哼道:“至于缘由,父亲还是问他吧。” 其实颜正霆听见了汪祺说的守丧,可他并不知长女颜安如曾与汪祺有过一段情。 汪祺自惭形愧,躬身行礼将一切缘由说明。 颜正霆不想长女竟疯魔到这般地步,死后依旧作恶,搅得家门不得安宁。 到底是姜还是老的辣,颜正霆老谋深算冲汪祺说道:“先皇后可是为国而死,此乃大义。若如魏尚宫所言,置陛下于何地?汪祺,你是信陛下的为人,还是信一个死了主子,没了倚仗奴婢的胡言乱语呢?” 汪祺疑惑道:“可魏尚宫是先皇后的心腹……” 颜正霆疾言厉色打断道:“先皇后在世时,魏尚宫或许是,如今便不好说了。谁知道她背地里投了何人为主,如此祸乱我颜家的安宁。” 汪祺闻此越发动摇,至少他更信陛下的为人。陛下早知他与颜安如有旧情,时过多年怎会因此发难对其下毒。何况魏尚宫守陵第二日,便离奇自缢而亡。 颜正霆趁热打铁,又道:“若如儿在天有灵,得知妹夫因她与妹妹闹到和离的地步,让她情何以堪啊!”想到长女颜安如的所作所为,当真是老泪纵横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汪祺悔满眼愧疚凝着颜安霖,忽而撩袍跪地,拜道:“我汪祺错信小人,让妻子受尽委屈。这一拜,不足以弥补霖儿所受的委屈。霖儿,若你不肯原谅我,我也无话可说。可是和离之事,我绝不同意。我答应岳丈此生护你周全,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汪祺定会说到做到。” 颜正霆看清女儿眼中有泪,已有动摇之势。便识趣退出房内,贴心将房门合上。 汪祺聪慧过人,自然明白岳丈成全的一片苦心。抬手拉住颜安霖的衣袖一角,语气似求人,却更像逼迫道:“你若不打消和离的念头,我便长跪不起。” 男儿膝下有黄金,汪祺这一跪早令颜安霖心软。只是一想到成婚一载所受的冷落,便怨从心生。拂袖甩开汪祺,嘴硬凶道:“你爱跪便跪,干我何事。”头也不回上了床榻,放下幔帐假装就寝。 汪祺是个实诚人,便不动如山继续跪着。 烛火映人,汪祺的影子正好映在幔帐上。颜安霖如何得以安睡,心浮气躁地翻来覆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半截烛火燃尽。房内立时一片灰暗,汪祺依旧如同一具雕像纹丝不动跪着。 床榻上的颜安霖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鸡鸣夜散,月隐日出。 颜安霖猛然间惊坐起身,额上一片冷汗。抬手抚着狂跳的心口,大口大口喘着气息。 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梦见姐姐颜安如坐在她床头鬼哭狼嚎,“是我对不住你们,是我错了……” 颜安霖稍稍平复心情,撩开幔帐准备下榻。抬眸间映入眼帘的是,汪祺垂首闭目直挺挺跪在原地。 “你这个傻瓜。”颜安霖心疼低骂了一句。她可以原谅汪祺,可不能轻易原谅。硬着心肠穿鞋下榻,视若无睹行过汪祺身前。 汪祺闻见脚步声,急忙睁目望去。见是颜安霖起身,讨好般问道:“昨夜,可睡得好?” 颜安霖白目一眼,他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明知故问。他跪着,她如何能睡得好。 颜安霖打定主意不理会汪祺,置若无闻去向妆奁梳妆。可又受不住心疼汪祺,匆匆忙忙随意梳好发髻,去向屏风后更衣。 而后,逃也似离开自己的闺房。眼不见心不烦,她倒要看看汪祺的诚意有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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