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侧躺着的人,正是元晟之父元默。 元默富态肥硕,眯着眼睛懒散中带着不满回道:“晟儿,真是糊涂,那种女人怎能要,即便是公主又如何。一个敌国公主,说不定就是细作。这种烫手山芋,竟也敢接。” 元金氏面色一惊,她一向看重门第。自从兰凝霜这个公主住进侯府,她认为在京城的贵妇圈内的面子是头一份。哪曾想,自家夫君竟如此说。 元金氏越想越怕,忧心忡忡道:“可人都住进府里了,全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桩婚事不是迟早之事。” 元默亦是无可奈何道:“色字头上一把刀,晟儿只能认下这门婚事了。” 元金氏挪到元默身边,小心问道:“妾身听闻,陛下龙体欠安,许久都不临朝了。” 元默揽住元金氏瘦弱的肩头,“陛下哪是病了,早有风声传出,陛下是微服出巡。圣驾回宫后,恐怕朝中局势会有动荡。” 元金氏对于政事不太上心,不等她出声。元默突然想起什么,问道:“那个莹丫头,找到了没?” 元晟在外听到此句,不由心神一紧。不知母亲会对父亲说什么,但愿母亲说实话。悄无声息得到江婉莹的消息,也不必与母亲起争执。 元金氏亦怕日后得知真相,侯爷也不与她夫妻一条心。思来想去,如是道:“人是找到了,不过她不愿回府,更不愿嫁与晟儿为妾,妾身命人放了她自由。” 元默听后,有些急赤白脸道:“放她自由?夫人怎能自作主张。明日快派人,将她寻回来,她对元家还有用处。” 元金氏不屑道:“她能有什么用处?” 这么多年,元默对府里内院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非一无所知,只是没必要为此与夫人争吵。 元默耐着性子,解释道:“江家虽然没落了,可江正昔日刚正不阿的名声仍存。晟儿既然避免不了娶那个公主,待陛下回京,为夫请旨,让陛下亲自抬江家那丫头做平妻。这京城谁不说一声,元家重情重义信守承诺。陛下,定也会对老夫另眼相看。为夫在刑部侍郎这个位置十几载了,晟儿又打了胜仗,这空悬的刑部尚书之位,也该为夫做一做了。” 元金氏神情不自然,亦有些后悔。不想侯爷竟有此打算,若是她一早知晓绝不会如此对待江婉莹。 人今日方被卖进青楼,她可听说过不会立马接客。青楼的老鸨调教一些时日,才会让人接客。明日,她便派陈家母子去,神不知不觉将人赎回来。 元金氏信誓旦旦道:“侯爷放心,明日妾身便派人将莹丫头接,呃,是寻回来。” 元默困意上头,打了哈欠道:“好,夫人费心了,夜深了,快歇着吧!”扭头将床榻边的灯盏吹灭。 屋内立时一黑,元晟轻手轻脚后退离开。既然母亲有意接回江婉莹,他也没必要进去叨扰。 明日他暗中盯着陈家母子,亲自将江婉莹接回侯府。
第25章 赎人 翌日,晴空万里。 日上三竿,伺候江婉莹的两个侍女在门外,叩门:“姑娘,时辰不早了,该起身了。” 房内半晌无任何动静,两名侍女对视一眼,大胆推门而入。 床榻上,江婉莹的面颊潮红,唇色却惨白无色。 一名侍女探手摸了额头,惊慌道:“这位姑娘发了高热,你快命人去请郎中。” 江婉莹昨夜淋了雨,加之连日奔波,惊惧交加。终究还是受了风寒,病倒在榻。 不久,请来了郎中诊完脉,开了方子。侍女熬好药喂她服下,方才昏昏沉沉有了一些意识。 连日不曾安睡,不消片刻又昏睡了过去。 侯府。 孟二昨夜被打得半死,后被陈妈妈发现。虽说上了金创药,一时还下不了床,走不了道。 陈妈妈又不敢独自一人去烟花之地,元金氏给了她五百两银票,用作江婉莹的赎身钱。又特意派了几个家丁,给她壮胆造势。 一名家丁驾驶马车,陈妈妈则安逸的乘坐在马车上。其余几名家丁,步行相随。 元晟不想兰凝霜胡思乱想,与往常一般说是去了兵部衙门。实则暗中藏身在侯府外的巷口,暗中尾随。 半个时辰后,马车进了城南的一处巷子里。 元晟愣在巷口,这里是京城有名的烟花之地。他曾与友人来过,不过只是听曲罢了。 江婉莹怎会在这里? 元晟回神,莫名觉得有种被人羞辱的感觉。也不再藏头露尾地随在身后,径直追上前当面质问。 元晟忍着怒火,压着声调呵斥道:“陈妈妈,你过来。” 陈妈妈正被家丁扶着,过一把主子瘾。听见有人唤她,循声望去大惊失色。 怎么会是小侯爷。 陈妈妈不知该如何应对,既然小侯爷跟到此处。昨夜她那儿子又被打得半死,莫非孟二对她撒了谎。孟二昨夜,或是已然对小侯爷如实招了供。 陈妈妈胆战心惊迎过去,揣着明白装糊涂,强颜欢笑:“小侯爷,为何在此?” 元晟懒得与之废话,直截了当怒道:“那丫头,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 元晟没有指名道姓,陈妈妈心知瞒不过。她只是个下人,一切都不过是听令行事。说到底,小侯爷与夫人是母子,母子哪有隔夜仇。 于是,陈妈妈跪地,一脸委屈道:“小侯爷息怒,奴婢也是身不由己,只是听令行事,将人卖进了春红楼。” 元晟不想弄得人尽皆知,低喝道:“还不快起来,莫要在此丢人现眼。” 陈妈妈慌忙起身,元晟咬牙切齿道:“还不快将人,给我弄出来。” 元晟不想被人认出,抬足上了马车躲避。 陈妈妈留下车夫,与其他家丁进入春红楼。 赵妈妈亦有些受了风寒,还在房中赖在床上小息。 龟公推门进入,慌道:“赵妈妈,昨日卖人的那个妇人又来了,说是要赎回昨日放火的那个丫头。” 赵妈妈头痛欲裂,有气无力坐起,悔恨道:“这桩买卖真是晦气,人财两空不说,还有可能得罪了不得了的贵人。赎身?老娘去哪给她弄人。” 龟公为难道:“那个妇人,带了好几个身强力壮的男子,怕是来者不善啊!” 赵妈妈眼波一转,计上心头,狡诈笑道:“你去告诉那个老婆娘,就说那个丫头性子烈,宁死不从。放火自焚,被烧成一把灰了。她若不信,带她去失火的房屋那里亲眼看看。” 龟公得了话,下去与陈妈妈如是说了。 陈妈妈自是不信,随龟公去了后院。 昨日江婉莹来时待的房屋,已然被烧成一片废墟,只剩下几根,倒塌在地的黑黢黢的梁柱。 陈妈妈吓得双腿一软,被两名家丁眼疾手快扶住。 陈妈妈吓哭道:“尸身呢?当真连快骨头都不剩吗?” 龟公摊手,阴阳怪气道:“你想要尸骨啊,自己去刨去捡吧!” 陈妈妈做了亏心事哪里敢去,哭丧着脸让家丁扶她离开。 元晟在马车上翘首以待,紧盯着轩窗外的风吹草动。 瞥见陈妈妈失魂落魄被家丁架着过来,以为是春红楼坐地起价不肯放人。 “他们要多少钱?”元晟撩开幔帘,心急催问。 陈妈妈哆哆嗦嗦跪地,支支吾吾道:“她,他们说,说,人,人昨夜被,被大火烧死了。” 元晟震惊不已,沉不住气跳下马车,一把揪住陈妈妈的衣襟,不敢置信吼道:“你说什么?人怎么了?” 陈妈妈咽了一下口水,眼一闭心一横,如实道:“人被大火烧死了。” 元晟瞠目欲裂,哪里肯信。松了手,发狠推开陈妈妈,拔腿冲进春红楼里。 陈妈妈摔得四仰八叉,顾不着疼,挥手心急火燎喊人:“快,快追上,拦着小侯爷,别弄出什么乱子来。” 那些家丁乌泱泱追了进去,陈妈妈爬起来捂着屁股,也追赶了进去。 元晟迎面碰上龟公,对方看他穿着不俗以为是客,笑脸迎人:“这位爷,听曲还是喝花酒?” “被烧死的人,尸身在哪里?”元晟脸色发青,全身遍布戾气。仿若上阵杀敌,嗜血发狂。 龟公心中嘀咕,那个女子究竟是什么人,怎么这么多人来寻。 瞧对方的架势,是来寻事的。一使眼色,一群打手悄然靠近围了上来。 龟公没了笑脸,瞅见陈妈妈进来。伸手指着陈妈妈,故意道:“是那个婆子,将昨日那个女子卖进我们这春红楼里的。那女子宁死不从,放火自焚而亡。这位爷,若是要寻仇,找那个婆子便是。” 元晟怎会将几个打手放在眼里,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陈妈妈扑过来,跪地抱住元晟的腿,哭求道:“公子这是要作何,准备闹得人尽皆知,让家主丢尽脸面吗?”陈妈妈唯恐身份暴露,特意改口。 元晟扬起的拳头僵立不动,打不下去。 此事若是传扬出去,侯府成了什么人家。背信弃义,逼良为娼不说,更逼死了人。他元家的脸面尽失,让他父子如何在朝中立足。 元晟缓缓垂下胳膊,灰心丧气道:“让人厚葬她的尸骨。” 龟公只想让这些瘟神快走,断了对方的心思,“公子不必费心了,早烧成一把灰了。” 元晟心口酸楚,想起了与江婉莹儿时的种种。那时满是童趣,有哭亦有笑。 陈妈妈趁着元晟游神间,命家丁连拖带拽将元晟拉出来春红楼。 元晟其实是半推半就,他若不愿走,何人又动得他分毫。 元晟浑浑噩噩上了马车,满心欢喜就此落空,岂能不难受。 京城,城门口。 汪宁掏出黄金腰牌,扔给城门口的守卫。 这几日不分昼夜地赶路,汪宁的面色疲惫。眼下泛了乌青,唇上亦冒出了清渣。 城门的守卫恭恭敬敬将腰牌,双手奉还与汪宁。 汪宁纵马,径直去兵部找元晟要人。 这一趟自然扑了空,被兵部的人告知,元晟今日尚未来兵部点卯。 单枪匹马去侯府要人,怕是大门都未必进得去。 汪宁回了禁卫司,换了戎装铠甲。在自己统领的右武卫,集结了一百来号人,浩浩荡荡赶去侯府。 皇城中,这一众禁卫铁骑,引起了不小骚动。过往的百姓议论纷纷,以为是要捉拿什么朝廷罪犯。 汪宁一袭金甲,英姿飒爽,一脸的桀骜不驯。 少倾,到了元侯府正门前。 汪宁没有下马,命十来人去堵住后门。而后命一人去叩门。 侯府的家丁一开门,见门外一群持械的禁卫,着急吓了一跳。这可是侯府,更何况小侯爷还是当朝的建威将军。 叩门的禁卫,语气蛮横:“快去通传,我们汪指挥,要见元晟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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