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园是在承绫院内的,而在宗尧到来之后,顾府的人便不约而同的回避来此地了。 顾岭虽然仍旧不肯将荆州的兵权,如数归还给宗尧。但是在顾槐音一事上,倒是听进柳倾然的话,不阻止,也不插手了。 因而顾槐音已经数日未见到宗尧了,今日实在按捺不住,便来承绫院走一走,碰一碰运气。 未曾想到,顾槐音方踏入承绫院的地界,便见一个简朴的老人,捧着几本书走过。 顾槐音见他穿一件洗白的衣服,比府里的奴仆更寒酸的不行。她看向身后的婢女们,示意去拦下他。 “站住!”婢女收到暗示后,赶忙小跑上前挡住老人家的去路,厉声问:“你是什么人?瞧你鬼鬼祟祟的样儿,莫不是偷了府里值钱的东西吧!” “姑娘,您们误会了。我是为承绫院里的姑娘,画小人书的。”老人家卑微的俯下身,低声下气回。 婢女们一听是承绫院的人,不敢再呛声了。虽然不知住在里头的是什么人,但是见到府里的主子,甚至是大将军对待一行人亦是恭恭敬敬的,想必是了不得的人物。 她们不过是奴才,怎敢造次,立即无措的看向顾槐音,令她拿主意。 顾槐越见婢女们瑟缩的模样,不由暗骂一声:废物! 顾槐音原本就因为乔妘宓的出现而烦心,如今碰到伺候她的人了,呵,她不趁机撒会气,近日受到的憋屈,真是无处发泄了! 顾槐音如此一想,脸上瞬间闪现厉色。她缓步上前,笑不及眼底道:“如今承绫院的姑娘不在,我怎知你不是在骗我,空口无凭的,是吧?” “大小姐,我真的不是小偷,您瞧我身上不过只有几本小人书而已。”老人家心惊,自然知晓顾槐音有意而为之,但现在他除了低头认错,别无他法。 “离我远点儿,别脏了我新制成的衣裙。”周围全是顾槐音的贴身侍从,她当然不会刻意掩饰自己的鄙夷,眼见老人家的靠近,立即向后退了几步。 她向侍从们,沉声呵斥:“杵在那干什么,赶紧搜身看看,是否真如他说的。若是多出其他的东西,可莫怪我出手整治了。” 小厮们一听立马意会到顾槐音话里藏话,悄然无声的从兜里掏出几银钱,准备搜身时,故作是老人家偷的。 “我劝你老实点儿,否则你一把老骨头,可不禁伤。”几个小厮蛮横无理的,在光天化日之下,强行架住他。 老人顿时恼怒了,使劲的挣扎,气的浑身发抖:“你们简直是目无王法,小心承绫院的主子知晓了,治你几人的罪!” 顾槐音以为他口中的主子,是乔妘宓,顿时怒火中烧,冷笑:“呵,居然拿她压我!我等着她为你出头!” 众人在她一声令下,立即与地痞流氓似的动手。 待乔妘宓与曹苏子匆匆赶到时,便见老人伤痕累累的蜷缩在地上,以往即使是穿着朴素的衣服,也是穿戴整齐,干干净净的,如今却满身污渍,脸带淤青。 乔妘宓骤然心生一股酸涩感,她握紧轮椅的扶手,克制住自己的情绪问:“敢问顾家小姐,林夫子是犯了什么事,你竟然命家丁殴打他。” 乔妘宓的问责声,甚至令随同而来的曹苏子亦是怔住。 在曹苏子的印象里,乔妘宓待人接物皆是温柔绵软的样儿。 虽然偶尔会与太子殿下吵闹,呛声几句,但不过是儿女家的情趣。倒是头一次见她,如此硬气的。 而顾槐音早已似乔妘宓为眼中,钉肉中刺,如今当面与她唱反调,更是令她恼恨不已! 顾槐音也不装了,她愤声回:“林夫子?呵,不管是林夫子,亦或是李夫子,无论是何人,既然踏入我顾府的大门,便要守我顾府的规矩。不过一个奴才,胆敢顶撞我,按照府规,便应该乱棍打死!”她撂下话,阴狠的看向乔妘宓。 乔妘宓听出顾槐音是在指桑骂槐,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她自然是懂的。 乔妘宓无法,毕竟正如顾槐音所言,顾府是她家,免得事情闹大了自找麻烦。 乔妘宓硬是忍下要讨个说法的念头,沉声吩咐:“大娘,扶林夫子回去。” “妹妹,未免你我闹得不愉快,你令林夫子跪下给我道歉,我便允许你带他离开。否则他今日是走不成了。” 顾槐音绵里藏针的向乔妘宓示威,而随她的示意,奴仆们纷纷挡住了三人的去路。 “哟,顾小姐好大的威风。回去我便令宋万贯问一问宗主子,如今他是不是要守贵府的规矩,他手下的人被其他人欺凌了,他管不管?而且需得提醒他,莫养了只白眼狼!” 曹大娘是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顾槐音竟在承绫院里摆架子,莫不是忘了,他一家子是靠谁才安然无恙到今日。 况且,当初顾府恬不知耻的,一封一封的书信恳求殿下入住的德性,去哪儿了? 曹大娘言尽于此,轻拍乔妘宓的肩膀以示安慰后,便要准备带人离开。 顾槐音自幼便仗着是顾岭的嫡出女儿,先皇后的侄女,压旁人一头。 但是自从乔妘宓出现以后,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到挫折。如今更是被一个,二个的玩意儿踩在脚下了,她怎会轻易罢休! “呵,宋夫人,我今日便令你瞧一瞧,在权势面前,他选的人是谁!”在三人转身离开时,身后的顾槐音,阴侧侧道。 待曹苏子反应过来,后悔方才的鲁莽已经来不及了。只见顾槐音气势汹汹的,捡起一个木棍便大力朝乔妘宓挥去。 乔妘宓瞬间被顾槐音的举动吓到了,以为起码得为今日的事儿,躺个十天半个月的。 结果,乔妘宓眼前一黑,林夫子便挡在她的面前。 顾槐音本是要收拾乔妘宓的,但是她竟然走运的,被人护住了。 然而顾槐音见到乔妘宓被吓到了,不禁得意的笑:“乔妘宓,瞧你脸白的,怕死?如今不是有你的奴才为你献身了吗,若是他今日咽气了,可以命人告诉我一声,我为他买副棺材。” 顾槐音话落,见乔妘宓沉默不语,而她目的也达到了,心情舒畅不少,便要走人。 但是在此时顾槐音听到,乔妘宓以一种极为平淡且冷静的口吻道:“顾槐音,你会后悔今日所为的。” “呵,我等着。” 顾槐音不以为意的嘲笑,一个瘸子,可以如何?莫不是以为,太子表哥会为一个奴才出头,惩治她?真是愚蠢得可笑。 在顾槐音走后,乔妘宓见林夫子无法动弹了,赶紧道:“大娘,你快去寻人,来抬林夫子。” “诶,姑娘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曹大娘无法了,不放心的交代后,跑去找人了。 待人全部离开后,方才昏迷不醒的林夫子,缓缓的睁开双眼,眼含泪水的唤一声:“宓儿。” 乔妘宓听到熟悉的声音,瞳孔一震,不由自主的握紧了轮椅。
第44章 落日黄昏,天际线上的层层海浪浓云,似乎被零星的火焰一一点燃了。 渐渐的覆盖了整个地域辽阔的荆州城,燃烧了浩瀚无垠的天空,令晚霞染上炽热朱红之色。 然而佳人愁容满面,无心观赏美丽的风景。 今日并无蝉鸣蛙叫的声音,园内,甚至整个顾府透露出不同寻常的安静。 但此时,突然响起女子的沉声追问:“你究竟是谁,为什么故意接近我?” 被问话的人,他满身伤痕的,正颓丧的靠在花圃边上,仿佛被抽去了一身的文人傲骨,而他正是假扮林夫子的乔景明! 乔景明在告别秦彦以后,便独自来到了荆州。 然而顾府守卫森严,太子殿下抵达后,暗卫更是遍布各处,加强防范了。 乔景明为了靠近乔妘宓,日日在顾府附近蹲守,等她出府。 他甚至服下了改变体质的奇药,成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垂垂老矣的老人,才最终以此瞒天过海的进入府里。 但是,乔景明即使成功,留在了乔妘宓身边,可他光是疗伤便耗费数日,而且承绫院的暗卫一刻不松懈的防备他。 乔景明根本不敢轻举妄动,但所幸他深知自个闺女的秉性,靠买惨,求了个画小人书的活计,一步一步的接近她…… 此时乔妘宓柳眉紧锁,不解乔景明的眼里为何露出悲伤的神色。 她再次问,不过柔声了几分:“你定然是认识我的吧,在你给我绘制的画本里,每一副画的场景,全令我感到亲身经历过。我不相信,是我的错觉。你到底是谁?” 乔景明知道是时候,可以告知乔妘宓真相了。 他凝视她一眼后,干裂的嘴唇轻启:“我是你的……”父亲。 乔妘宓见他准备回答,心顿时提起。 她似乎预感到,林夫子的到来,将令她现在的生活,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甚至是她无法承受的…… 但是来人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而乔景明及时止住了声,乔妘宓亦是下意识隐瞒此事。 宗尧解决政事后,风尘仆仆的回到承绫院。他才踏入院里,便见曹大娘领着郎中急忙前往百花园,他以为是乔妘宓出事了。 因此,不顾曹苏子在身后大声嚷嚷解释,施展轻功便疾速赶去。 此时,百花园在晚霞的晕染下,显得风情万种,但仍远不及园中佳人的仙姿华容。 宗尧远远便瞧见,乔妘宓身姿娇袭婀娜,晚风吹动朱砂玉兰花饰,花瓣不堪绸带的束缚,垂垂欲落,犹如为她画上半面妆,若隐若现出朱颜月容。 男人不知是轻功过快,或是风景甚美,他不禁捂住胸膛,克制住乱跳的心动。 乔妘宓心里慌乱,错过了见到太子殿下的异样。她长睫颤颤,强装镇定的,软声问:“怎的是你来了,曹大娘呢?” 晚霞绯红绚丽,男人身着黑底绣金蟒纹的长袍,鼻梁高挺,凤眼纤长微微勾翘。他妖冶的面庞,与风华矜贵的气质,尤为凸显不同常人的浓颜。 太子殿下踏着霞光走来,他轻摆宽袖,在娇声软语的小佳人面前,缓缓的俯下身,牵着她的手。 他熟稔的动作,仿佛两人早已相识一世,而今生待她的一切,早已成了习以为常的事儿。 太子殿下嘴角噙着笑意,一手牵住乔妘宓,一手为她整理缠绕在她青丝上的,珠砂玉兰的绸丝带,音调低沉不失温和:“我来接你回去,不比曹大娘好吗?” “但是林夫子受伤了,需要人帮忙抬回去的。”乔妘宓心绪乱糟糟,心思不在宗尧的身上,察觉不到他今日表现出来的柔和。 反而是如今,宗尧待乔妘宓上心了,知道她心不在焉的,但并未以为是由于其他的事儿引起的。 宗尧煞有其事的扫一眼乔景明后,主动问他的小夫人:“瞧他的模样,是挺惨的,怎么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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