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侍卫在外头禀报:“大人,陈公子携宁二公子前来闹事,另外还有澶州府衙的官兵。” 侍卫说:“酒楼已经被官兵团团包围。” 裴沅祯不咸不淡地“嗯”了声,没说话。 . 话说回半个时辰前。 陈公子受辱咽不下这口气,当即找到与他志同道合的表兄宁珲来帮忙。 宁珲是澶州知府正妻之子,颇有嚣张的资本,二话不说就用私权去府衙调了一队官兵,誓要为表弟出口恶气。 然而一行人到了码头时,得知裴沅祯不仅没逃,反而大摇大摆地下船来酒楼吃饭。于是,又马不停蹄带着人来围酒楼。 此时此刻,陈公子和宁珲在酒楼门口叫嚣。 “阉货孙子!有种你出来!今日若是给爷磕头认错,爷还能让你死个全尸!” 裴沅祯的侍卫冷漠而平静地站在门口,看陈公子就像看个傻子。 陈公子无所觉,他额头绑着纱布,嘴角肿胀,模样滑稽。 “阉货孙子,你莫不是怕了?呵!现在知道当缩头乌龟了?表兄......”他转头对宁珲道:“咱们别跟这狗杂种客气,冲进去打死他!” 宁珲虽然平时犯浑,但人却不傻。原先还气势高昂要为表弟讨公道,可此刻瞧着门口站着的侍卫,个个下盘结实都是顶级的练家子,心里也开始狐疑起来。 难道真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听表弟说其长辈在皇宫当差,万一是皇上身边的人呢? 皇上虽然被裴首辅禁锢,但潜龙也有出渊的时候。此时得罪,日后恐怕没好果子吃。 他思虑再三,犹豫不决。 那厢陈公子不满意了,挥手让自己的奴仆带刀先冲进去。 事态一触即发,两拨人在酒楼大厅交战起来。容不得宁珲多深思,不得不让官兵也加入战局。 酒楼大堂刀剑相击,人群抱头鼠窜,一片鬼哭喊叫。 沈栀栀在二楼雅间听得胆战心惊。然而再次看向裴沅祯,却见他仍旧漫不经心。 像是在等什么人。 楼下的打斗持续了约莫一刻钟后,突然停下来。 澶州知府阴沉着脸站在大堂,盯着不成器的外甥和儿子,眼冒怒火。 “蠢货!”他上前就是两个嘴巴掌。 打得陈公子一脸懵:“舅父,你居然打你最疼爱的外甥?” 宁知府不想理他,转而去看自己儿子宁珲。 宁珲此时也清楚自己犯了大错,心下后怕不已。 他跪下来:“爹,儿子......儿子糊涂,儿子听说表弟被人欺负所以才......” “你可知你得罪的是何人?” “爹!”宁珲昂脸,神色慌乱。 宁知府重重叹了口气,指着两人:“给我滚回去思过,不得我的命令不准出门!” 于是,两刻钟前还雄赳赳的两人,此时灰头土脸地出门了。 宁知府望向二楼,理了理衣袍,忐忑走上楼梯。 片刻,侍卫在门口禀报:“公子,澶州知府求见。” “进来。”裴沅祯开口。 宁知府进门后并没见到裴沅祯面貌,而是隔着一座屏风窥得他朦胧的身影。 他对着那身影跪下:“大人,下官教子无方,闯下滔天大祸,下官领罪。” 裴沅祯:“坐下说话。” “哎.....”宁知府忙起身,就近坐了下来。 也不敢坐全,屁股只挨着三分之一的椅子,恭恭敬敬问:“大人此次秘密来澶州,有何示下?” 浸淫官场多年,宁知府可不像那两个小儿那般无知。裴沅祯先是设计让他们得罪自己,此时再轻飘飘饶恕卖他个人情。 可裴沅祯的人情岂是那么容易还的? 裴沅祯还未说话,宁知府就已经冷汗涔涔了。 他等了会,就听裴沅祯开口道:“确实有一事要你去办。” “大人请说。” “你澶州治下富庶,我此来便是要你筹备十万石粮。” “十万石?”宁知府脸色白了白,为难道:“大人有所不知,澶州虽富庶可米粮皆在百姓手中。且去年的粮税都上缴了户部,眼下澶州凑不出这么多来。” “能凑多少?” “最多......”宁知府算了下,道:“最多三万石。” “大人也清楚,”宁知府继续道:“眼下秋收未至,即便是已秋收结束,催缴粮食也得要些时日。况且......” 他小心翼翼觑屏风后的人,问:“大人此来要粮可有户部的票拟?” “没有。” “这就更难办了。若是下官现在私下把粮给了大人,年底户部催缴,下官上哪筹粮去呢。” 屏风里,裴沅祯冷笑:“宁崇元,你入仕二十载,倒是越来越懂官场扯皮了。” 宁知府一惊,立即跪下:“大人,下官这些都是实话啊。” 裴沅祯道:“你澶州境内没有,就不知去别处借?” “我听说你妹婿在畈城可是首富。陈家富甲一方,区区十万石粮又算得什么。” 宁知府听得抹了把汗。 都说裴沅祯狡诈,果真如此,竟是在这里等着他! . 宁知府沉重地走了,裴沅祯在屏风后怡然自得地让小婢女剥葡萄吃。 若是以往,裴沅祯不大爱吃这些,葡萄虽甜但总免不了带了点酸味。不过他瞥见小婢女在一旁吃得欢快,等宁知府出门后,便面无表情地凝视了会。 沈栀栀一对上他这个眼神就知道是何意,乖巧地剥了两颗送过去。 主仆俩在雅间吃葡萄,约莫吃了一刻钟,直到侍卫过来禀报说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裴沅祯这才施施然下楼。 楼下大堂经过一阵打斗,满地狼藉,掌柜的哭丧着脸躲在柜台下叹气。 裴沅祯走到门口停了停,吩咐道:“赔些钱给他,只多不少。” “是。”侍卫领命,然后立即跟掌柜的商量去了。 酒楼门口是条宽敞热闹的街市,一出门沈栀栀眼尖地瞧见对面有家干货铺子,是卖澶州特产的。 沈栀栀未曾出门游历,但也听说过澶州特产远近闻名。 她站在马车旁犹豫不定。 “还不上来?”裴沅祯坐在车里睨她。 “大人,”沈栀栀谄媚道:“可否等奴婢一小会?” “做什么?” “奴婢看见对面有特产铺子,想去买一些。” “唔....” 裴沅祯今日心情好,不跟这小婢女计较。 沈栀栀提着裙摆欢喜地跑过对面。排队等了会,又挑挑捡捡,还跟老板砍了会价钱,最后才抱着一堆东西回马车。 裴沅祯等得表情麻木:“这就是你说的一小会?” 沈栀栀讪讪:“东西太多了嘛。” “买了什么?” 沈栀栀给数给他看:“都是些澶州特色干货。尤小姐前日送了奴婢一盒油膏,这包是给尤小姐买的。奚神医帮奴婢诊脉没收诊金,这包是送奚神医的。另外这包是给郝侍卫的,郝侍卫经常帮奴婢提水,奴婢都没好好谢人家呢。” “哦......”她翻看最后一包:“这是给狗大人的,它爱吃肉干。” 听完,裴沅祯默了默:“你是不是忘了还有个人?” 沈栀栀抬眼:“谁?” 裴沅祯目光凉凉:“我。” ? 沈栀栀一愣,见他面色不像作假,分明也想要的样子。 顿时嫌弃。 你堂堂首辅大人跟个婢女讨要东西,好意思?!
第31章 船行了几天后遇上大雨天气, 速度开始慢下来。 这些日,除了澶州闹事外,其余时候裴沅祯皆安安静静。要么在书房里处理庶务, 要么就是在二楼雅厅里听歌姬抚琴。 直到这天, 船停在恒城码头时,气氛突然沸腾起来。 原因是,恒城青楼头牌莺莺姑娘即将上船为裴沅祯献一支舞。 莺莺姑娘来的时候, 颇是声势浩大,将头牌的气势摆得足足的。两个婢女为她撑伞, 四个健壮的脚夫为她抬轿。红纱遮面, 风姿绰约,一路招摇地上了裴沅祯的船。 沈栀栀站在二楼栏杆处,看得目瞪口呆。 她转头对正在嗑瓜子的奚神医,闲聊道:“这排场,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公主驾临呢。” 奚神医吐了把瓜子壳:“丫头你不懂,这可是恒城的头牌,当年先帝下江南时还曾当过入幕之宾。” 沈栀栀八卦之心顿起,忙问:“先帝?岂不是很多年前了?那这头牌也太老了吧。” 裴沅祯真下得去嘴。 奚神医说:“先帝驾崩也才六年, 六年前莺莺姑娘十六年华。” “哦,”沈栀栀仔细算了算:“如今正好二十二岁,也还好。可这六年她都是头牌吗?” “所以啊, ”奚神医说:“这就是莺莺姑娘厉害之处。” 沈栀栀好奇:“她哪里厉害?” “她......算了, 说了你小姑娘也不懂。”奚神医懒得再聊, 瓜子往兜里一揣, 转头回了自己的屋子。 他这么神神秘秘做什么? 沈栀栀心想, 她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青楼女子最厉害的本事不就是服侍男人吗? 啧啧...... 正好此时莺莺姑娘被侍卫领上楼来, 经过她身边时,还妖娆撩人地瞥了她一眼,香风阵阵。 沈栀栀眼睁睁看她走进裴沅祯的卧房,暗暗咋舌。 如今跟着裴沅祯出门,她也算是见过许多世面了。对于裴沅祯白日狎妓竟然一点也不觉得惊讶。 她百无聊赖地站了会,突然想起一事,四处搜寻。 这会儿,尤小姐在做什么呢? . 这厢,莺莺姑娘进了裴沅祯的卧房后,霎时收起身上那股妩媚风情,朝太师椅上的裴沅祯跪下行礼。 “大人,属下有消息。” “是何消息,需如此大动静?” “原本属下想派人传给大人,可大人多年居于京城消息网难免疏漏,属下怕消息泄露便亲自前来。” 裴沅祯抬眼:“消息网疏漏?” “是。”莺莺姑娘说:“属下也是这两年渐渐发觉的。以前属下传消息能很快收到回应,然而这两年属下传去京城的消息总是延迟。” “你怀疑......”裴沅祯眸色微动:“这里头有内奸?” “是。” 裴沅祯默了会。 三弟经营的秦楼楚馆遍布天下,他这些年便也趁着这个便利建立了自己的情报网。几乎每个地方的青楼都有他安排的探子,用来探听当地消息。 若是出了疏漏,恐怕...... 须臾,裴沅祯问:“这次是何消息?” 莺莺姑娘说:“大人命属下查探荷县之事,属下查到了些消息。荷县县令根本不愿花钱买米粮救济百姓,朝廷拨下来的钱也早已被岱梁官员贪墨。此事属下以为有人故意放纵,目的就是让民乱闹大,好栽赃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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