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栀栀出门喜欢给大家带手信,这趟虽只是离开两天,但跟阿檀逛萝县时,买了些当地的吃食。 此时,她大包小包地拿出来。 “呐,这个是冰倩姐姐的.......” “这个是奚神医的.......” “阿檀也还有.......” “这一包嘛,”沈栀栀掏出来放一旁:“这个是给阿焕哥的。” “对了,”她问尤冰倩:“阿焕哥这两日可来过别院?” “未曾。” 尤冰倩暗暗瞥了眼裴沅祯,却见他突然起身出门了。 她见沈栀栀仍无所觉,无奈摇头。 . 裴沅祯一回来,别院又恢复了热闹,荆城的那些官员们陆陆续续上门。 有的是来禀报庶务的,有的是来送年节礼的。比起禀报庶务,上门送礼的更多。 荆城大大小小的官员没有数千也有上百,见得着面的见不着面的都送,生怕落后于旁人。 后来也不知谁人带的头,有百姓自发地过来送礼。这一送,别院门口竟是跟赶集似的热闹。 百姓们送的礼简单。一筐鸡蛋,一袋米,或是家里薰的腊肉等等。侍卫拦都拦不住,他们将礼放在门口就走了。 他们说:“裴大人是好官,帮我们荆城百姓铲除恶霸,还给我们减去赋税。我们没什么好东西送,这些是家里婆娘自己做的腊肉,给大人过年尝尝味儿。” “裴大人留在荆城跟我们一起过年,是我们的福气。我今年虽然五十了,但还扛得了龙头,届时元宵给裴大人耍龙玩。” “听说裴大人病了,我捉了只母鸡过来给大人补补。虽然大人不缺这点鸡汤,但这是我们的心意。” 侍卫一一将这些话复述给裴沅祯听,沈栀栀站在一旁很是感慨。 人人唾骂的大奸臣,在荆城,在岱梁却深得百姓爱戴。 她悄悄去看裴沅祯,而裴沅祯正在写字。 他神色平静淡然。 似乎旁人对他唾骂也好、拥戴也好,他完全不在意。 侍卫问:“大人,如今门口堆了许多百姓送来的礼,要如何处置?” 裴沅祯笔墨不停,问沈栀栀:“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啊?”沈栀栀说:“那些是荆城百姓送给大人的,是对大人的心意,奴婢也不知该如何处置。” “你好生想一想。”裴沅祯说。 沈栀栀认真想了想:“吃是肯定吃不完的,不若拿去军营?” 裴沅祯停笔,边拿帕子慢条斯理擦手,边吩咐:“就这么办吧,一部分送去军营,一部分由荆城官府布施。朝廷正是树立威望的时候,让他们务必把事办妥帖。” “是。”侍卫领命去了。 . 除夕宴,裴沅祯还是来了。 是沈栀栀去请的。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干了嘴巴才把裴大爷请来花厅。 后来她悄悄问奚白璋,才得知裴沅祯压根儿就没过年的习惯。 “他小时候不过年吗?”沈栀栀惊讶。 奚白璋说:“他身份特殊,裴家注重礼节和颜面,年节这样重要的场合自然不会让他出现。” 裴沅祯是裴缙在外头生的孩子,说得好听是私生子,说得不好听就如世人所骂的一样,是个上不得台面的野种。 其母亲也只是裴缙养在外头的外室。 裴沅祯五岁时,裴缙养外室的事瞒不住了。裴夫人强势,欲将母子三人打杀,最后还是府上老夫人说情,才留下裴沅祯和其胞妹。 裴沅祯的母亲是被活生生打死的。 当时,小院里流了一地的血。 裴沅祯眼睁睁看着,怀里抱着才两岁的妹妹,一声不吭,眼泪也未掉一滴。 兄妹俩接进裴府后,被丢在个偏僻的院落自生自灭。裴缙惧内,更是不敢提兄妹俩半个字,是以从未管过这双儿女。 裴沅祯与妹妹像是裴家耻辱的标记,别说过年,就是平时普通的节庆,也从未在饭桌上见过两人的身影。 沈栀栀听后,沉默了许久。 . 因有阿檀和阮乌在,除夕宴勉强算得上热闹。 用过晚膳后,沈栀栀准备了瓜果零嘴,还让人燃了两个炭盆,邀大家一起坐花厅里守岁。 但裴沅祯没坐多久,便以事务繁忙离开。 裴沅祯离开没多久,奚白璋觉得无聊也离开了。 于是,守岁便只剩下沈栀栀和尤冰倩。 除夕夜,雪花纷飞如絮,洒落在庭院暮色中。 而花厅内,暖意融融。 沈栀栀边嗑瓜子,边看着院外阿檀和阮乌嬉闹。 阿檀穿着厚厚的棉袄滚雪球。她人小,力气也小,哼哧哼哧滚了半天,也只有碗口那么大。 偏偏阮乌坏得很,阿檀好不容易滚好雪球,才转了个身,就被阮乌一爪子拍碎了。 “狗大人!”阿檀很生气:“我不跟你玩了!” 阮乌吊儿郎当过去黏糊讨好,没片刻又惹得阿檀笑起来。 尤冰倩看了莞尔,说:“没想到阿檀能跟阮乌玩到一块去,一开始她怕阮乌怕得不行。” 沈栀栀说:“阮乌通人性,我一开始也怕它。后来发现阮乌会分辨好人和坏人,若是旁人对它友善,它也会友善相对。” 尤冰倩点头。 静默坐了会,她斟酌了下,开口道:“栀栀,再过不久我们便启程回京了,回京后你有何打算?” “嗯?”沈栀栀扭头,丢了颗干枣进嘴里嚼:“什么打算?” “你年纪也不小了,翻年后应该十八了。”尤冰倩问:“就没为自己打算过吗?” “有啊,我一早就打算好了。”沈栀栀说:“等到明年三月,我正好进裴府当丫鬟整整一年,届时就可以赎身出府了。” “你要出府?” “嗯,我原先计划就是进裴府当一年丫鬟,然后回村来着。” “你走了,那大人怎么办?” 沈栀栀一顿,嘴里的干枣也不嚼了。 尤冰倩说:“大人喜欢你,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沈栀栀飞快把干枣嚼烂,咽下。 她低下头,闷闷道:“我知道。” “我其实早就看出来了,只是.......” “只是什么?” “他是裴沅祯啊,是大曌的首辅,我只是个婢女,可当不得他喜欢。” “为何当不得?”尤冰倩不解:“你恐怕不知,正因为他是裴沅祯,是大曌首辅,京城多少女子都想嫁她。而他这么喜欢你,你为何不想留下?” “冰倩姐姐以为,我留下能做什么?”沈栀栀说:“冰倩姐姐是不是觉得,以裴沅祯的身份,我即便当个妾室也一辈子荣华富贵享用不尽,总比我回村辛苦种地的好?” “可冰倩姐姐不知,我不想当裴沅祯的妾。” 尤冰倩怔了怔。 沈栀栀说:“在大家眼里,以裴沅祯的身份,我一个婢女当妾已经算是祖坟冒青烟了,可我谁的妾都不想当。” “我只想回村建宅子,然后找个老实俊秀点的男人嫁了。我们一起好生经营温暖的家,像小时候我爹娘那样,恩恩爱爱过日子。” 她望着外头阿檀和阮乌欢闹的模样,笑着说:“若是我们再生几个孩子就更好了,我还可以给孩子们做衣裳。” “而且......”沉默须臾,她又道:“我总觉得我爹娘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我想回村去,万一他们哪天回来了,会看见我在家等他们。”
第83章 “三日后就出发回京?” 书房, 奚白璋问:“是不是快了点?” “你觉得快?”裴沅祯写信,头也未抬。 “也不是......”奚白璋说:“这不是没过完年吗?还以为你会等元宵之后再动身。” “元宵之后就来不及了,你看看这个。”裴沅祯丢了封信过去。 奚白璋接住, 一目十行, 看完后面色惊讶。 “有人勾结南汌旧部,偷运兵器?” 裴沅祯点头:“岱梁之事已顺利解决,不出意外, 开春后‘改田种桑的’政令便能立即实施。” “况且我这掌握了不少线索,想来背后之人开始急了。” 奚白璋问:“你是说, 南汌旧部想造反?” “说不定, 但也有可能,我需尽快回京谋划。” “听你的语气,你已经知道是何人所为?” “我只是猜测,但想必八九不离十。” “是何人?” 裴沅祯停下, 眸色微沉:“谢芩。” “谢芩?”奚白璋诧异:“他只不过是裴公的养子。” “不,谢芩还有另外的身份。” “什么身份?” “紫星阁阁主,以及......南汌国皇室后人。” 闻言,奚白璋震惊, 久久没说话。 “我也是去萝县追查时得知的。”裴沅祯说:“谢芩并未回京,而是暗中藏在岱梁。裴胜的一双儿女是他带人劫走,那批刺客正是紫星阁的人。” 他继续道:“正巧碰上偷运兵器的事, 更让我确定了谢芩的身份。” “我还是不能明白, 你怎么确定谢芩就是紫星阁阁主以及他是南汌皇室后人的身份。”奚白璋说。 裴沅祯道:“我跟谢芩交过手, 他武功路数奇诡多变, 却总是故意掩藏。然而上次在峡谷埋伏我时, 却不小心露出了紫星阁的招式。” “且在京城别院时,我在湖畔画舫上遭遇紫星阁的舞姬刺杀。后来派人去查, 那名舞姬曾接触过府上细作,细作最后交代乃谢芩所安排。” “至于他南汌国皇室后人的身份,是我猜的。”裴沅祯说:“当年南汌国破时,皇室丢失了两名孩童,一个是四岁的皇子,还有一个是才诞下不久的女婴。而且我在萝县时亲自确认过,那批兵器的接手人正是南汌旧部,我查封兵器的当天,紫星阁的人就出现在箩县附近。” “那你说......”奚白璋若有所思:“裴公知不知道谢芩的身份?” “裴彦很信任谢芩,将他看做亲生子。想来是不知的,若是知道他必定坐不住。” 奚白璋问:“你接下来打算如何?” “我已让人将杜梁志从荷县带过来,待我亲自审问杜梁志之后,即刻动身回京。回京后先按兵不动,查一查谢芩到底与哪些人勾结,届时再一网打尽。” . 夜晚,寒风猎猎。阁楼里,桌上点了盏昏暗不明的灯。 一人将字条扔进炭火中,炭盆里,骤然腾起一阵火焰。 火焰很快熄灭,字条也变成了灰烬,散落消失。 “裴沅祯欲亲自审问杜梁志,人已经在去荆城的路上了。” “杜梁志迟迟不把另一半账本交出来,为的就是保命,可这回......也不知他会如何?” “咱们不是派人去荷县了吗?为何不取杜梁志性命?” “不是不取,是根本找不到杜梁志,裴沅祯将人藏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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