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听说袁二娘子被山贼抓走,也不知……” “你看她今日带回来几个来路不清的人,又惹来一堆人命官司。” “这叫红颜祸水!” 袁芝瑶早已给凌琛上好了药,此刻正站在门边,将那些人的话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她低垂下头,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终是没忍住落了下来。邻里的指指点点让她心中泛出一丝酸楚,以前只觉得吃不饱,身体上折磨人,如今竟是连着心口也难受了起来。 余平湘见状,觉得这是个好时机,他先将那些个嚼舌根的痛骂了一顿,又将满脸感激的袁芝瑶叫到后院,“袁娘子,今日阿琛的伤,多亏有你包扎,我们几个大男人都是粗人,没得女子精细。今日在县衙,阿琛说你是他家婢子,并不是在冒犯你,只是情势所逼。可如今阿琛要在蜀城待上一段时日,忙于政务总是顾不到许多的,不知袁娘子能否赏脸帮忙打理着点院中之事?” 余平湘其实心中是忐忑的,一个大户人家女子,因造化弄人跌入尘埃,心底里大概是不愿当谁的婢子的。可如今的蜀城,也只有凌琛能护得了她了。 “余少卿不必介怀,阿瑶如今只是一个再卑微不过之人,谁都能来踩上一脚。能做户部侍郎的婢子,也是阿瑶的福分。只是……阿瑶一无所长,不知能帮到点什么?” “主要还是阿琛的衣食起居。” 袁芝瑶一脸凝重,下定决心似地点了点头。随即她便被余平湘带到了凌琛屋前。 凌琛打开门,惊讶地发现屋外站着的除了平湘还有袁娘子。只见她眼睛红红的,似是哭过。 “奴给主子请安。”袁芝瑶学着以往府中婢子的模样,向凌琛福了福身。 一片寂静无声,紧接着是暴怒的声音,“余平湘!你干了什么?” 余平湘对着袁芝瑶抱歉地笑了笑,说道:“袁娘子请稍后”。紧接着便将凌琛推进屋,关上门,里头乒乒乓乓响了一阵后,门被打开。 凌琛咳了一声,站在门边,朝不知所措的袁芝瑶说道:“有劳袁娘子了。你不必唤我主子,还是叫我凌侍郎即可,也无需自称为奴。以后,我便叫你……阿瑶吧。”说罢,便转头往里走。 阿瑶……袁芝瑶还站在原地,心底却泛出一丝甜来。 一夜无事,第二日清晨,袁府破天荒迎来了刘县令。 “下官有罪,没有护好凌侍郎和余少卿!我都已经派人查过了,是敬平山上的山贼。这些人趁着城内混乱之际,烧杀抢掠之事没少干。我听说,袁二娘子前日被掳走,许是凌侍郎救下后那些山贼不甘心,这才又杀了回来。” “只是山贼?凌某昨夜和这些人打过交道。一伙人确是山贼,拳法杂乱无章,全靠蛮力。但还有一伙人,黑衣蒙面,行动有素。那活捉的山贼可是告诉我了,另一伙人,他们不认识。”凌琛直勾勾地看着刘祥。 昨夜他和余平湘一开始便发现了,那群黑衣人,武功高强,见大势已去,逃的逃,留下的活口也自尽而亡。而他们留下的长剑,凌琛看到了熟悉的六芒星标记。这个标记在他脑子里深深刻下了烙印,因为那是他亦师亦友的户部尚书顾浩然顾大人临死前,用鲜血在宣纸上画下的记号。 刘祥见凌琛如此肯定,下意识伸出手擦了擦额边沁出的汗珠,“山贼狡诈,留下的活口都自尽了,另一伙人定是山贼另外请的帮手!凌侍郎别被他们骗了。” 山贼自尽?昨晚那山贼败下阵来后,苦苦哀求饶命,怎么可能自尽。难不成…… 刘祥在说谎,他一定知道些什么,又担心山贼说漏了嘴,便杀了他们。凌琛深吸了一口气,面色平静地对刘祥说道:“蜀城如此不太平,既有天灾,又有人祸,看来是得好好整治一番。” “不急不急,凌侍郎昨晚受惊,该好好休息,等朝廷的车马到了再议不迟。” 凌琛点点头,旋即一脸的为难,“如今蜀城这副模样,凌某知道刘县令的难处,可等大队人马来了,人多嘴杂,不知道内情的回到都城不小心说漏嘴,对刘县令名声不好。唉,朝廷的车马大概也就再过两三日……” “这……凌侍郎说的有理,那便请二位移步县衙,商议一下蜀城重建之事,即刻开工。” 余平湘在一旁愕然,“不是说没银子吗?” “这容易,百姓的钱先欠着,谅他们也不敢反抗。”说罢,刘祥才发现自己得意忘形说错了话,“这不是朝廷的赈灾银要到了吗,晚几天给工钱。” 凌琛和余平湘跟着刘祥到了县衙,只花了一个时辰,便把蜀城重建一事规划得七七八八了。 官府贴出告示,全城有劳动力的男子必须参加此次赈灾重建,非有特殊缘由不得告假。工钱另结。 一时间百姓议论纷纷。 * 这一大早,凌琛便让袁芝瑶给昨日帮忙修缮袁府的小郎君送去了工钱,“凌侍郎说了,这是你们应得的。东坊那些官员给的多少他不管,他只按正常市价给你们算。” 徐二等人拿着能有东坊工钱五倍多的银子,惊喜地挠了挠头,“没想到,凌侍郎看着吓人,却是个好官。” 可还没高兴一会儿,便传来了官府强行拉壮丁一事。 “这个刘县令,是越来越不干人事儿了,工钱多少也不说,还不能拒绝。早些年,他还在做小官的时候,好多人夸他清廉,为民做实事。当了大官,干的没一件实事。” “可不是吗,三年前那房屋建的,一阵风就能吹倒。还选在山脚下建屋子,那里原来就是块荒地,也不想想蜀城这山洪,他怎么就敢呢?他到底得了什么好处啊?” 这时,屋子角落有个弱弱的声音响起,“我……去刘县令家干过活,有一次不小心在他家的书房发现了一个暗门,里面藏着好多稀奇的宝贝,还有成框的银锭,形状规整,每一个上面都刻着字。也许,这就是好处呢……” “什么?!” 袁芝瑶虽讶异,但她也就听个热闹,并未放在心上。回到袁府,她见凌琛和余平湘正在正厅中议事,本不想打扰,悄声往内院走去,但还是被余平湘叫住了。 “袁娘子,你帮我们看看,这告示贴出去,百姓会自发来干活吗?” “告示?刘县令不是已经张贴出去了吗?” 凌琛冷哼一声,“说好的百姓自愿,工钱日二十铜板。这刘祥将我们哄走后,转头就贴出了那个告示。他怕是忘了,我凌琛既然是圣上派来赈灾的,自然也有权力在蜀城直接下指令。” 袁芝瑶接过余平湘递过来的宣纸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本次赈灾,百姓自愿参加,工钱一日二十个铜板,至刘县令处登记,待朝廷赈灾银到后一并支付。 “这工钱确实比平日里高,可朝廷赈灾银何时到?到了能不能进到百姓的口袋里,都未可知。阿瑶觉得,能否让刘县令先垫着?朝廷定不会少了他的银子。” 凌琛摇摇头,“你可知蜀城重建需要多少劳力?每人每日二十个铜板也是不小的一笔支出。” “我听说刘县令家珍宝无数,银锭都是成框的,垫个三五日的,应该不成问题吧?”袁芝瑶对银子倒是没什么概念,以前有大把的银子,想要什么都能买,如今手中没几个铜板,想要什么都买不起。 “刘县令?家中银锭成框?”
第5章 “我今日在徐二家听说的。昨日话不太多的那个小郎君也在,他发现刘县令家有好多宝贝。那银锭每个都一模一样,上头还有字呢!” 凌琛和余平湘对视了一眼,朝袁芝瑶说道:“此事不要再对任何人提起,切记。” 说罢,凌琛想了想,又提笔重新写了张告示:本次赈灾,百姓自愿参加,工钱一日二十个铜板,至刘县令处登记领取。 “照这个写,贴出去吧。我倒要看看刘祥是什么反应。”刚说完,凌琛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咕咕叫了起来,他企图以咳嗽声掩盖。 “哎呀,早膳也没来得及吃,确实是有点饿了。”一旁的余平湘不知好歹地说道。 袁芝瑶意会,“阿瑶这就去做点吃的。” 厨房里有刚从徐二家拿来的土豆和红薯。袁芝瑶思考了一下,拿出两个红薯洗净,盛了一锅水便将红薯丢了进去。可如何生火,她犯难了。 于是一炷香后,正厅的凌琛便闻到了一股呛鼻的烟味儿。 “走水了?!”凌琛冲到后厨,却看见袁芝瑶端着盆水浇在灶上,浓烟不断地冒上来,带着刺鼻的味道,也诡异地带着点红薯的香甜。 袁芝瑶转头,本白净的脸上沾上了黑色的烟灰,狼狈不堪。她见凌琛赶来,想要解释,声音却越来越小,“我想给你们煮红薯的,可还不会生火……” 余平湘是后赶来的,见到这一幕,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昨晚说到希望袁娘子负责阿琛的衣食住行时,袁娘子表情凝重,一脸决绝。 凌琛为自己昨晚一时鬼迷心窍做的决定感到后悔,富贵人家女儿,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会这些呢?什么婢子,要么还是算了吧。 而此刻,灶中的黑烟已渐渐吹散,竟是从中飘出丝丝香甜味。余平湘疑惑地从中扒拉出两个红薯,已经烤熟,流着粘手的蜜糖。原来这两个红薯,被袁芝瑶连同那盆水倒进了灶中,误打误撞烤熟了。 袁芝瑶难得地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两个小小的梨涡出现在脸颊,“凌侍郎,阿瑶好像有点天赋呢!” 余平湘抽了抽嘴角,犹豫道:“袁娘子倒也不必如此。若是真的做不了,我们阿琛不强求。” 话音未落,凌琛一把拿起烤红薯塞进余平湘嘴里堵住了他的话,又给自己拿了个,他顾不上烫,咬了一口,“不错,是有些天赋。继续努力。” 余平湘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凌琛,最终还是妥协了,伸出大母指,“有天赋!”说罢,仓皇而逃。 随意地解决了温饱问题后,凌琛将余平湘叫到自己房内,“平湘,刚才阿瑶说的银锭,你觉得是不是三年前的库银?” “有可能。不如去问问?” 于是,凌琛便找到了那个小郎君家,说明来意。起初小郎君还支支吾吾不愿承认,害怕官官相护。直到凌琛告诉他,那银锭极有可能是三年前朝廷下拨的库银,若真如此,当查个水落石出,给蜀城的百姓一个交代。 小郎君这才说道:“那银锭长得一模一样,分毫不差。两端耸起如大鹏展翅,中间凸起饱满,线条圆滑。我……当时起了贪念想偷几个,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手感也很柔润。不过最后还是没那个胆子。银子上刻的字我也不认得,我不识字。” 凌琛用手指沾了点水,在桌面写上“永乐”、“大燕库银”。 “你看看,可是这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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