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像,但我记不太清了。”小郎君愣是看了好久也回忆不起来那字的具体形状,他懊恼地抓抓头,丧气极了。 “无妨,这足够了。小郎君能否告知是在哪看到的银锭。” “在刘县令的书房,书架中央有一个暗门。我那日在补书房的破窗,暗门就虚掩着。” “多谢小郎君。此事万不可向任何人提起,切记。”说罢,凌琛向小郎君作了个揖便离开了。 县衙中,一个小吏快步跑向刘祥,凑近他耳边说着什么。刚说完,刘祥还在琢磨着,又有小吏拿着张告示来报,“不好了,凌侍郎的人把我们的告示全撕了,换上了他们的。” 刘祥忙接过来一看,“自愿……二十铜板……刘县令处……领取……” 刘祥猛然间想到了什么,他抓过耳语的小吏,“你刚才说凌琛去见的那小郎君是谁?” 小吏似被刘祥突然狰狞的样子吓到了,磕磕巴巴道:“就……就是前几日在……在您府上干杂活的。负责书房那块儿。” 刘祥噌地一下站起来,迈腿就要往家走,另一个小吏追在屁股后面喊着:“刘县令!这告示可怎么办啊!凌侍郎他什么意思啊?!” 刘祥停了步子,想了想,还是先会会凌琛这帮不知好歹的。 于是袁府今日第二次迎来了刘县令。 凌琛似是料到刘祥会来,早就和余平湘坐在正厅侯着了。 客套的话一句也不能少,余平湘笑眯眯地看着刘祥,“刘县令,今儿是什么好日子,又让您亲自登门。” 刘祥冷笑一声,拿出那张告示看向凌琛,“凌侍郎,你这是何意?让我刘某下不了台吗?” 凌琛看着刘祥不说话,余平湘忙说道:“刘县令少安毋躁,先坐下说话。袁娘子,劳烦你给刘县令倒杯热水。” 待刘祥坐下,凌琛才开口,“这告示不过是按照今日你我议定的方案来写的,不知刘县令觉得哪里不妥?凌某也是为了刘县令着想,强迫百姓干活,又不告知工钱,遇上个耍滑头的,免不了偷工减料,若是出了问题,算谁的责任?工钱给足,自愿的来,那想必便是真心实意来干活的。” “那……最后写着来刘某这里领取工钱,是怎么一回事?今日说的可是等赈灾银到了一并结算。” 凌琛还未回答,袁芝瑶拿着个破旧的木质托盘,端来了三杯滚烫的热水。陶土杯壁厚实,热度一时半会儿传不出来,只看到升腾的白烟袅袅娜娜。这是凌琛教会了袁芝瑶生火后,她煮熟的第一样东西。 袁芝瑶毕恭毕敬将水端放在刘祥手边,又信步走向凌琛和余平湘,一一奉上。 凌琛这才回话道:“就是字面意思,到你那领工钱。刘县令可召集各官员先垫着,等朝廷赈灾银到了,必不会亏待大家。” 刘祥就知道凌琛是这么个意思,咬碎了后槽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吞。告示已经贴出去了,不过垫个几日银子,又不是不还,若还拿此说事,便是不知好歹了。 刘祥心不在焉地端起陶杯,正欲喝,又听凌琛补了一句,“哦,当然,刘大人若想将自己的私房银拿出来垫付,也不是不可。”刘祥手一抖,大半杯滚烫的水一半顺着喉咙流了下去,一半撒在了身上。 于是就看到平日里人模狗样的刘县令,大吼一声,从位子上跳起冲出正厅,寻了半天,来到连廊旁的小池塘边,掬起水就往嘴里喝。 余平湘看了眼手中冒着白气的热水,又看了眼一脸不知所措的袁芝瑶,拍了拍凌琛的肩膀,夸赞道:“袁娘子确实有些天赋,我看行。” 作者有话要说:
第6章 凌琛嫌弃地侧身,正色道:“别对我的婢子动什么歪心思。” 刘县令一身狼狈地被人搀扶着出了袁府大门,走的时候他狠狠地剜了一眼凌琛,但苦于说不出话,只能愤恨离场。 午时过后,源源不断的青壮年郎君自告奋勇来参与到赈灾一事中,不光是为了那几个铜板,更多的是为了自己的家乡能尽快恢复如初。刘县令称身体不适告了假,找了个别的县官来登记,半日的工钱也扎扎实实垫付了。 袁芝瑶很高兴,全城的平民百姓也很高兴,日子有了盼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只是谁也没想到,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 却说刘县令回到府中,第一件事就是将王管事叫进书房中,“我问你,前段时日有个小郎君来府上修缮书房,你可还记得?当时有什么异样?那些东西都还在吧?” “在,都在!只是……”王管事挺着个大肚皮,油光满面的脸上露出了惴惴不安的神情。 “只是什么?快说!” “半个月前地震,那门似乎出了点问题,虚掩着没关严实。我发现的时候,干活的人都已经离开了,我也不确定有没有人进去过。” 刘祥把书桌上的镇纸逆时针转了九十度,一道暗门打开。他闪身进去,过了片刻出来关上门,颤抖着手指着王管事的鼻子,边踱步边大骂,“你闯大祸了,有人进去过,银锭乱了。凌侍郎去找过这个小郎君,他大概已经知道点什么了,不然也不会突然要我来垫付工钱。” “哎哟……凌侍郎怎么这么巧就找的他呢?” “凌琛如今住在那个袁家二娘子的别院里,找了几个小郎君给她修缮屋子,这才碰上的。” “袁二娘子?这……凌侍郎是不是长相俊朗,身形高大,说话不怒自威?” 虽然刘祥不想承认,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日有个叫徐二的来家里干活,拿走了半只剩下的烤鸡,被我追出去打了一顿。正好被凌侍郎看见,我还……我还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刘祥听王管事说完那日发生的事,扶了扶额头,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任何人不得靠近书房,我去西坊再找一趟老六。凌琛他们武功高强打不过,一个小小郎君还是可以的。” * 夜深了,袁府中,袁芝瑶又窝在后厨里捣鼓着什么。蜀城湿热,百姓喜食辣,自从午膳见识了袁芝瑶的厨艺后,大家都怕了,情愿花点银子让邻里百姓帮忙准备一些。可这些从永乐来的人并不适应,晚膳几乎未动筷。 袁芝瑶本想给大家煮几个土豆填填肚子,可又把握不准土豆什么时候能熟,就一直炖着,直到打起了瞌睡,直到香味飘出。袁芝瑶看着锅里已经不见踪影的土豆,和锅底一层厚厚的如水泥质感般的东西,疑惑地沾了点尝尝,没想到却出奇地好吃。 绵密细腻,回味悠长。那香味把余平湘给引来了,“袁娘子在做什么好吃的?” 袁芝瑶挺直了背脊,说道:“这叫土豆……泥。” 余平湘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他不管不顾先盛上了一碗,果不其然,和闻着一样香。又给凌琛盛了一碗,一溜烟便跑到了凌琛的屋子里。 “阿琛你尝尝,可好吃啦!”余平湘献宝一般,将土豆泥端到凌琛面前。 凌琛连手上的书都未放下,他瞟了一眼,嫌弃地皱了皱鼻子说道:“什么东西,拿开。我不饿,你吃。” “哎,可惜了袁娘子一片心意。”余平湘叹了口气,拿起陶碗作势要走。 “慢着,突然饿了。碗放下,你,出去。”凌琛仍是一脸的正色,对余平湘都不拿正眼瞧。 余平湘像是早已习惯了,他放下碗,走的时候还不忘说一句,“你这样子是要吃大亏的。” 袁芝瑶是在余平湘的提醒下,才后知后觉敲响了凌琛的房门,“凌侍郎,是我,阿瑶。你可吃好了?我来拿陶碗。” “进来吧。”袁芝瑶听到屋内传来疲惫的声音,便推门进了去。 凌琛此刻放下书,望向袁芝瑶的目光柔软清明。本来隐隐作痛的胃被袁芝瑶的一碗土豆抚慰得妥帖,又口齿留香,凌琛舒服得甚至想要睡过去。 “凌侍郎看的可是阿耶留下的算命书?”袁芝瑶发现凌琛桌前放着的是书房里留下的书,眼睛亮了亮,“凌侍郎对算命也有兴趣吗?” 凌琛低头浅笑,却不回答,“阿瑶学多久了?” “其实也不算初学,打小我就对这个感兴趣。只是因为偷着学没有人教,学得零散,又没机会练手,便不成气候。” “这么说,阿瑶算的不准,可以不做数了?” 见袁芝瑶愣住了,凌琛又说道:“那日你说我姻缘线被截断,做不得真。” 袁芝瑶惶恐地低下头,她想,许是凌侍郎家中有夫人琴瑟和鸣,自己的话让凌侍郎不舒服了。认识了这么久,从未问过凌侍郎家中境况。也无需多问,凌侍郎年轻有为,定是成了亲的。想到这里,袁芝瑶觉得心口一阵刺痛。 “算命一事是阿瑶失言了,凌侍郎听听便罢。无论真假,人总是能改变命的,凌侍郎和夫人定能到白头。若是阿瑶的话让凌侍郎和夫人心中不悦,阿瑶在这里赔不是了。”袁芝瑶的头越来越低,手也因不知所措不停把玩着那个陶碗。 “何来的夫人?”凌琛轻笑一声。 袁芝瑶抬头,“凌侍郎年轻有人令人仰慕,怎会还未娶妻?” “年轻有为……令人仰慕……”凌琛玩味道。 袁芝瑶察觉自己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慌忙岔开了话题,“如今蜀城正一点点复原,阿瑶也没什么帮得上忙的,我想去隔壁刘娘子家学些东西,她过去在大户人家做管事的,什么都会。不知凌侍郎可应允?” “无需告诉我,想去便去吧。不过最近城中暗流涌动,莫要走远。” 袁芝瑶应了是,便离开了。 一夜无事。第二日,袁芝瑶两手空空来到了刘娘子家。刘娘子过去在富商家做的管事,会女红,会下厨,会算账。袁芝瑶曾经在府中办的宴会中见过刘娘子,富商家里大小娘子对她赞不绝口。 “天可怜见的,好好一个娇生惯养的,落得给人做奴婢。不过也没什么,我看凌侍郎是个好的,既然看中你,想来也不是图你干活勤快。不过,你想学什么,我都能教。” 也不知是袁芝瑶确有天分,亦或是富贵人家,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袁芝瑶学起来是快的。一道西红柿炒鸡蛋,一道炖土豆倒也学了个七八分像。 “刘娘子,谢谢你愿意教阿瑶。今日我便不再叨扰。” 刘娘子“诶诶”地拉住袁芝瑶的手,“这就走了?你就学个做菜?其他不学了?” “其他?”袁芝瑶不解。 刘娘子看着一脸懵懂的袁芝瑶,眼珠子一转,凑近说道:“阿瑶啊,往日你的奴婢都帮你做些什么?你好好想想,只有做吃食吗?” “洒扫,理床榻,浆洗衣物,沐浴,更衣,好像活儿也不少。” “诶,这就对了。难的咱慢慢学,这每日服侍洗漱更衣简单,我教教你规矩。”说罢,刘娘子凑近袁芝瑶的耳朵细细嘱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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