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尚书可能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就没先干掉佩大人,还是太沉得住气了一些。 要是按徐中的手段,他要除掉一个人,必先拔掉这个人的爪牙,杨尚书连他与衣侯一个也没干掉,就冒冒然杀进宫来,这脑子,也不知是怎么升上来的。 不过,皇帝的势力尤如铜墙铁壁,到今年更是如日中天,势无可挡,这些人也是看不到希望了,只能孤注一掷了。 背水一战罢了。 第219章 有妇人背着光,站在光里,朝佩梅缓缓看来。 庞将军进来,一眼扫到了跪在中间的工部尚书,拖着人欲要下去,被户部尚书拦住了。 户部尚书道:“这是常侯爷的人,将军不用带回去了。” 庞将军对他不予理会,藏在脸上铁面具下的两只眼睛看向皇帝。 皇帝头疼不已,许诺道:“月底只要都城安稳,便准你带军前赴西线。” 庞将军犹豫,一想月底就要大军开拔,他没有时间来审犯人,也没有那时间清洗都城,便把刚抓到手里的人甩到地上,特地朝户部尚书那边说了一句:“徐尚书的面子,本将还是给的。” 徐中漠然。 讨好他没用。 也无需讨好他。 到时候粮草调度,该怎么调他就怎么调,谁的面子他也不给,皇帝的他也得斟酌。 “那末将先去门边守着。”抢人不成,庞将军打算去门边当门卫了,他朝皇帝拱手道。 “去罢。”皇帝轻咳一记。 他养的几个将军,武力皆可,就是武力过猛,人情世故过于生硬,与徐中禄衣侯等文官颇有水火不容之势,尤其这些镇守将军与调度他们的禄衣侯时常发生冲突,徐中跟常侯又是一伙,他们一对上,皇帝常生有一种只有明君在世时朝廷良臣过多意见不一从而产生的痛苦。 说来,还是朝臣对他皆噤若寒蝉是的皇帝好当一些。 不过,这种苦恼也是欢喜的。 禄衣侯不在,想来是在东门那边料理事情,皇帝叫阁内的士兵把杨尚书绑在一边上,就地叫吏部尚书和丞相商量起新任工部尚书的事来。 官屋制定法的事不能耽搁,皇宫内的修缮事宜也要尽早完成才好,如此,战争与官屋推行法才能如皇帝想要的时辰准时发动。 大战耗粮草,与此同时,卫国各大城府推行官屋修建,百姓用极少的银钱便能买卖租赁官屋,民众有了房子,官府有了钱,皇帝打仗收拾邻国土地的钱便有了。 且官屋的推行,还能引来民众的安居乐业,新屋子会带来新的想望,读书的人会更用力,他们的父母挣起钱来更卖力,种菜的会多种几块地,杀猪佬会多杀几条猪,养猪的农户会哪怕再是起早贪黑也会多去割两担猪草,种田的乡下农民更是渴望进城买屋。 而皇帝,只需要严控成本,利用官府之力,把屋子修建起来。 官屋制定法,在八月之前,必要完成,而成本的估算,更需提前确定下来。 是以哪怕这些皇家工匠们听从工部尚书的吩咐过来屠君了,皇帝也没那闲工夫生气,先是把工部领头的人确定下,后面方有重新找新工匠把修缮事宜尽快完成的事。 “陛下,工部内不少大人,好像与杨尚书走得甚近。”吏部尚书这厢硬着头皮与皇帝道。 皇帝不处置他,他便只能装作无事,尽自己职责。 “是了,杨尚书打的万民伞进的都城,工部人很是景仰他,把他当难得一见的功德大臣看,翰林院那边还有人跟我说过,要不要这几年就把杨大人写进卫史?*?里。”这厢,左相与皇帝淡淡道:“要不让佩准上任罢,他是个老好人,我记得他在朝为官的这些年,可做了不少成人之美的美事,且佩老大人是老学士,他们师兄弟几个在当年先帝面前也是鼎鼎有名的学士,他们当中有人是皇家与朝中大臣的老师,有的不是还做了太子和太孙的老师?我记得佩大人的师兄不就是太孙老师?” 佩圻在下方听着想打瞌睡,无奈他刚合上眼,身边的廖阁老就过来戳他的肺:“醒醒,佩大人,说你家的事呢。” 佩圻不得不睁开眼,无奈看向皇帝,见皇帝还看着他,一副等着他说点什么的模样,只得无奈道:“回皇上,佩家有孙女进宫,已是皇恩浩荡,再进工部,朝堂上就得吵我佩家戚党干政了。” 阁老们这厢纷纷交头接耳,“这倒是,他们家还有个德和郎,禄衣侯,这对翁婿已经在朝廷够只手遮天了,佩准这个老滑头一当上工部尚书,只手遮天得从骂他们的话变成确定句了。” “想得美,佩准去工部,莫说朝廷里的那群各怀心思想抢这个位置的,便是工部内部,几人服他?这个当口叫他去当工部尚书,这不误事嘛?” “咦,误事怎么了?正好宰了,削弱只手遮天。” 佩圻听着阁老们的议论,不忍闭上眼。 人老,是为贼也。 老贼们早点死也好。 阁老们议论上了,皇帝与左相对了几眼,心中有数,正待阁老们吵完要把此事定下来之即,便听外头有人喊小吴公公欲要进来。 “奴婢去门口看一下。” 吴英去门边验了一下小吴子的真伪,便把人带了进来,小吴公公一进来,便跪在地上,说了始央殿佩家父女被行刺之事。 听到太孙妃殿下背后中了刀,正等待皇帝的帝令让大军放开门回去凤栖宫疗伤,佩圻这个祖父坐不住了,起身上前过来着急问道:“伤得可重?” “奴婢听说,不是很重,就是刀进了后背,一直在倘血,禀事的说太孙妃看着跟无碍人一般,刀中想来没淬毒。” “那就好,那就好!”佩圻前来,被身着重铁的士兵拦了一道,还是皇帝示意让他走近了皇帝,这厢他对着皇帝垂身一揖身,对着皇帝道:“若是您觉得老臣头脑还算清醒,可堪一用,便由老臣上任工部尚书一职罢。我家中儿孙皆听我的,我那几个女婿也听我的,我年岁大,身份高,便是工部人不听我的,老夫也能仗着这把老骨头拿捏他们,让他们动弹不得,不得不依老夫心中所愿行事。” 皇帝讶异。 他不是很喜欢佩圻这个藏拙藏得过深的老学儒,可饶是如此,老学儒这一生无可指摘,皇帝用得颇好的几个大臣,年轻时受过这老学儒的相助之恩,且老学儒从不挟恩图报,做过的事莫说图回报,便连与人说起也不曾说起过,除了藏拙不为君王效力这一点,一生堂堂正正,不愧为人师。 听老学儒这意思,他打算不计方法自污其身也要为君王效力了? 皇帝与丞相仅对视一眼,皇帝当即便道:“成,工部确实需要您这样的镇部老人,且您的外孙苏居甫到时也会上任工部侍郎,翁孙联手,我不信工部的人能不听你们的,官屋的推行,就有劳您和您外孙了。” 他这下也不介意佩老要保全他儿子之心了,佩圻亲自出马,光是靠着他的年数资历人脉,一件哪怕对其儿子佩准来说也需亲自去各方游说的事,对他来说,出几句话便可。 朝中一些人欠佩准的欠的是面子情,有些人欠催佩垢老学士的,那欠的是生死大关的相助之恩。 老恩人老恩师出马了,不管多少,左右也是要给些方便的。 佩家这是把根底都拿出来用了,仅这一下,皇帝对佩家以往的所有不满,在此刻烟散云散,他亲自站起,走到佩圻面前,欲要朝佩圻拱手相托工部,却见佩圻这厢朝他跪下,道:“难得陛下还信任我这个老头子,陛下肯重用我,老臣感激涕零。” 皇帝扶他起来,正要感慨一二,却听老大臣握着他的手苦笑道:“您莫说了,叫人去救救我那孙女罢。” 那是个能忍痛的。 …… 佩梅回了殿中,便已昏睡了过去。 待到醒来,她扭头在灯光中见到身侧三娘,当下便笑了。 她想叫一声姑姑,无奈张嘴不成音,她说不出话来,便朝姑姑加重了笑容。 面无表情的扈三娘这厢眼睛里闪着泪花,跪在床脚凳上,问道:“您渴吗?” 佩梅这厢才见着姑姑头上包着白布,里头的血渗了出来,看来伤得甚惨,她舔了舔嘴,朝姑姑点了点头。 她动不了了。 可睁眼看到姑姑还在,她便如心头落下了一块石头,不再压得那般难受了。 她已经没了丁姑姑了,丁姑姑留给她的姑姑要是也没有了,梅娘知晓自己会难过很久,久到便是往后老了去了地底下见到丁姑姑也还是会流眼泪罢。 这宫中的不幸太多了,多到佩梅便是难过担心,也只得藏起来,偷偷难过,再悄悄开心,一如此时。 三娘叫来了细妹,佩梅被姑姑们抬着身子喝了一碗水,一碗水过去,三娘问她背后疼不疼,佩梅摇了下头,便又睡了过去。 等她再行醒来,侧殿当中有夕阳落入,黄昏了。 殿中没人,佩梅算着时辰,眼睛在殿内不停打量,见不远处的八仙桌上,放着眼熟的两个书包,她不由得舒了一口气,咬着牙爬起坐下,汲了鞋,缓步往八仙桌走去。 八仙桌上还放着一个炭炉,上面的小铜壶冒着热热的药香味,她掀开一看,见是黑色的药汁,便把倒扣的药碗翻过来,给自己倒了一碗药。 趁药凉着,她又打开了书包,书包是她系的活结,是以她那只靠近伤背手疼得不能动弹,但靠着另一只无碍的右手,她打开了自己系的结,把放在最上面的那一本第一册的账薄拿了出来。 她之前便放好了册子,想着只要一回宫得那闲功夫,便赶紧把账本抄上,往始央宫送。 八仙桌早被她拿来当书桌用了,上面有现成的笔墨纸砚,只是要送往始央宫的账册不能用一般用的纸张,需用已装订成册的册祯,这厢,侧殿没有…… 她还是失算了。 佩梅颇有些懊恼,轻拍了脑袋一记,正欲要起身往门边走去,找姑姑去正殿拿那贵重的册祯,便听门外传来了三娘疲惫的声音,只闻门外三娘声线沙哑道:“侯夫人,就是这里了,自从丁大人去世,殿下便搬回了侧殿住回来了。” 她说话的那位侯夫人没出声响,佩梅却诧异地站了起来,此时,被半掩的门轻轻推开,有妇人背着光,站在光里,朝佩梅缓缓看来。 第220章 我想眼下便祝贺于你一二。 光线迷离了佩梅的眼,可佩梅心里深知这妇人是谁,梅娘讷讷站在桌前,看着那妇人慢慢朝她走来。 她是太孙妃呐。 理应是她照拂亲人。 可哪怕事到如今,她依旧是那个需被亲人照拂的小娘子。 也不知要到哪日,方才能照拂回去。 来人近了,佩梅朝人浅福身,微笑道:“苑娘表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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