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衣觉得此刻的太子似乎在等她去夸夸他。 “殿下仁善。” “有些女子还不满双十。”听到拂衣夸赞自己的话,岁庭衡唇角微扬:“她们的一生还有无限可能,不该为先帝埋葬一生。” 那时候父皇刚登基,他面对那些惊慌不安的年轻女子们,想起她们比拂衣大不了多少。若他愿意善待这些无辜的人,老天会不会看在他行善的份上,保佑落崖的拂衣好好活下来? 都说行善积德,只要他行足够的善事,总能等到拂衣活着的消息传回来。 拂衣停下脚步,她笑望着岁庭衡:“臣女没有看错,殿下果然是很好的人。” 身为上位者,能看到平凡人的苦难,愿意为他们寻找一条更顺遂的道路,这是上位者最难得的品质。 路过莲池,有几只鸳鸯在池中戏水,拂衣偏头多看了几眼。 “你在看鸳鸯?” 拂衣摇头,她其实在看林小五他们有没有回去,上午她们就是在这边钓鱼。 “鸳鸯确实不算忠贞的鸟。”岁庭衡道:“古籍中有记载,狼与鹤、大雁才是从一而终的忠贞动物。” “所以那些歌颂鸳鸯的诗词都是骗人的?”拂衣恍然:“难怪有些地方成亲,新郎会送新娘一对大雁摆件或是活的大雁。” “世人总是喜欢把美好的感情,寄托在什么都不知道的动物身上,偏偏自己又极难做到。”岁庭衡的脸被太阳晒得有些发红:“你以后喜欢的那个人,一定要对你忠贞不二。若他对你不好,我会帮你。” “这句承诺一直有效?” “只要我还活着,就一直有效。” 凉风吹得树荫下的光斑也摇摇晃晃,拂衣点了点头:“臣女明白了,若他不好,我就让殿下以权谋私,挖坑把他给埋了。” “好。”岁庭衡笑了笑,笑容有些苍白。 “怡安居快要到了。”拂衣走出伞下:“殿下,您请回吧。” 她朝岁庭衡行了一个万福礼,躬身退后两步,才转身离开。 微风吹着她身后的披帛,披帛拂过路边的花卉,带走淡淡的花香。岁庭衡看着她越走越远,即将消失在花丛之后。 只需要等待几息,她便能走出他的视线。 “拂衣!”岁庭衡突然扔下伞,朝拂衣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殿下?”拂衣正准备取下缠绕在花枝上的披帛,见岁庭衡突然跑了过来,神情前所未有的慌乱,站直身体等他跑过来。 “拂衣。”岁庭衡在离拂衣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他弯腰替拂衣取下缠在花枝上的披帛:“你刚才问我,做的那些是不是为了报恩,我撒谎了。” “我做的那些,并不是为了向你报恩。” “我确实想你遇见对你忠贞不二的人。” “我也想对你好,想你过得快活,想你永远肆意自由,不被皇宫束缚。” “可我心仪你。” “我想做对你忠贞不二的那个人。” “都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你方才说我这样的就很好,那我能不能……以身报你恩?”
第57章 有迹可循 拂衣从未想过,冷静自持的太子,会在烈日中奔向她,说出这些话。 从她第一眼见到太子时,便觉得他是一个近乎完美的人。 他沉稳、优雅、文武双全又仁德知礼,还有着令人心动的容貌。这样的他,不该患得患失惊慌失措,而是矜贵从容,无需为任何人低头。 即使是与心仪之人在一起,也应该有清风明月相伴,以才诗为诺。 可就是这样的他,弯下腰替她解开与花枝缠绕在一起的披帛。高贵的太子殿下低下了他的头颅,以仰望的姿态,毫无保留的向她献出了一颗真心。 她身边从未缺过追逐她的人,但这是她第一次心生不忍。若是她拒绝,这双温柔深邃的眼睛,会不会盈满悲伤? “殿下。”拂衣笑了:“我是京城有名的纨绔,此事传出去,不知会有多少人反对?” “我不会让他们来打扰你。”见拂衣没有明确拒绝,岁庭衡眼中的快乐已经无法掩盖:“我会让他们知道,是我执意想与你在一起,与你无关。” 拂衣:“……” 她其实不是这个意思,但是看着岁庭衡一副准备与文臣争斗到底的模样,拂衣把头微微一扭:“殿下,我从未想过与谁成亲,相伴一生的事。” “我知道。”岁庭衡没有因为拂衣的话而失落,“我只是想对你好,如果因为我的出现,让你的生活变得更加糟糕与不快乐,那我就不配站在你身边。” 拂衣抬头看他,没有说话。 “你在我心中是最好的女子,若文官说三道四,那只能说明我还不够配得上你。” 什么理智,什么矜持,都敌不过心头喷涌而出的情爱与奢求。 他只想紧紧抓住那一缕缥缈的希望,在无限可能中,找到那条他能与拂衣相携不离的路。 “给我十日时间,给我一个证明我配得上你的机会。” 爱是自我怀疑,爱是亏欠,爱是不自觉仰望。 即使是高高在上的国之储君,在所爱之人面前,也会怀疑自己不够好。 “好。” 拂衣不明白,太子为什么会有他配不上自己的想法。 难道他没听过自己这些年的英勇事迹? 听到这声“好”,岁庭衡脑子里嗡嗡作响,许久后才哑着嗓子道:“这是……真的吗?” “殿下,臣女可不敢犯欺君之罪。”拂衣踮着脚尖,伸手把他因为奔跑而垂落的碎发别到耳后,轻笑了一声:“那臣女先回去了。” 岁庭衡愣愣地看着拂衣离去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回廊,仍舍不得离开。 “殿下。”莫闻轻手轻脚走过来,把伞撑到岁庭衡头顶,小心翼翼开口劝道:“日头大了,您先回去吧。” 看到莫闻手里的伞,岁庭衡想起拂衣还没打伞,夺过莫闻手里的伞就准备追上去。 “殿下,前面不远就是怡安居,这会儿云郡主恐怕已经回屋了。”莫闻看了眼太子泛红的脸,您站在太阳下发了这么久的呆,以云郡主的脚程,说不定都已经躺在床上午憩了。 “你说得对,不能打扰她休息。”岁庭衡怔怔回神,自己撑着伞往回走,途径一个花草丛时,对花草丛微微颔首,露出一个极其温和的笑。 藏在花草丛后面的三人:“……” 等太子带着宫侍与护卫离开后,岁安盈从草丛里钻出来,挠着身上被蚊虫咬出来的红包道:“林小五,以后我再也不跟着你胡闹了。” 说什么看到拂衣回来,她们躲在草丛里吓她一跳。 这下好了,受到惊吓的只有她们。 卢似月面色有些尴尬,她摘去头发上沾到的草叶:“刚才太子殿下……是不是发现我们了?” 不然怎么会对草丛点头,还对她们笑。 “皇家长大的人,向来多疑又警惕,太子不仅知道草丛后面有人,而且还猜到了我们的身份。”岁安盈神情还有些恍惚:“两年多了,太子第一次对我笑得这么友好亲切。” 以前太子对他们宗室向来是礼貌有余亲近不足,展露在他们面前的笑容从不带半分笑意。 今日的这个笑容很不一样,是很纯粹的快乐以及……皇家人难得一见的少年气。 多难得啊,面面俱到完美无缺的太子殿下,竟然会有少年气的一面。 “不可能,这不可能……” 林小五蹲在草丛里,抱着膝盖喃喃自语:“太子怎么会与拂衣扯上关系,拂衣怎么会给太子机会……” “我不相信,这都是假的……” “安盈,小五这样没关系吗?”卢似月很担心林小五。 “她从小与拂衣一块长大,每次拂衣参加蹴鞠比赛,只要有她在场,胜利花环永远都是戴在她的头上。”岁安盈双手环胸,神情有些无奈:“她平等讨厌每一个对拂衣有企图的男人。” 卢似月闻言更加担忧:“那……” “你也别担心,等她见到拂衣就好了。”岁安盈把林小五从地上拽起来:“行了,你还是拂衣最好的姐妹,不要太难过。” “我愿意为了拂衣冲锋陷阵,太子能跟我比吗?” “你还记得三年前太子被先帝砸得头破血流,又在雨中跪了一夜,差点连命都没了那件事吗?”岁安盈之前不明白,为何近来几个月,太子频频出现在她们身边。 直到方才听到太子对拂衣的那番表白,她终于明白,太子用尽了力气与手段,都是为了让拂衣能够看到他。 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不过是有心之人用尽全力的强求罢了。 “什么意思?”林小五渐渐回神。 “太子跪在先帝殿外时,是不是拂衣落入悬崖的消息传入京城后的那几日?” 林小五猛地点头:“对,就是那几日。这事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我想去找拂衣,无诏出京被抓了回来,母亲带我进宫请罪那日,太子就跪在殿外。” 那时候太子满头满脸都是血,她以为是先帝心情不好,所以又拿理王一家出气,从未想过此事会与拂衣有关系。 “如果说太子是想求先帝派人寻找拂衣的下落呢?” 先帝极其厌恶理王一家人,那时的太子是抱着何种心情去乞求的先帝? “这……这不可能吧。”林小五结结巴巴道:“明知道先帝讨厌他,他去求先帝,不是自找麻烦,又不是傻……” 太子满腹才华,怎么会做那种明知不可能有结果的傻事? “我听说在先帝跟前伺候过的宫人,有些被发配到了行宫伺候。”卢似月比两人冷静:“你们如果想要查清此事,只需要召见他们问一问。” “不过你们都是皇室后人,召见先帝身边的人询问太子之事,恐怕不太合适。” “若是不查清楚,又怎么知道太子对拂衣是真心还是假意?”林小五来了精神:“就算被太子知道,看在我们是皇家后人的份上,他也不可能重罚我们。” 卢似月愣了愣,随后笑了:“好,我陪你们一起。” 岁安盈闻言多看了她两眼,眼神里对卢似月多了几分亲近。 倒是没有辜负拂衣对她的保护与情意。 长央行宫确实有好几个曾经在先帝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不到两个时辰,这些人就被带到了岁安盈等三人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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