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岁瑞璟被打得半死送回京城后,她看路边的杂草都觉得眉清目秀,心情好得仿佛在过年。 正笑闹着,她们看到几个大力太监押着三个戴着脚镣与枷的人 经过。 “去问问,怎么把囚犯带进行宫里来了?”岁安盈眉梢皱了起来。 “见过几位贵人。”一个大力太监很快跑过来:“启禀几位贵人,小的奉陛下的命令,把这三人押送到临华别苑。” 太子点名要见的犯人? 拂衣看着那三个蓬头垢面看不出容貌的犯人:“他们所犯何罪?” “回云郡主,这三人是冒充修士的骗子,曾在先帝跟前妖言惑众,谗害忠良,二王造反时他们趁乱逃走,最近两日才把他们抓住。”大力太监认得拂衣,回话更是小心翼翼:“这三人满身污秽,小的马上把他们带走,免得污了诸位贵人的眼。” 先帝炼丹房里逃走的骗子修士? 拂衣心中一动,想起前些日子杂役房小太监说的那些话,当时太子也在场…… “我知道了,你们办事要紧,不要耽搁。” 片刻后,拂衣放下鱼竿,看了眼大力太监与犯人离去的方向,忽然站起身:“你们先玩,我有事需要离开一会儿。” “哎,你去哪……” 林小五的嘴被岁安盈一把捂住:“你别闹,安静钓鱼。” 掰开岁安盈的手,林小五犹疑不定道:“拂衣该不会是去了……临华别苑吧?” 太子长得好看她承认,但是她家拂衣真不是好色之人。 一定是拂衣有事找太子。 一定是! “长得越好看的男人越会骗人,智者不沾情爱……”林小五小声嘀咕,就算是太子,也配不上她的好姐妹。 “殿下,那三个逃走的修士骗子已经被抓住,陛下说全部交给您处理。” 岁庭衡看着这三个形容猥琐,吓得连头都不敢抬的犯人:“是父皇让你们把人押来这里的?” “是的,殿下。” 父皇为何绕这么大一圈把人送到临华别苑? 这样肮脏的臭虫,竟然也敢鼓动先帝,拿拂衣做药引,他多看一眼都嫌恶心。 “求太子殿下饶命!”一个干瘦的骗子,吓得裆下流出了黄尿:“求殿下饶命!” “先拖下去用刑。”岁庭衡面无表情,这三人在他眼里已经成了死物:“不能轻易让他们死……” “殿下?”拂衣从院门口探出头,她的出现让原本求饶不断的三个骗子,突然歇了声音,他们甚至企图往旁边藏躲,仿佛这样拂衣就不会发现他们。 “拂衣,你怎么来了?”岁庭衡略有些慌乱的站起身,冷漠的脸上恢复成拂衣常见的温和。 此刻的天地元合殿里,皇帝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又一圈。 他特意要大力太监经过拂衣钓鱼的地方,行宫里突然出现带着枷的犯人,拂衣总该多看两眼。 他答应了儿子不以势压人,但没说不能帮儿子讨心上人欢心。 至少要让拂衣知道,衡儿在努力帮她出气。 可不能做了好事不留名。 临华别苑。 拂衣跨进院门,走到岁庭衡身边,目光扫过被他抓得起了褶皱的袖子:“殿下,你特意把这些人抓回来,是不是为了帮我出气?”
第55章 发芽 “这三人招摇撞骗,祸害百姓,抓他们也是为民除害。” 两人好几日没见,太子身上穿着一件简单的外袍,身上玉饰皆无,唯有头上那顶金龙祥云冠显得华贵。 见其中一名犯人吓得尿了裤子,莫闻给大力太监使眼色,让他们赶紧把人拖下去,别冒犯了贵人。 “等一下。”没有等到太子确切的回答,拂衣也不着急,叫住拖着犯人往外走的大力太监:“我还有事要问这几人。” 三位犯人见拂衣一步步走近,浑身哆嗦不断,连头也不敢抬起来。 在先帝跟前仙风道骨的修士,沦为阶下囚后,再不见往日故作的高深莫测,只剩下对死亡与权力的恐惧。 “看来你们还记得我。”见三人吓成这个模样,拂衣就知道先帝准备拿她当药引的人,他们肯定知情,甚至有可能参与。 “云小姐,那都是师父的主意,求小姐饶了我们。” 见拂衣不为所动,其中一个犯人连忙道:“小的们不敢骗您,您离京后不过几日,先帝就病了,先帝要我们炼制长寿不老丹,可我们……哪里有这种东西?” 若他们真有让人长寿不老的本事,又怎么会攀附权贵,对皇帝极尽讨好? “没过两日,陛下病得越发严重,师父害怕陛下责难,便以您为借口,说您是为庇佑紫微星而生,所以只要以您的心头血为引,就能让先帝药到病除,延年益寿。” 为了活命,犯人竹筒倒豆子般出卖自己的师父:“小的们人微言轻,劝阻不了师父,求小姐看在我们曾经替您美言过的份上,饶我们一条狗命。” “你们的师父呢?” 三人哆哆嗦嗦地抬头看了岁庭衡一眼:“师父早在二王谋逆时就被斩首了。” 那夜宫里乱作一团,他们炼丹房的人收拾金银细软跑到半路,就被还是皇孙的太子殿下发现。太子殿下浑身浴血,仿佛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煞神,见到他们就杀,师父当场就命丧太子的剑下。 “死了?”拂衣以为这是一场特意针对云家的阴谋,没想到是几个骗子贪生怕死之下的私心以及皇帝的昏聩与荒唐。 若非先帝不做人,天下本不该有那么多的苦难,云家与她只是无数苦难中的一个缩影。 “拂衣。” 拂衣闻声转身,与岁庭衡的视线相遇。 这是怎样一双眼睛呢? 愧疚、不安还有掩盖不住的悲伤与担忧。 面对这样的眼神,拂衣心口仿佛被又酸又甜的热水浸泡,当下便心软了。 “这三人作恶无数,留着他们也只会让更多的人上当受骗。”拂衣对这三个骗子失去了好奇之心:“按照咱们大隆律例,该怎么罚就怎么罚吧。” 三个骗子还想求饶,被大力太监捂住嘴,以最快的速度拖了下去。 宫侍们把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角落的香炉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熟悉的香味,让她仿佛再次回到三年前。 初回京城时,太子宴请自己时的熏香与美酒佳肴,她以为只是巧合,原来是太子根据自己三年前的爱好而精心准备。 那时候她对太子殿下说,她那些挑食的习惯早改了时,太子面对满桌精心准备的佳肴,该是何等心情呢? 三年的时光并不长,不足以让稚童成为大人。 三年的时光并不短,因为它足以让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 早知道那是太子精心准备许久的宴请,她怎么都不会把那句“早就改了”说出口。 日头已爬上中天,岁庭衡缓缓开口:“外面热,我们先进屋歇息可好?” 他垂着眼眸,等着拂衣的拒绝。 “多谢殿下,臣女打扰了。”拂衣见岁庭衡仍旧站在原地,似笑非笑地偏了偏头:“殿下难道跟臣女说的是客套话?” “并非客套。”岁庭衡怔忪地看了拂衣一眼,转身带着拂衣进屋。 屋子里十分清雅,拂衣看到墙上挂着一副桃花绽放图,画上没有落款,应该是殿下亲手所画。 看到这幅画,拂衣突然想起,春日里殿下在桃花园给她画过一幅画,后来太子一直没有主动提起,她也就忘在了脑后。 “殿下,你还记得三个月前,在桃花园给我画的画吗?”拂衣扭头问岁庭衡:“你该不会是画了一半,就忘了吧?” “没有忘。”岁庭衡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又快速松开:“我把它好好地收藏在书房里,等回了京城,我再拿给你看。” “好。” 见太子没有忘,拂衣就放心了。 “日头越来越大,今日的午膳就留在临华别苑用吧。”岁庭衡走到拂衣身边站定,望着画上绽放的桃花,眼神如冬日晨雾忧郁。 “殿下。”拂衣轻声叹息,转身看着岁庭衡:“你今天有些不对劲。” 岁庭衡眼睑颤了颤。 “难道……”拂衣探出头,离他又近了些:“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云家或是对不起臣女的事?” “拂衣,对不起。”岁庭衡抬起头,黑压压的眼瞳如深潭,极力压制着所有情绪,才显得风平浪静:“你本不该遭受这一切。” 云家忠心耿耿,爱护百姓,是岁氏一族对不起他们。 听到这句道歉,拂衣瞪大眼睛,心如雷击:“殿下……” “你本该……” “殿下!”拂衣打断岁庭衡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殿下,你与我都是受害者,你为何要替先帝道歉?” “你因为先帝从小被人欺负,而我至少还过了十年的好日子。我以为殿下与我是一边的,这些过往只会让我们一起偷偷骂那些讨人厌的东西,而不是向我道歉。”拂衣犹豫了片刻,还是伸手轻轻搭在了岁庭衡的手臂上:“殿下,你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地方,更不该说对不起。” 她微微用力,握住岁庭衡的手臂:“只要殿下心系天下百姓,不做先帝那样的人,就永远不用向臣女说对不起。” 屋内伺候的宫侍早就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臣女不是吹毛求疵的文臣,只要殿下做的是有益百姓的事,就算你去杀人放火,臣女也敢陪着你一起去。”拂衣见岁庭衡脸上的愧疚消失,满意地笑了:“殿下是殿下,先帝是先帝。至少现在臣女现在心中的太子殿下做得很好,没有任何的错处,无需向任何人说对不起。” 手臂上的手灼热似火,滚烫的火焰蔓延到全身,岁庭衡的眼里只有眼前言笑晏晏的女子,再也看不见其他。 “其实该臣女向殿下谢恩。”拂衣移开搭在岁庭衡手臂上的手:“自臣女回京,殿下处处照顾,时时为臣女维护脸面。臣女曾与宁王交好,若非殿下护着,京城又怎么会无人敢说闲话。” 京城是个权力欲望交织的繁华之地,从来不缺拜高踩低的人。但她回京这么久,除了离岩国那几个使臣,几乎无人敢在她面前旧事重提,甚至有意在她面前避开与宁王有关的话题。 不是他们都是心软的神,而是她刚回京不久,就得太子与皇后重视,陛下接连两次为她加封爵位,让大家不敢得罪她。 “一切都因你值得。”岁庭衡看了眼失去热源的手臂,满腔情意化作一个温柔又内敛的笑:“父皇跟母后都很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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