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母亲,叔母。” 秦茹笑盈盈地看着儿子,抬手让他起身。 “我的好儿郎,你们两个怎么一起来了?” 江琉玩笑道:“世母还说呢,把我母亲叫来也不同人知会一声,让我好找。” 秦茹含笑,也与他促狭,“哟,弟妇你快瞧瞧,我把你叫来谈天解闷,还被人怨怪上了,下回我可不敢了,饶了我吧。” 众人笑作一团。 唯有崔梅笑不出来,她苦着一张脸教训儿子,“子严不得乱语,如何能对世母不敬。” 江琉不敢再说话了,秦茹见气氛冷下来,连忙打起了圆场。 “弟妇莫要太严肃,没得吓坏了孩儿,子严方才到处寻你,定是有事相商,子严,是不是?” 江琉颔首,却是欲言又止,“母亲,我想……想……” 话未完,他突然躲到江柯身后,扯了扯江柯的衣袖,“还是长兄替我说吧。” 江柯看了眼躲在自己身后的弟弟,无奈地摇了摇道:“子严想同我一起去城郊秋猎,又怕叔母不同意,毕竟他大婚在即,杂事忙碌。” 江柯替江琉说完,崔梅久久未有响应。 秦茹见状,察言观色道:“弟妇,既然子轩子严都想去,要不咱们就答应了他们?那些婚前的杂事,咱们两个多辛苦辛苦得了。” 见秦茹这般说,崔梅顺势点了点头。 江琉高兴地雀跃起来。 “多谢母亲,多谢世母。” * 山崖下,夕阳西沉,暮色一点一点笼盖四野。 江桐还在昏迷,卫燕守着他,一步也不敢离。 可当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她知道这样是不行的。 水边潮气太重,她们不能在此处过夜,得寻个干燥避风的场所。 好在不远处有个山洞。 卫燕便将江桐扶起来,将他整个身子勉强背起来,一步步转移到山洞中。 山洞中好歹不那么潮湿了。 可等夜晚来临,温度会越来越低,她和江桐若是没有火堆取暖,会活活冻死。 好在她和江桐身上都带了火石,只要捡来干柴就能生火取暖。 于是卫燕去四周寻来干草树枝,升起篝火,驱散寒冷。 干完这一切后,卫燕早已累得精疲力竭。 她靠着崖壁守着依旧昏迷不醒的江桐,眼皮越来越沉,缓缓昏睡过去。 半梦半醒间,她只觉身子一会儿如坠冰窖、一会儿如遇烈火,格外煎熬。 她知道自己定然是又发烧了。 这一次烧得比上一回厉害得多,整个人的意识都是模糊的。 被发烧折磨得头疼欲裂时。 她心中唯有一个念头。 她不能倒下,她必须撑下去。 她要把江桐带出这困境。 她决不能放弃。
第7章 得救 ◎我开始有些佩服三嫂了◎ 到了后半夜,卫燕从半梦半醒中醒来,浑身滚烫得厉害,头晕目眩,看起来是高烧未退。 可更让她感到无措的是,她发现篝火不知何时已经燃尽,此刻洞内变得无比寒凉。 她心下一慌,第一个念头便是。 江桐如何了? 她借着洞外照进来的零星月光,挪到江桐身边,发现他身体格外冰凉,呼吸亦是微弱不堪。 卫燕心乱如麻。 在经过了强烈的心理斗争后。 她最终做下了决定。 她摸索着江桐的身子,一点一点,解开了他的衣带。 肌肤相贴时,那滑腻寒凉的触感,让卫燕止不住浑身颤抖。 她的决定很大胆,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她要用自己体温去捂暖江桐的身子,驱散他身上的寒气。 山洞内,二人衣袂纷乱,纠缠交错。 不知是紧张还是发热的缘故,卫燕的脖颈与后背竟生出了一层薄薄香汗。 她将双手一点一点攀上江桐的后颈,挪动身子,与他紧紧相贴。 就这样,相拥而眠。 * 翌日,卫燕醒转的时候,整个人还是晕得厉害。 她强撑着力气坐起来,给自己和江桐穿好衣裳。 经过一夜的暖身,江桐却依旧昏迷着,半点苏醒的征兆都无。 如此下去不是办法,若是不能及时找到大夫医治,江桐或许会因此而丧命。 可眼下他们身处荒郊野岭,连个人影也瞧不见,去哪儿寻到大夫呢? 为今之计,她只有带着江桐,走出这山崖谷底,寻到人求救,才能获得生机。 思及此,卫燕瞧着山洞外头一轮缓缓初升的旭日。 咬了咬牙,坚定了信念。 尽管她此刻还高烧未退,头晕体乏,可她不能停下来休息,必须行动起来。 她先来到一处树林捡拾竹枝和干草,然后用数量众多的竹枝编搭成一张支架,再用干草牢牢绑扎住每处接口,将支架固定严实。 确保整个支架牢固后,她将江桐抬了上去。 随后,她将裙裾扯下几截连在一起,一端绑在支架上作为牵绳,一端紧紧绑在自己的腰上。 开始了艰难的长途跋涉。 眼前,是一条绵延不见尽头的泥泞山路。 好在此处也就这有这样一条路,只要一直往前走,总能走到官道,寻到人烟。 卫燕将牵绳背在肩上,双手用力紧握着。 就这么拉着江桐一路走,一路走。 从日出走到日暮。 从日暮走到星辰。 她好似不知疲惫,尽管饥寒交迫,尽管身困体乏,尽管高烧将她折磨得浑身发抖,头疼欲裂,意识模糊。 可她却还是凭着仅存的那丝信念。 一步步地、艰难地前行着。 鞋子走坏了,多次将她绊倒在地,跌得满身是泥。 她就索性光着脚,继续一路前行。 这一整晚,她都咬紧牙关坚持着,一刻都未有生出放弃的念头。 可即便信念再强,她的身体状况却已是到了极限。 卫燕多次因为体力不支而跌到在地,爬都爬不起来,她甚至多次觉得,自己快要支撑不下去了,可每每转头看到昏迷不醒的江桐,探到他越来越微弱的呼吸。 她便又再次咬紧牙关,拼了命地站了起来。 她绝不能倒下。 她若倒下了,江桐也绝对活不下去了。 她不愿江桐死。 这是支撑她往前走的唯一信念。 * 整整一夜,卫燕都借着月色艰难前行着。 虽然一双赤足早已被路上的碎石打磨的血肉模糊,明明每一步都是煎熬,可她却像是半点痛觉都感受不到,依旧踽踽前行。 她自然也是不敢停下来休息的,因为她怕自己躺下休息了。 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这一夜,卫燕整个人都是被烧糊涂的,浑身上下都是滚烫的,宛如行尸走肉。 但就是这样强撑着一口气。 终于在朝阳初升之时。 她看到了不远处宽阔的官道。 所有的坚持终是看到了结果。 卫燕忘记了浑身的伤痛,只剩下欣喜若狂。 她用尽全身力气拖着江桐奋力朝前走去,终于跌跌撞撞来到了官道之上。 不远处,她隐隐约约看到有几个骑马的人影,正朝他们的方向缓缓驰来。 卫燕用尽最后的力气,朝他们挥手呼救:“救救……救救我们……” 终于,随着卫燕的呼救,那几个人察觉到了她,朝她的方向快马加鞭而来。 待看清来人的面容时,卫燕知道他们得救了。 来人不是别人, 正是出城秋猎的江琉和江柯! 一路来,她都是吊着一口气勉强支撑着不倒,此刻这口气终于得到了放松。 一瞬间,卫燕浑身上下最后一丝力气被抽干。 眼前一黑,缓缓地倒了下去。 此刻,早一步下马的江琉认出了卫燕和江桐,扭头对着江柯惊呼道:“长兄,是三兄和三嫂!” 江柯下马,亦是大惊。 兄弟二人赶忙将卫燕和江桐扶到马背上,快马加鞭回城里,送到医馆救治。 好在送到得及时,医馆的大夫看了两人的伤势后,对症下药,助二人脱离了危险。 大夫说若是再晚点,二人就都性命垂危了,尤其是卫燕的高烧,若是再拖下去恐怕要把脑子都坏了,这次也算是大难不死了。 卫燕和江桐昏迷之际,江琉心疼不已,守在房门口来来回回地踱步,坐立难安。 江柯比他年长,也更镇定些,安抚他道: “四弟,大夫既说了无性命之忧,咱们也就不要太忧虑了,三弟和弟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无碍的。” 江琉感叹不已,“长兄,你说三兄和三嫂这是遭遇了什么呀?你可知道,方才我认出那蓬头垢面、满腿是血的女子是三嫂的时候,我真真是不敢置信,整颗心都揪起来了。” 江柯听着江琉的话,想到方才见到卫燕狼狈不堪的模样,也是不能用震撼来形容。 他亦有喟叹:“能这样一路把三弟带回来,三弟妹当真是女中豪杰。” 江琉颔首,眸光中却生出了一片水泽。 “长兄,你知道我现在有多自责吗,三兄是因为我要娶新妇才赶回来的,若不是因为我,他和三嫂也不至于遭这番苦难……” 江柯叹息,心中亦是五味杂陈。 江琉话多,依旧在絮叨:“长兄,实话告诉你,娶那陈家三姑娘并非是我本意,全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罢了。” “若是让三兄三嫂因此丧命,那我这个婚,还不如不结了。” 江柯见他赌气的话越说越没边,连忙制止道:“子严,这样的话,跟长兄说说便罢,在家中可千万别提。” 见一向温润的长兄严肃了下来,江琉悻悻地闭了口。 江柯感叹一声,“这普天之下,你说谁又不是如此呢,想当年我娶你长嫂时,连她的长相都未见过,全是因为门第相当,父母做主就定下了,你次兄亦然,再说你三兄,当年就算再不情愿,再有脾气,不也是被举家施压,逼着迫着娶了你三嫂?” 听了江柯的一番述论,江琉唏嘘不已,“哎,是啊,若说当年站在三兄这一头,我是真不喜欢那趾高气昂的卫家,连带着也不喜欢三嫂,可今日一事,却让我足足实实对三嫂改了态,我开始有些佩服三嫂了。” 江柯知晓江琉的脾气,一贯是性情中人,爱憎分明,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经过今日之事,连他都不由暗暗佩服起自己这个三弟妹了,更别提率性耿直的江琉了。 可他眼下要同江琉说的重点不在于此,遂语重心长与他道:“三弟妹所为固然可歌可敬,可长兄说这么多,更是想让你知道,珍惜眼前人的道理,你想想,好歹你与陈三姑娘还是同窗,与我们几个长兄相比,你该知足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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