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既然已经干了,她为何还不把衣袍还给他? 她不会还要把自己的衣袍带回宁府,当做向旁人炫耀的资本罢? 沈砚的目光如有实质,宁沅很轻易便能感受得到,他从未从自己的领口移开过。 差不多得了,再看就过分了。 是自己攥得还不够紧吗? 她缩了缩脖子,恨不能立刻变成一只雪白的乌龟。 还看,还看! 见沈砚仍垂眸凝着她,宁沅终于不甘示弱地抬眼,迎上了他的目光。 无声的对峙在两人之间汹涌,纷纷认为彼此在趁机占便宜。 最终,宁沅的脸颊愈发地烫,率先败下阵来。 马车里好热。 她身上的衣裙本就是最为合宜如今的气温,如今却罩了件外袍,闷在马车里,拽得密不透风,以至于微微发了些汗。 她决心无视沈砚,不同他计较。 看就看呗,看她又不会少两块肉。 好歹她也是国公府的大小姐,他为了官声,大抵也不会拿她怎么样。 她微微松了衣襟,见里面的衣裳已然干透,一颗心更是彻底放下来,干脆扯开了外袍衣领,瞥过头去,透过车帘的缝隙吹风。 她什么意思? 这一连串的举动令沈砚颇为不解。 衣裳干了,还不把外袍还给他,只是扯开衣领,故意露出一截又细又白的颈子,加之一双精致锁骨。 纵然她长得不错,身段也还凑合,可这样的勾引手段,未免也太拙劣了些吧? 简直同那些庸脂俗粉如出一辙。 沈砚心中厌烦更甚,不欲与她再多纠缠,径直开口道:“宁小姐,请你把衣裳脱了。” 第9章 轻吟 “……啊?” 宁沅惊恐回眸,红云当即在颊边散开。 她揪紧衣襟,慌忙起身,而后不偏不倚地踩住了拖在地上的袍角。 一个不稳,便往面前栽去。 接着,不偏不倚地扎进了沈砚怀中。 马车狠狠晃了一晃。 温软盈了满怀,沈砚顿时僵在了坐榻上。 没有意料之中骨骼碰撞的疼痛,仿佛是一只触感绵软的枕头撞了进来,却又不似软枕横平竖直。 他甚至能感受到她起伏的曲线。 陌生的触感令沈砚蹙了蹙眉,当即下了个定论。 她是故意的。 见露肤引诱不成,便干脆投怀送抱。 他正要抬手把她推开,却见她先一步滚到一侧,捂着胸口道:“你你你你别碰我!” 马车又晃了一晃。 车帘随着马车前行微微摇曳,明灭的暮色若隐若现,映在少女羞愤交加的面容上。 她怎么还倒打一耙呢? 沈砚从未被人这样误会过,手颇为不耐地垂下来,语气冷硬:“你以为我很想碰你吗?” 宁沅见他放下了手,便知他还是顾及颜面的。 这个时候,她可千万不能露怯。 她越是害怕,这个变态便越是得寸进尺。 只有她骇住他,他才会心虚。 她抿了抿唇,斩钉截铁道:“你装什么呢?不是你让我脱衣裳的吗!” 沈砚 第1回 与女子这般亲密地接触,还是他素来厌烦的人,心中愈发烦躁:“所以你就迫不及待地投怀送抱?” “谁,谁迫不及待了!” 宁沅侧伏在车内,整个人红得仿若刚从煮沸的水中捞出来的虾子,赶忙抬高了些声音。 “自然是你。”沈砚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宁小姐,别忘了先前我们达成的协议,你不要总是妄想接近我。” 她什么时候迫不及待了? 还妄想? 宁沅简直要气死了。 可她无法自证,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好诧异地瞪大眼睛,末了,自暴自弃道:“明明……明明是你耍流氓在先!你,你全身上下就嘴最硬!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比起她,沈砚如今显得平静许多。 她知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不清楚,可他轻而易举便能读出她的恼羞成怒。 呵,被他说中了吧。 透过车帘,宁沅看了眼街外,见离宁府仅隔着一条巷子。 她宁愿走回府中,也不要同他呆在一处了! “停车!” 她忙不迭地从地上爬起来,惹得马车又晃了晃。 一路上,明决耳边充斥着什么“脱衣裳”“投怀送抱”,加之马车又晃得厉害,他早就面红耳赤,颇有眼力见地换了条偏僻但安静的小路。 见她发话,明决赶忙勒住了马,停在一处无人的巷口。 而后便见宁小姐怒气冲冲地掀帘下车,鬓发微乱,面色潮红,衣衫也有些不整。 甚至她跳下马车时,腿还软了一瞬,险些跌在地上。 还好他眼疾手快,虚虚扶了一把。 宁沅抿了抿唇,愠怒的面色稍缓:“……谢谢。” 明决涨红着一张脸,觉得此时该替他家公子解释一下:“姑娘,我家公子他此前并没有接触过女子,可能,可能没什么经验,你……你别生气啊。” 宁沅并没应允,只是狠狠地朝紧阖着的车帘剜了一眼,揉了揉绊得稍有些疼的腿,冷哼一声,转身欲走。 却听马车内传来冷淡的提醒。 “宁小姐,你是打算把我的外袍拿回去私藏吗?” 宁沅垂眸,见那晦气东西的外衫还搭在自己身上,赶忙褪了下来,递给一旁明决,再度“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明决把外袍递回马车,沈砚没有掀帘,只把一只手自帘内探了出来。 从他那微颤的指尖,明决仍是一眼看穿了他家公子应当也被气得不轻。 “本事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明决小心翼翼道:“公子,几日前,您还同皇后娘娘说宁姑娘性子软弱呢。” …… 攥着外袍的手指陡然收紧:“要你多话了吗?” “驾车远远跟在她后面,等她安然回府。” “她这样的脑子,别路上再出什么岔子,再反过来倒打一耙。” 明决依言驾车,心想,不让他说话也就罢了,自己话倒是不少。 明决远远跟在宁沅后面,见前方的粉影时不时地要*去锤一锤腿,想起沈夫人的叮嘱。 他与公子一同长大,身为忠仆,需得在他颓丧时予以宽慰,在气傲时加以提点。 公子虽见多识广,但从不看有关于房事情爱的东西,纵然天资聪颖,无师自通,与宁小姐情难自禁,也定有不解之处。 他斟酌开口道:“公子……其实 第1回 时间不长,也实属正常。” 马车内,阖着眼睛稍稍静心的沈砚不解睁眸。 车外,明决语重心长的声音接着传来:“……我听见宁小姐说您全身上下只有嘴硬了。” “不过您放心,我已经替您向她解释过了。” “你在说什么?”沈砚微微蹙眉。 明决见他装傻,一时哑口无言。 得了,公子害羞了。 他现下既不愿承认,那便回头再提罢。 * 宁沅赶在日落之前,一边揉着腿,一边迈入府中。 许是她摔的时候不慎撞在了哪儿,躺在车内时没什么大感觉,可跳下车后,每走一步,腿上的肉便隐隐作痛。 她把自己关在房内,掀起衣裙,见雪白的腿上赫然有一块乌青。 呜呜呜,她匀称好看的长腿就这么被沈砚给毁了。 她心中悲泣着,蹲身翻出自己备下的药箱,找出其中用来活血化瘀的红花油,小心沾在棉球上,自个儿往伤处上药。 不能让旁人知晓。 否则被她那继母知道了,定要好好盘问她一遭。 可她生得水灵,身上的肌肤软嫩,疼痛便亦放大了数倍。 她一面咬着唇涂药,一面哼哼嗳嗳,时不时再倒吸口冷气。 马车刚离开宁府不久,本已平心静气的沈砚内心再度起了波澜。 不就涂个药吗? 她喘什么喘? 大惊小怪。 他拧了拧眉心,忽而闻及外袍残存的淡淡甜香。 不同于她洗干净的那件甜腻,如今他身上的外袍多混着他一贯用的冷梅香气,中和出沁人心脾的清甜。 自她走后,他始终觉得车内燥得慌,如今燥热更甚。 这点清甜虽未减他的燥,但好歹算是舒缓,惹得他总想探寻更多。 他无意抬袖,闻了闻自己的外袍。 在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后,伴着脑海里时不时响起的细喘,沈砚轻而易举地联想起一张昳丽却又不失纯净的面容。 很烦。 沈砚绷着唇角,翻出一本佛经。 书封崭新,内页平整,俨然鲜少有人阅读。 他的母亲信佛,见他自幼沉稳,总觉得他身带佛性,故而在他长居之处皆放有经书,说闲来无事便读一读。 可母亲不知,他并非漱冰濯雪之人,之所以沉稳,是因世事大多难以拨动他的心弦。 哪怕白衣见血,哪怕一剑封喉。 可现在,他手握佛经,面对着虔诚文字,脑海里却不自觉地浮现出那女人掀起裙摆拭药的模样。 她轻咬唇瓣,耳尖染着薄红,衣裙的粉纱柔柔垂下,乌缎般的长发落在莹白的腿侧,随风轻晃,细雨般的嗓子时不时逸出一句颇为撩人的轻吟。 …… 沈砚深呼吸一瞬,“啪”地合了佛经,吩咐道:“入宫,去藏书阁。” 他大抵是病了。 且这病十分羞于启齿,让他同太医说,还不若杀了他得好。 连宁沅都能自己翻找医书给自己医治,他为什么不能? 他就不信了。 另一边儿,宁沅给自己上完药,收拾好药箱,一瘸一拐地撑身至书案旁,自最底下的抽屉里取出一本手册。 翻过数页,在早已干涸墨迹底下添了行新字。 “沈砚,对我耍流氓后栽赃。” “既与我姻亲未解,在我得觅如意郎君之前,定将他的姻缘能拆一桩是一桩,届时再狠狠将他甩了。” 落下这行字,宁沅把册子揣进怀里,靠坐在躺椅上,唇角扬起一个餍足自得的笑。 * 宁沅自诩是一个不拘小节的性子,但沈砚这般表面君子,实则变态的行径,着实把她吓得不轻。 一连数日,她都老老实实窝在府中。 可自宁泽与沈砚共事后,每每回府,总是眉飞色舞地同众人讲述他对沈砚的崇拜之情。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听多了,宁沅便想着把宁泽这个尚能挽救的少年给救一救。 那日晚饭后,她踟蹰着问他:“倘若你发现你仰慕多年的高洁君子,其实是一个禽兽呢?” 说罢,她咽了口唾沫:“就比如沈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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