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氏被关押,兰嫔现在安全了,你想搬回荷笠堂住,还是继续在安立宫住着?”君义成慢慢捻着月儿的耳垂。 月儿痒得把肩膀缩起来,“兰姐姐现在正伤心,臣妾想着,等姐姐好些了,再搬回荷笠堂去。”如果可以自由选择,她希望能一直陪着陈汐月住。只是自己若是真的这么做了,怕文嫔和方常在多心,若是与她二人生了嫌隙,对今后的日子也不好。反正她和陈汐月的情谊,不是两座宫殿可以隔断的。 眼看天色快傍晚了,二人也饿了,君义成想去月儿宫里:“既然朕不能留你在恩华殿过夜,那朕就和你待在安立宫。”说着没等月儿站起来,就抱着她起身。 “皇上,”月儿可不敢就这样出去,“臣妾还是自己走吧,您坐轿辇,臣妾跟着。” “你若是走路,只怕跟不上朕的轿子,”君义成把月儿放下来,“曲青!给景贵人也备一乘轿辇,去安立宫。” “嗻。” 君义成走进偏殿,挑了一本《尚书》,拿着犹豫了下,心里斟酌着要不要拿去给陈汐月。这原是政治书籍,陈汐月终究是妃嫔,国家大事她也不知道看不看得懂。君义成继续在书架上搜寻着,各类诗集陈汐月自己宫里都有,数量只怕不比君义成少。《孟子》《左传》陈汐月也看过。不是君义成不舍得送名贵东西,陈汐月除了看书写字,也没有别的喜好。君义成掂量了一会儿,终究是拿着《尚书》,走出去,挽起月儿的手:“走。” 二人各自上了轿辇。 站在安立宫正殿门外,君义成拦住要通报的太监,自己站在门口思考了半晌,把书本往梅蕊手上一放,交代了几句话,转身走向西殿。 月儿跟在后面:“皇上为何不亲自见见姐姐?” “朕知道她在用晚膳,”君义成又掏出沉香手串把玩着,“朕此时进去,岂不让她尴尬。左右也只是送件东西,让侍女递进去,顺便的事。” 月儿给君义成倒酒:“可皇上方才嘱咐梅蕊的那许多话,若是让姐姐亲耳听到皇上的关心,岂不比让人转达更好?” 君义成没回答,自己饮了一杯酒,再与月儿对饮一杯。 “你看这窗外,月亮这样圆,罩在树枝里,真美。” “是啊,等会儿月亮升高了,就能看见完整的了。今夜是十五,月色自然是极美的。” 君义成给月儿倒酒,月儿连忙双手扶着酒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这样好的月圆之夜,朕若是不来陪月儿,就可惜了。” 月上柳梢头,月儿心想,自己如此喜爱柳树,或许也是命中注定的吧。 ----
第17章 庶人 ===== “敏妃娘娘,大殿下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文嫔看着摇篮里的婴儿,个头小小的,脸色虽还是有些发白,但比先前好多了。 敏妃疼爱地看着孩子,见孩子熟睡,便让奶娘伺候着,自己与文嫔移步到外面说话。 “知行的血症,怕是这辈子都好不了了。只可惜我命不好,从小到大分明没得过什么大病症,可自打嫁入王府,身子就莫名其妙地孱弱起来,连带着孩子也跟着受罪。”敏妃怕自己又情绪失控,便止住了话。 “娘娘放心,宫里这么多太医,又有皇上福泽庇佑,大殿下只要细心养护,定能平平安安。”想到太医说的,大皇子智力也会不如常人,文嫔也住了口,二人都没有接着往下说。 想到辛柏,敏妃依然阵阵后怕:“本宫身边,怎么就出现了那样的人,和彭芸尽勾搭,害了兰嫔还不算,竟然还害婧温贵妃,可怜桃嫣公主年幼丧母,唉。”毕竟是做了母亲的人,敏妃对桃嫣也是说不尽的心疼,自己生产完后视力有所恢复,就绣了好些锦鞋、肚兜给桃嫣。 “娘娘,听说了吗,皇上要把桃嫣公主交由兰嫔抚养。” 敏妃对这事倒不意外:“兰嫔与婧温贵妃情缘深厚,桃嫣公主也把她当作半个亲生母亲,皇上如此安排,也是为公主做足了打算。” “可是嫔妾听说,皇上原先是要让景贵人当公主的养母,怕兰嫔腹中孩子降生后,她会忙不过来。但公主和兰嫔最为亲近,皇上只好让兰嫔抚养,让景贵人帮忙协助着。” “是吗,”敏妃有些吃惊,“这倒没听说。”按理,就算君义成不忍心让兰嫔太过劳累,可景贵人之上还有文嫔,皇上竟略过文嫔而考虑景贵人。不过想想也是,月儿和陈汐月交好,由她辅佐也是合适。 文嫔看着敏妃,若有所思。宫里众人都有些议论,大家都疑惑,为何荣久宫的辛柏,会和彭氏牵扯到一起。如果彭芸尽要诬陷的是婧温贵妃,那为何要多余收买一个敏妃身边的人呢?文嫔心思缜密,心里早有怀疑,彭芸尽谋害的对象,绝不止是兰嫔和婧温贵妃而已。 想到病弱的大皇子,还有敏妃进了王府后就开始虚弱的身子,文嫔心里暗想,辛柏死前,肯定还有东西没有吐干净。不过现在辛柏没了,一切没说出来的秘密,也只有被困在正祥宫的彭芸尽知道了。 芸尽,终究败于云锦。 “主子,您多少吃点儿,为了您,也为了腹中的孩子啊。”居星红着眼眶,劝着披头散发的彭芸尽。 彭芸尽面黄肌瘦,昔日姣梨般的面容,已被摧残得像一个凹裂的干梨。“叫我主子干嘛,我早就不是主子了。”君义成褫夺了玉妃的封号,降为庶人,贴身照料的人,只留一个居星,其余人全部处死。 “立雨……我对不起她……”一滴透亮的泪流过干涸的面庞。居星也没了往日风光:“主子……主子,您一定要活着,等肚子里的孩子出生,若他是个皇子,兴许,皇上会减了您的罪呢。” 彭芸尽空洞的眼神中闪过一瞬的光芒,不过转瞬即逝。“就算孩子出生,皇上给他换个母亲,我依旧是个罪人,哪来的减罪呢。” 居星把粥递到彭芸尽面前,舀起一勺,伸到彭芸尽的唇边,强行喂她喝下。 看见那一匹匹的云锦,彭芸尽突然站起来,着了魔似的跑过去,把那些云锦一件一件扔到地上:“什么云锦,什么名贵的东西,还不是一个香工就能扯坏!” “主子!”居星冲过去抱住彭芸尽。彭芸尽虚脱了一般,滑坐到地上,哀凉地看着飘进窗户的细雪:“爹爹给我起这名字,说是个好意头,哪来的好意头,芸尽芸尽,再有什么风光富贵,都尽了,没了……” “没了!”彭芸尽又激动起来,跑到院子里,被守卫拦住,便在院子里大喊大叫。 墙外的月儿被惊得一颤:“这是什么声音?” 月儿要搬回荷笠堂,君义成赏了轿子,月儿坐着轿子,行礼由宫人抬着,长长一队的跟在后面。 冬映抬头,正望见“正祥门”三个字,“主子,能有什么声音,大约又是庶人彭氏在哭闹罢了。” 月儿长叹一声,“以后咱们去找兰姐姐时,走另一条路,不要经过这儿。” “是。” “妹妹回来了,我们可记挂着你呢。”文嫔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我刚刚去探望敏妃娘娘,听说你今日搬回来,就连忙赶回来看你。” 方常在虽然不善言辞,也站在一旁迎接月儿。月儿搭了一下她的手,冲她一笑。“住在兰姐姐那儿这些日子,我也很想念你们呢。文姐姐,方妹妹,一同去我那儿坐坐吧,走。”三人说说笑笑,走进西殿。 几个人正聊得欢,“章太医来了。”章年这个时候来,月儿倒是惊奇。 章年走进来,给三人行过礼,道:“微臣来给贵人请平安脉了。”月儿心下疑惑,自己何时要章年来请脉过,只见章年的眼神似乎不大对,像是要告诉月儿什么,月儿领会:“文嫔姐姐,方妹妹,今日相谈甚欢,咱们明日再聚吧。”二人便走了。 月儿送完二人,回身坐下:“大人请起,大人找我,可是有事?” 章年拿出一张纸:“贵人请看,这是正祥宫那位的病案。”出于对皇嗣的考虑,皇后命章年照料彭芸尽的身子。 “有何不妥?”月儿接过仔细看,“脾脏虚弱,急火攻心,心智失常,身中……异毒?” 前面几条还能理解,最后的身中异毒,月儿看得发懵。彭氏已是庶人,又有谁要毒害她呢? “贵人,微臣发现,彭氏体内藏有伤害胎儿、损人性命的毒,这种毒只有食用才会染上。微臣看过送往正祥宫的饭菜,每日的米饭内,皆有此毒,菜里则没有。” 动手的人还真是细心,知道彭氏不一定每道菜都吃,干脆把有限的毒药用在了米饭里。这样一来,彭氏餐餐都在摄入毒药。 月儿把纸还给章年:“你可知是谁做的手脚?” “微臣无能。” 月儿在脑海里把宫里的人一个个排想:敏妃可能会恨彭芸尽和自己的人合谋害人,但终究彭氏没有害到敏妃头上;陈汐月对彭氏已是恨之入骨,但下毒这事,怎么想都不像是陈汐月会去做的;文嫔……她之前和玉妃多来往,还一直与敏妃亲近,月儿不敢对文嫔多想,从文嫔目前表现出来的来看,她也就是一个想要讨好妃子、玉妃出事后就躲开的普通人罢了。 至于方俞晴、沈映菱、许青蕊还有顾瑶倾,她们和玉妃并没有什么交集,也谈不上仇恨。更不要说贵为中宫之主的皇后,怎么会和一个庶人计较。月儿实在想不出来,问:“皇后知道这事吗?” “微臣尚未报与皇后娘娘。” 月儿想到彭芸尽手里的人命,心里生起一丝丝复杂的情绪,“彭氏自己知道中毒吗?” “微臣虽然发现了她体内的毒,但怕引起她情绪波动,惹出事端,便没说明白。” 思索良久,月儿开口:“这天愈发冷了,皇后娘娘风寒容易复发,皇上也让皇后娘娘悉心养着,六宫事务由敏妃娘娘协助打点。大人也知道,敏妃身子孱弱,若是为了庶人彭氏的事,惊扰了皇后和敏妃,让她们操劳忧心,可不值当。” 章年半懂:“您的意思是……” “皇上让您给她请脉,大人自然是要遵从的,每日看望就是。至于旁的事,彭氏也是罪有应得,何必劳烦大人。” 章年明白了,但还是有些顾虑:“贵人,若是彭氏腹中胎儿有闪失,臣……只怕不好交代。” 月儿捻着戒指,从容道:“彭氏心智失常是众人皆知的事,若有什么意外,那也是她自己神形疯魔导致,和大人无关。” 章年暗自斟酌,觉得月儿所言有些道理,便道:“微臣明白。” 既然有人要赶在君义成之前对彭芸尽下手,不管这毒会不会致命,是冲着彭芸尽还是冲着龙胎去的,月儿都顺势成全她,反正自己不曾加害,只不过是让这毒下得少些阻挡罢了。 两个月后,新年伊始,陈汐月到了临盆之期,安立宫的廊上众人聚集,太医和接生婆在寝殿内忙碌,侍女们进进出出。月儿双手合并,不停祈祷,听着陈汐月的声音,月儿不住地揪心,皇后知道她俩感情好,安慰月儿;“景贵人,你不用太过担心,兰嫔一向身子健壮,定能母子平安。” “是,皇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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