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一头雾水,章年的话让她理不清状况:“可是,既然佳贵人的毒是一个多月前开始摄入的,那为什么还会查到我头上?” 章年俯首:“微臣不敢欺瞒娘娘,所谓一个多月,是微臣……编的。” “什么?”月儿惊愕不已,“那她是什么时候中毒的?” “佳贵人开始摄入毒素,正是在娘娘宫里添了君影草之后。” 月儿差点没反应过来:“这……怎么会这样?” 既然如此,这件事情,搞不好真的是冲她来的。 章年继续说:“娘娘,皇后娘娘现在让姜公公继续查,可这满宫里除了您的寝宫,都找不到君影草。再这么查下去,只怕皇后会信不过微臣,从而询问其他太医,万一其他太医说了实话,到时,娘娘的处境可就不好了。” 月儿心里暗道不好,看样子,佳贵人的毒,很可能就是来自于她的宫里。永华宫一直有不少人来探望,看来,是有心之人用她的花去害人。“那大人的意思是?” 章年说出自己的办法:“为今之计,娘娘必须在皇后进一步询问其他太医之前,把泼向您的水都撇出去。娘娘让人将那盆君影草移出来两三株,栽种到宫里的其他地方,仿造出它们是从宫里的土地自然长出来的样子,从而让其他人知道,宫里不是只有您这儿一个地方有这种东西。” “这样,真的可以吗?” “是。”章年语气笃定地安慰她,“只要姜公公搜寻到了这几株‘野生’的君影草,皇后就会打消对您的疑虑。要知道,正因为您的宫里专门养着君影草,所以皇后和其他人本就不相信这件事是您做的。只要在宫里其他地方有这种花,皇后就不会对您追查。” 月儿便让小池子等天黑了就照着做。 章年放下心,起身告辞,朝门口走去。“章大人。”月儿叫住他。 章年转回身:“娘娘可是还有吩咐?” 月儿很感激他能为自己做这些,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大人……就这么相信这事不是我做的?” “微臣知道娘娘不会。”章年又恢复了往日的笑。 章年老是这样冲她笑,这次月儿却有些不自在。“多谢。”月儿说着,手指悄悄在底下抠着桌角。 章年又是一笑,拱手:“微臣告退。” 黑夜,困得住人的脚步,却笼不住人的心思。 月儿拿出琵琶,坐在走廊上,对着漫天星点,一下一下地弹拨着。琵琶的声音如一条轻小的溪流,涓细清澈,流着、跳着,向那深浑的夜空奔去。黑夜是最好的舞台,繁星是最安静的听众。今夜没有皎皎圆月,月亮被谁咬去了一块,只留一点银白,在夜空里浮着。 今夜,她也不是圆月,她的心思,好像也没了一块。 月儿叹了口气。说不出口的迷茫,都随着琵琶的声音,纠缠着,飘到树梢上,飘到夜风里。 “娘娘,夜里风大,您还是进去吧。” 一曲终了,月儿感到心里轻了许多。 太医院。 “郑仪,你在这待着,要是有人来传召,你再叫我。”今夜是章年和郑仪值班。 “是,师父。” 章年站在二楼的廊上,看着重重的红墙黄顶,即便站在二楼,他的视野里也是满的。可视野里再满,也终究都是些冷冰冰的建筑,冷冰冰的树木。 章年抬头,今夜没有璀璨的月色,只有渺小而浩海的繁星。他的天空里,一直缺了一轮明月。 郑仪坐在灯旁,翻阅着医书,楼上传来幽婉的埙声,郑仪抬起了头,看向窗外。师父一向喜欢吹埙,他觉得,埙的声音不如笛音来得嘹亮、痛快,师父却只钟情于这种幽深悲凄的声音。埙的声音悲戚而幽幽然,那里面仿佛融化了师父的什么东西,绵绵不绝。至于那声音里融化的是什么,他不懂。 章年的情感只有靠吹埙才能发泄,他不喝酒,埙那低切的声音,就是他灵魂的烈酒。 埙的声音持续在太医院的上空盘旋,呜呜的声音,仿佛是麻雀在哀叹自己够不到云彩,老鹰在不甘自己越不过山峰。 ----
第23章 周叶影进宫 === “皇上,”曲青捧着一个画匣子走进来,“这是文嫔娘娘献给您的。” “哦?”君义成看了一眼,“放着吧。” 看完了折子,君义成喝了口茶,叫曲青把画拿出来,展开,是一幅芙蓉图。三朵芙蓉,两白一红,白花的花瓣末梢带有淡淡的红晕,娇柔无比。整幅画着色精细,刻画深入,线条流畅,让人看着,仿佛能感受到花瓣的柔软和花朵的蓬松。 君义成心里赞赏,面上却不动声色,让曲青把画收起来保存着。 君义成再喝口茶,起身。“皇上您要?” “去荷笠堂。” “皇上最近可疼着文嫔呢。”陈汐月和月儿闲聊。 月儿觉得这不过是意料之中:“文嫔绘画精巧,前些日子献给皇上的芙蓉画,深得皇上心,皇上多宠着她也是正常的。” “主子,”夏青端着一个鹿角笔架走进来,“沈贵人说,这是她家里从外面购来的鹿角笔架,特来献给娘娘。” “那沈贵人呢?怎么不进来坐坐?” “回主子,沈贵人只派了身边的侍女柔季来送东西,并未亲自前来。” 月儿拿起鹿角笔架,仔细端详,“这笔架虽好,只是皇上才刚给了我黄玉做的笔架,这个太贵重了,只怕用不上。” 月儿想送给陈汐月,毕竟她喜欢没事就写点诗文。“不用了,”陈汐月捻着棋子笑道,“我那攒了好几个瓷和桃木做的笔架,这个呀,你留着吧。” 月儿想了想,文嫔喜欢作画,这作画用的笔比写字更多,想来她应该用得上,便道:“夏青,等明日,你把这个给文嫔送去。” “是。” “主子,听说皇后娘娘又病了。” 皇后的身子,就像一条崎岖坎坷的路,虽然没有敏妃那样严重的病痛,可小病小灾隔三岔五就来一遭。每次都是养病一段时日,不久就好了,可过些时日又病了。 “为什么呢?”月儿真心替皇后的身子担忧,如此小病连绵,不光不便料理六宫事务,对皇后自己来讲更是折磨。 “听说,皇后娘娘这是心病。皇后娘娘因为查不出兰妃娘娘被下药的事,还有佳贵人饮食被下毒也没查出结果,觉得自己辜负了皇上的期望,心绪缠结,人整日昏昏无力的。” 听到和自己有关,陈汐月心有不忍。月儿:“皇后娘娘何苦这样,这本来就不是皇后娘娘的错,她这样,咱们也得为皇后娘娘分忧才是。” 由于赵太医是照顾佳贵人龙胎的主要人手,郑仪只是辅佐,空闲更多些,君义成便让郑仪一并辅助孙太医照料皇后的身子。 君义成顾念着皇后,便去令谨宫去得勤了些。 不久,传出消息,皇后怀孕了。 中宫有孕,乃是大喜。君义成欣喜万分,让皇后好好歇息,六宫事务由敏妃和月儿协助打理。君义成一高兴,把什么琐事都抛掷脑后,每日一趟地往令谨宫来。 君义成不让皇后累着,这样一来,佳贵人被下毒的事,逐渐被遗忘到了角落里。 “皇后娘娘的身孕真是金贵,”佳贵人眼底微红,盈着一汪又哀又怨的清泪,“我原不过是卑贱之躯,配不上这么多的看顾。”说着,手指在绣好的手帕上用力一攥,慢慢松开,手帕宛如一朵受了委屈的花,痛苦地展开它的身子。 “主子,您何必这么想呢?”侍女芳迷为她揉着肩膀,“您看,兰妃被下药的事,皇后娘娘不也没查出来吗,皇上也吩咐了皇后娘娘歇着,兰妃和您受了一样的委屈呀。” “她是和我一样没能揪出真凶,可皇上为了安抚她,给她从嫔位晋为妃,我呢?”芳迷不提陈汐月还好,一提,佳贵人越发憋屈。“我不求皇上给我晋位分,可皇上这么久以来,才来见了我几次?” 芳迷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了,只好沉默着给她捏肩。 “皇上疼皇后娘娘,疼兰妃,我怎敢与她们相比。” 佳贵人自哀道,瞥了一眼芳迷,摆手:“罢了,你下去吧。” “是。” “咻!”“咻!”几根细巧的银针飞出,短暂地在空中划过,停在软绳编的靶子上。 “主子,歇歇吧。” 月儿活动了几下有些酸的手指。 她的刺绣只能说是小巧,远不及别人那般明丽大气,成日练着,不免有些枯燥。偶然发现绣针可以靠手指弹动飞出去,她便悄悄玩了起来,还编了个靶子,练习准头和力度。 这些事,对于深宫嫔妃来说是新鲜事,却不是什么正经的事,她不敢往外说。 “主子主子!”夏青兴奋地跑进来,“林大人派人来告知,皇上允准您娘家人入宫探望,就在这几日。” 月儿愣了一下,高兴地站起来:“真的吗?那我又可以见到娘亲了?”月儿的母亲只在她生产前一个月来探望过一次,如今又有希望见到,她自然欣喜万分。只是可惜父亲碍于宫规,不能来后宫探望。 夏青脸上的表情顿了顿,喜悦之情有所收敛:“奴婢忘了跟主子说明白,夫人这几日,因为主子的外祖母卧病,回去照料了,在皇上给的期限内,怕是不能赶回来。” “外婆病了?”月儿眉头微皱,有些担忧,“那,爹爹说的探望是?” “主子,”夏青从袖子里掏出林温书的信,“这是皇上特意批的,夫人不能前来,林大人也不好向皇上请求变更日子,所以此次,是知州大人的夫人来探望您。” “阿嫂?”月儿略微惊奇地接过信件,信上写着,林温书虽想念月儿,但只有女眷能入宫探望嫔妃,自己和父亲都不能前来,在林时历征得皇上同意后,林温书让妻子周叶影入宫代替自己探望月儿。 周叶影一年前刚诞下一子,如今也跟知理差不多大。月儿合起信件收好:“阿嫂若是来,也好。正好也能见见我那侄儿。” 女子身着吉服,头上的步摇随着轻小的步伐,一步一摇。两弯温柔的细眉,映着一双明眸横秋水。眼周和颊边施着海天霞色的胭脂,和珊瑚赤的唇色相得益彰,更衬得她温婉柔美。 “妾身舆延知州林温书之妻周氏,拜见景妃娘娘。”比起刚嫁入林家的时候,如今的周叶影更添了一份娴静,面色也比先前好上许多,明艳若三春之桃。 周叶影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但每一步、每一礼,皆端庄郑重。 “阿嫂快请起,坐。”月儿亲自扶周叶影起身。冬映奉上九曲红梅,这是永华宫里最好的茶了。 见周叶影只带着一个婢女前来,月儿问:“阿嫂没有把正儿带来吗?” 周叶影浅浅一笑:“妾身想这宫里规矩森严,正儿还小,怕吵扰到了宫里的娘娘们,就没有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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