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唯一的烛火明明灭灭的晃动起来,映出他沉寂的面色。 李巍的脖颈处横着把锋利的长剑,他好笑的抬眸看着眼前满面怒气的男人,声音悠闲:“茶洱, 这又不是你第一次帮忙送东西了?怎么这么激动?” “离、开。” 李巍避开长剑, 缓缓的站了起来, 眸子看向他, 面色平静:“这倒是你的不是了, 成妃知道你将长剑架在她的恩人的脖颈上吗?” 他的话音落地, 葛茶洱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剑。长剑落于地面,发出“啪”的声音。 杀手放剑, 倒是头一次。 葛茶洱看着李巍的面色,他缓缓跪了下去。 “求、你。” “我不应该出卖你,但是没有办法了。公子, 我求求你,”梳着麻花辫穿着布衣的乡野女郎焦急的拦在玄黑衣袍的少年身前,她跪在地面:“救救他。” 少年靠在树上,手里捏着一张巨大的叶子遮住双眼,似是为了避开阳光。 他的声音懒洋洋的:“求我?求我, 我也没有办法啊。我只能找人暂时压制住他体内的毒素,剩下的药材,大部分都是精贵的药材” “很可惜啊,我也没有,”少年似是笑了下,他扔下手中的树叶, 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女郎, 你求错人了。” 葛绿看着他:“公子, 哪里有这些药材?” 少年看她一眼,嗓音很轻。 他看向上京的方向:“那是皇室独有的蛊虫。” 李巍的面上忽而带了笑意,他说,嗓音冷淡又残酷: “求我?她自愿的,你应该去求她。” 殿试之后,文平帝的寿宴很快便到了。 北蛮派使臣过来为文平帝祝寿。 上京很早便忙碌了起来。 为了彰显大国威严,也因为“赐夷宴”和寿宴刚好撞在一起,是以,这场宴会就更显得隆重。 但这事确然与李巍和元芷没什么关联,前者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后者是女郎。忙碌都是外人的事。 晏清王府仍是紧闭门户,主人家仍是清清闲闲的。 只不过,最近王府的气氛有些奇怪——这是府内的侍女一致认同的事情。 首先是,世子妃发现了文平帝赐给世子爷的美婢——这些婢女都是精心挑选的,样貌虽说比不上世子妃的倾城之资,但个个身姿丰腴,看上去都是好生养的。 但世子妃并没有什么异样的表示,甚至还一派温婉的问世子爷:“妾身需要安排她们送到世子爷的房里吗?” 这是正常的大家作风——上京的贵女出嫁前,她们的嫡母大多都会教导自己的女郎,夫君要纳妾时,不能拦着只能顺着,甚至需要亲自挑选。 府内的婢女都松了一口气——毕竟,谁都知道这位世子妃是从乡下来的,又没有嫡母教导,万一是个是非不分的怎么办? 世子妃确实大度,但不知为何世子爷却恼怒起来。他一句话不说,直接将美婢做了最下等的酒扫丫鬟。 福来只能小心翼翼的提醒李巍:“世子爷,这些都是陛下赐的。” 这些美婢可都是些御赐之物啊? 李巍扭头看他,眸中带了些不解:“本世子知道啊,但本世子的府内就缺了些酒扫丫鬟。总不能是皇祖父赐的,本世子就要把她们供起来吧?” 这倒也不是。 福来的面容扭曲了一瞬,但他劝不动世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世子将那些婢女赶到西苑,又急匆匆的回了听雨松。 元芷看见李巍回来,抬眸扫了他一眼,声音平平淡淡:“子言,你回来了。” 她不生气。 李巍像是被戳了气的气球一样,塌了肩,耸拉着脑袋趴在窗檐上看着元芷。 她正在看书。 李巍的心间又塌陷了一处,他愣怔的看着元芷的侧脸。 她很白,却又不是不正常的苍白,反而是透着血色的白,让人想要咬了一口。 他的视线后移看着元芷埋藏在衣领的脖颈。有点想咬。 李巍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的耳畔通红,连忙将手从窗檐上移开,赶忙离开了原处。 这是第一次。 李巍离开,没有和元芷打招呼。 元芷翻书的手一顿,抬眸看向李巍离开的背影。片刻,她又垂下了头,看向桌面的书籍。 这本书是晏清王府搜集的孤本,除了表皮有些泛黄之外,没有任何皱褶——能看出主人对它极为爱惜。 元芷不由的捏紧了些书页,破碎的卷曲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恍然的松开手,垂了眸子。 文平帝的寿宴很快便到了。 元芷穿着湖蓝色湘裙,额间破天荒的点了花钿,整个人衬得清丽又雅致。 她越过流苏帘,视线扫过李巍穿得士子常爱穿得青袍,视线一顿,难得破天荒开了口: “子言,你穿得是什么?” 李巍不自觉的蜷缩了下手,他笑着看向元芷:“阿芷,这样不好看吗?” 李巍不像往常一样用发带高高将乌发扎起,反而扎成半束发的样式,颇有些读书人雅致的气度。 元芷定定的看向他的装扮:“子言,换掉。” 李巍下意识蜷缩住了手,面上的笑意有些难堪,他弯着眼角看向元芷:“阿芷,为什么?” 为什么他不能打扮成这个样子? 难道只有她的养兄能打扮成这副模样吗? 李巍固执的看向元芷,掌心却不自觉的捏紧了些,眼角发红的看向元芷。 两人僵持在原地。 半响,李巍动了,他落败似的垂下眸子,眼角弯弯:“既然阿芷不喜欢,那我就先过去将这身衣服换掉。” 他话音刚落,就感觉手中搭了只手,元芷叹了口气:“子言,上京儿郎大多都为了顺从文平帝,而作出一副读书人的装扮。” “可是子言,你不用顺从他人畸形的爱好而糟蹋自己。” 李巍怔怔的抬眸看向元芷。 这话,很是大逆不道。 窗外的麻雀“啾啾”的叫了起来,偶有风吹过院内的松树将树叶呈递到梳妆台上。 铜镜隐隐约约的衬着两个人的面容。 男子坐于高凳上,女子站于他的身后垂眸为他梳发。 李巍身体僵硬,连带着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视线乱瞄到桌上的树叶,连忙像是找到了事情做一样,抬手捏起了树叶。 “子言,别乱动。” 他的手指几乎快沾上树叶,却停顿在桌面上去,再也不敢往前半步。 心脏激烈的撞击着胸廓,血液顺着体内倒流在头面部,连带着他的耳畔都沾上几抹血色。 铜镜将她的面容映了出来,白皙的指节穿插他的乌发中,垂落的眸子也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 李巍的手下意识的想要触碰她映在铜镜里的面容,却又想起她的话,硬生生的忍住了。 近在咫尺,不敢逾矩。 李巍不免喘息了两声,眼角处也沾上几抹艳。 今日来得两位使臣。 左边那个眉间一点刀痕的是北蛮的三皇子桑衫——据说是南朝那位送往和亲的四公主所起的中原名,右边那位装模作样的拿着把折扇的是北蛮的叶护呼延于。 殿内歌舞升平,美貌的女郎光着白皙的足部,轻灵的踩在殿内,随着乐声,腰肢扭动起来。 小儿拳头那么大的夜明珠替代了烛火的位置,发出被富贵浸润的荧光。 穿着南朝服饰的桑衫状似无意的扫过殿内,眸中的贪婪几乎溢了出来。 李巍掩住眸中的恶心,笑意却绽放在他的唇边。 呼延于鼓起手来,站起身来,左手搭于右胸前行了个北蛮的礼,高声道:“陛下,外臣前些年得来一动物,但实在没有能力驯服,是以,便带到了□□。□□多能人异士,陛下,能否派人帮忙驯服此物?” 文平帝掀开眼皮看了眼呼延于,手中的檀珠滚动起来:“哦?叶护可将此物带上来。” 呼延于高声笑道,伸出手拍了拍:“将狼王带上来。” 北蛮人抬着个巨大的盖着红布的笼子进入殿内,可能是因为笼子里面的东西过于重的原因,连带着地面都出现了“砸”的感觉,沉沉的撞入殿中人的心间。 红布一揭,露出金丝铸成的铁笼,蓝灰相间几乎有两三人高的狼趴在笼中,“呼”的怒吼一声。 “护驾——” “叶护此是何意?” 呼延于抬手往下压,他的面上略微透出一点转瞬即逝的不屑:“外臣并未对陛下不妥,相反,这是外臣国度最高的拜寿礼。草原上最威猛的狼王就应该匹配上□□最威严的陛下。” 他的话音落地,再也没了救驾声。 殿内除了仍旧不敢停的乐声,越发沉寂了下来。 “啪啪啪”得鼓掌声在殿内响了起来,文平帝的声音含着笑意:“叶护说得对,我南朝人才济济,只是一头狼王而已,那位勇士愿意去驯服此兽。” 文平帝的话音落地,殿中却并没有应答之声。 呼延于的眸光掩着轻蔑扫向殿中。 李巍注视着笼中烦躁不安不断撞击的狼王,头部却产生剧烈的疼痛感。 “陛下,臣可以一试。” 这声音将李巍从脑部难以忍受的钝痛感中狠狠拉了出来,他将视线移了过来。 这位是中郎将的嫡次子卫阶。 文平帝移向卫阶,唇边露出笑意:“卫家世代忠臣,其子也不失风范。” 卫阶向呼延于行了个平礼,高声问道:“叶护所说的驯服二字,是何意?” 呼延于也侧身行了个礼:“狼王向来性格暴戾,若是能让狼王对你俯首称臣,便是驯服两字的含义。” 卫阶踱步于殿中央,他刚靠近狼王。狼王便站起身来,“呜咽”一声冲向他,牙齿裸露出来涎水流了一地。 本就全身吓得颤抖的舞女这下更是跳不起来了,她吓得全身发颤。 皇后及时注意到了舞女的动作,便唤来侍女下去扶走舞女。 殿内再次寂静了下来,唯有狼王的“呜咽”声传来。 卫阶垂眸看向眸露警惕的狼王。 它有一双灰蓝色的眼眸,后爪不停的蹭着地面似是想要后退,前爪却牢牢钉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这是个进攻的姿态。 想要驯服一头狼,首先,要让它放下警惕。但狼又不是什么蠢货,被关在笼子里关了多年,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相信一个人类。 卫阶抬眸唤内侍送来大块的生肉,刺鼻的血腥味隐约的飘散在空中。 不少贵人连忙掩着口鼻往后躲去。 卫阶伸出手将盘子里的生肉放在笼边,狼王“呜咽”得怒吼几声,往前快速奔跑,爪子直接划落在卫阶的手腕上面。 幸好卫阶动作迅速,不然,手腕估摸着都会被狼爪划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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