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裴愉看来,温芙说别人陷害她,也只不过是她垂死挣扎,想为自己开脱罢了。 面对裴愉犀利的指责和充满厌恶的眼神,温芙始终目色平静,她眼神坚定道:“不是我做的事,我没有要承认的道理。” 老夫人面沉如水,开口道:“既然珩哥儿媳妇这般肯定不是自己做的,加上此事也确有疑点,我看倒不如先派人先查清楚,等过两日再行处置,以免冤枉错人,把真正藏了奸的还留在府里。” 裴愉眉头一皱,忍不住埋怨道:“祖母,证据都那么明显了,怎还会冤枉了她孙女斗胆说一句,您未免偏心得过了头,那病榻上躺的可是您的儿媳,她伺候了您几十年,可曾对您不好过她如今被人诅咒得生了病,您怎的就不为您的儿媳讨个公道就尽帮着这个才进门不到两年的孙媳妇了” “这……”老夫人看了一眼床上昏迷的长公主扪心自问下,长公主为人虽有些高傲娇纵,也与她素来不太亲近,但她自进门至今,确实也是事事敬着她这个婆母的,平日里有什么好东西,也都大方的往寿春堂里送。她又看了一眼温芙,心下被裴愉说的确实有些两相为难起来。 一番思索之下,她转头看向成国公和裴珩,叹了一口气道:“罢了,你们父子俩做主吧!” 成国公和裴珩闻言,却都沉肃着脸思索着,不说话。 王氏在一旁瞧着心急,她怕现在不趁热打铁处置掉温芙,再拖下去到时真会查出来些什么,于是,她赶忙朝蕊珠使了个眼色。 蕊珠接收到她眼中的信号,紧张的攥了攥手,而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回禀主子们,奴婢有话要说。” 闻言,身旁的银蝶惊讶地看了她一眼,而后又很快收回目光,低下头去,不说话。 裴珩目光一沉,道:“说!” 蕊珠余光看了一眼王氏,按着早就套好的一番话,说道:“这是前几日的事了,我记得当时夫人刚送了世子爷去上早朝,之后便回了卧房,我本是外间伺候的,当时是恰巧有个丫鬟肚子疼,临时让我把新做好的衣裳送进去,我一进去里屋,就隔着珠帘看见夫人一个人坐在床头,用针扎着一个人形一样的物件儿,嘴里还说了一些埋怨长公主要为世子纳张姑娘为妾的事,我当时太害怕,把衣裳放在外头桌上,赶紧就跑了出去。” 闻言,众人都惊诧地看着温芙,愈发认定此事就是她干的。 裴珩的心也完全沉了下来。 此时,人群中的张雪儿瞅准了时机,当即站出来朝着温芙道:“姐姐,之前长公主是因为可怜我没了父亲无人庇护,又留了疤不好说亲事,才慈悲心肠要将我纳了给世子做妾,可是后来世子已为了你拒绝我了,雪儿虽伤心现在却也是看开了,我深知自己不配,也不愿影响了你和世子之间的感情我原本以为此事会慢慢过去的,却没想到姐姐心中竟如此介怀!”她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恕我多言,若姐姐为此生气,大可冲着雪儿来,又何必诅咒长公主呢” 说罢,她看了一眼床上面色苍白的长公主立马转换成一副盈盈泪眼的模样,径直就朝着裴珩跪下道:“世子恕罪,此事说来都是因雪儿引起的,若不是雪儿没用,受了伤,长公主就不会因为可怜我而把我许给您,姐姐也不会因此生嫉怨恨,一时迷了心智,做出这等糊涂事来,所以要怪,就怪雪儿吧。” 众人见张雪儿将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又见她一副柔柔弱弱,泪珠儿还挂在粉腮边上的样子,顿时对她有些同情起来,而此时温芙的形象,俨然就变成了一个不能容人,暗中阻止夫君纳妾的妒妇形象。 在众多的证据之下,裴珩也不禁有一丝动摇,他开始怀疑这么久以来,她在自己面前所表现的大度淡然,究竟是真的,还是只是在他面前做做样子,而私下又是另外一副样子 看着张雪儿可怜又自责的模样,裴珩面上神色相较于之前对她冰冷的态度有了几分变化,他虚扶起张雪儿,温声对她道:“此事不干你的事,你不必自责。” 言罢,他看了温芙一眼,剑眉蹙了起来:“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温芙心下轻轻笑了几声,她分别看了张雪儿和王氏一眼,心里登时明白,这一唱一和的两人,就是真正的背后之人,这蕊珠空口编瞎话,想必也是被她们暗地里收买了,事先套好的词。 如今那诅咒人的物件儿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下人们从她屋里搜出来,桂嬷嬷和蕊珠的一套说辞又说的有鼻子有眼,她即使反驳也很难让人相信,且现下又无旁人可证她是无辜的…… 她闭了闭眼,吸了口气,倔强道:“老夫人,国公爷,世子爷,还有在座的各位,我自知所有证据都指向我,现下已是百口莫辩,可我还是要说,此事绝不是我所为,这样下作的事,我实不屑为之。恳请各位能给我三天时间,让我有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同时,也别让真正的幕后之人逍遥法外。” 裴愉冷冷的哼笑一声,道:“呵……还在嘴硬,你说别人陷害你,那你倒是说说,是谁在陷害你” 温芙默然,没有证据的事,即便她现在指认王氏和张雪儿,在场的人想必也不会信,反而会觉得她是在故意拖别人下水。 见温芙不出声,裴愉冷笑一声道:“怎么说不出来那我们又凭什么给你时间要是在这期间你畏罪潜逃,跑了怎么办” 裴愉转头道:“祖母,父亲,大哥哥,你们说该怎么处置吧!事先说明,我阿娘如今躺在床上生死未卜,若不狠狠处罚这个女人,实在难消我这个做女儿的心头之恨。” 成国公听到现在,也已经几乎认定就是温芙所为,他略带失望的看了她一眼,语含怒气道:“温氏,你蓄意谋害婆母,实在可恨,今日由我做主以家法处置你,先用戒尺打三十下手心以示惩罚,再罚你今夜开始跪在祠堂,直到福康醒来为止!” 成国公目光一凛,继续冷声道:“你记着,若是福康平安醒来,我会让珩儿给你一纸休书,从此你便不再是我国公府的人!但若是福康出了什么事……” 成国公冷冷的看着她道:“休怪我不留你性命!”说罢,便命下人将戒尺拿来。 温芙倏地抬头,双眸骤然睁大,双手紧攥着衣袖。 她下意识去看裴珩。 温芙突然发现,在这偌大的国公府里,她只能依靠他,在场的人之中,她唯一能抱以希望的,也只有他。 此刻,她本能的希望裴珩能站出来,为她说句话。 听到父亲的处置,裴珩心下大惊,也下意识望向她。 她紧抿着唇白到毫无血色,那双平日里看着赏心悦目的葡萄眼此时正泛着一层淡淡的水雾,从她的眼眸中,他看到了一丝恐惧闪过。 她看向他时那带着无助的眼神让他的心备受煎熬。他很想相信她,可是种种证据都指向她,她确实又是在场的人之中,动机最大的。 一个是自己的母亲,一个是自己的妻子,他陷入一种两相为难的境地。 他一边对她失望,愤怒,一边又无法真的坐视不管。在听到成国公说要让他将她休弃时,他的第一反应是不愿,在说要用戒尺打她时,他第一反应是怕她会疼。 他看了看病榻上的母亲,又看了看面前的女人,最终还是开口阻止,嗓音微急道:“父亲,不可,此事还未完全查清,或许……” “或许什么”成国公打断他,凝肃着脸道:“我也希望她是无辜的,可事实呢你母亲是我最爱的人,如今陷入了这样的危险境地,我是万分忧心可我方才还是尽力将她往好处想,也仁慈地给过她机会,可是现在种种证据就摆在眼前……珩儿,我知你宠爱这个女人,想保她,可是你母亲现在就躺在病榻上,生死未卜,她难道还能和生你的母亲相比吗” 裴珩一怔,他再次看了一眼不远处病榻上的长公主紧抿着唇,终究是没再说话。 二人对话句句在耳,温芙将落在裴珩身上的目光收了回来。 她微垂着头,眸光渐暗。 这厢,下人得令后很快捧来一个黑色盒子,成国公打开盒子,当场拿出一把长长的戒尺来,欲亲自动手。 那戒尺为上好的紫檀木戒尺所制,通体黑釉色,幽幽发亮,更向人彰显着它的恐怖。 素心见状,大惊失色,她跪下连连磕头道:“这打下去如何使得求国公爷开恩,此事真的不是我家姑娘所为,还请查明此事再说……” 裴愉见状,当即打断她,呵斥道:“哪有你说话的份谁准你一个贱婢插手主子们的事了”说罢,立即朝身旁下人使了个眼色,左右婆子会意,当即走上前去,拖了素心便往外拉! 而温芙这边,她还未来得及开口为素心求情就被两个婆子架着按跪了下去,被迫伸出了双手。 见她在众人面前被下人掌捆,世子夫人的尊严全无,张雪儿心中涌起一阵快意,她几不可察地扬了一下唇角。 一旁的王氏趁着众人此时注意力都在温芙身上时,嘴角也抑制不住地翘了起来。 此时颇为沉重的气氛中,只听“啪”的一声闷响,成国公手握戒尺,扬手狠狠的打在了温芙的手心上。 “一!” 戒尺落下,小厮的报数声随即响起。 温芙感觉到掌心顿时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楚,她疼得皱眉,却并未发出一点声响。 “二!” 又是重重的一下。 成国公是武将出身,打人的力度自是会比一般人重许多,再加上温芙肌肤本就娇嫩,平日里裴珩稍微握重了些,她的手都会泛起红印,更别说是这样的打法。 于是,温芙白嫩的手心很快便肉眼可见的红肿起来。 老夫人和裴宁不忍心看,皆别过头去。 “三!” 到了第三下时,温芙的手心已经绽开了一道血口子,她的手生得白皙,那道红色长痕便显得格外显眼。 此时,一阵强烈的痛感传来,麻木的疼迅速扩散。 温芙双眸紧闭,长睫微微颤抖,手也本能的被疼痛刺激得微微发颤,然她微垂着头,死死咬着唇,始终未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儿声音来。 “四!” 小厮还在报数,成国公继续扬起高高的手,毫不留情的就要打下去。 一旁的裴珩方才闭起了双眼,此时又睁了开来,他视线转向自己的妻,她纤弱的手此时布满了红痕,手心也已然渗出了大片的血,触目惊心 他面色凝重,剑眉紧紧蹙起,在那戒尺即将再次落下之时,他倏地走了过去,一把便夺过了成国公手中那把长长的戒尺。 第40章 跪祠堂 猛然间被制止,成国公不由一愣,待反应过来后他的声音里裹挟着怒气道:“珩儿,你……” 只见裴珩突然在他面前跪下道:“父亲恕罪,温氏是我的妻,若真是她做的此事,便是儿子没有看管好她,此事我也有责任,儿子愿替她受过。”说罢,当即伸出了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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