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芙愣了一下,抬头神色复杂的看着他,抿着嘴唇,不发一言。 裴珩赫然对上她含泪的双眸,他的瞳孔狠然一缩* 方才她垂着脑袋,看不到她的表情,眼下瞧见温芙倔强的小脸微扬,眼眶中的泪水一直在打转,似坠不坠,看着他默然的样子,他的心不由自主地揪痛了一下。 张雪儿将他对温芙的心疼看在眼里,不由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捏得指尖泛白,她恨恨的看着温芙,眼底闪过一抹怨毒,但又很快被她隐去。 一直坐在椅子上的老夫人听到裴珩的话,因疼孙心切,她腾地站起,急切的脱口而出道:“不行,珩儿,你怎么能挨这戒尺……” 话一出口,她下意识看了一眼温芙,似是又有些内疚,复又坐下,不自觉叹息了一声:“唉……” 说实话,她虽喜欢温芙这个孙媳妇,可无论如何,她也是不能和自己的亲孙子相比的。她最疼爱的就是裴珩这个嫡长孙,怎么可能会愿意看到他受一点皮肉之苦! 而裴愉见裴珩竟想替温芙受过,也站出来不满道:“大哥哥,你说阿娘醒来若是知道你不但护着这个女人,还想代替她受家法,你说阿娘会怎么想我猜,她定恨不得这个女人马上去死……” 闻言,裴珩面色骤冷,眉头蹙起,眼神似刀子般凌厉的扫了她一眼。 裴愉被他那警告的眼神看得后背发凉,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突然不敢再开口。 成国公将一切看在眼里,他面含不满,沉声开口道:“珩儿,你起来!她做的不是普通错事,只能由她自己受着!” 说罢,又扬起手来要将戒尺打向温芙的手心。 温芙闭上眼,静静等待疼痛的来临,然就在戒尺即将落在她满是伤痕的手心之时,外头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响。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是管事的带了两个道士,正急匆匆的赶来。 只听管事的快步走到跟前道:“国公爷,三清观的玄灵道长请来了。” 玄灵道长是京城里有名的道士,他最是擅长破解诅咒之术,许多高门大户家中遇到怪异的事,都会请他去做法。 温芙一眼望去,只见是一个身着道袍,手拿拂尘,年纪大约四旬左右的长须道士,在他身后还跟着个十六七岁的小道童。 成国公见状,暂时先丢开了戒尺,赶忙上前道:“还请道长快些破解我夫人身上的诅咒。” 那道士摸了摸长须,开口道:“国公爷放心,我定当尽全力。” 一旁的王氏心道这道士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她还想再看温氏被打的场面呢,结果就这么被打断了,她心里颇为可惜,忍不住问道:“那现下珩哥儿媳妇儿该如何处置” 闻言,成国公神色一凛,沉声下令:“先将她带去祠堂,跪到福康平安醒来为止。还有,吩咐下人,在这期间不准给她饭吃。” 王氏心下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她连忙道了一声“是”,而后立即叫那两个婆子将温芙拖走。 裴珩此刻正忧心自己母亲,见温芙暂时不用再挨戒尺,一时之间也就没再为此多说些什么。 国公府祠堂内 两个婆子知道温芙犯了不可饶恕的重错,很快就要被休弃,便毫不客气的将她按跪了下去,出去时还不忘将大门上了锁。 温芙猛然被直直按跪下去,膝盖似是要碎了一般,当即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她吃痛得皱紧眉头方才在挨戒尺时没坠下去的泪,此时不由自主的就流了下来。 她抬头看着上方,只见黑压压的牌位依次排列在祭台上,烛火忽明忽暗,四周门窗紧闭,气氛无比压抑,正如她一直以来在国公府的生活一般。 她低头看了看布满血迹和伤痕的,微微颤抖的双手,鼻尖酸楚更甚,眼泪忽然就好似决了堤一般的汹涌流出。 那晶莹的泪珠一滴滴落下,打湿了她的双手,也晕开了她手上的血迹。 她的嘴唇控制不住微微抖动,身体也不由自主微微颤抖,但这一切却是无声的,压抑着的哭泣。 她突然很想阿娘了。 若是阿娘还在,定会将她护在怀里,不让任何人欺负自己。 她也很想姨母和表哥。 若是他们在自己身边,也定然不会让自己受这种委屈。 她又突然想到了裴珩…… 他…… 他方才虽护着她,但心里是不信她的吧 她又看了一眼自己手上渐渐干涸的红色血迹,心想他心中肯定也觉得此事就是她所为吧倘若他是真心信她的,那么以他的性格,在成国公用戒尺对她惩以家法时,他就不会犹豫,而是会很坚决的制止了。 是她错了。 是她以为,她与他做了将近两年的夫妻,即便没有爱情,也是有夫妻的情义在的,她不该因为自己是他的妻子,就理所当然的认为一个丈夫必然会在妻子说冤枉时,就能为她主持公道。 她更不该因为他近日对她态度有所好转,就下意识产生一些不该有的错觉。 国公府的祠堂很大,空荡荡,又黑沉沉。 她的心,也沉沉的在往下坠…… * 翌日东方既白。 祠堂门口忽然传来一阵交谈声。 温芙昨夜跪着跪着,不知何时就昏倒了过去,此刻听到动静,才迷迷糊糊的醒来。 她手撑着地面,试图支起身子,然膝盖处火辣辣的疼,双腿也酸麻不堪,根本没办法起身。 恰在此时,祠堂大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了,只见裴宁提着食盒,一路小跑过来,连忙蹲下身将她扶了起来。 “大嫂,你还好吧”裴宁见她脸色苍白,膝盖处微微发颤的样子,担忧着说道。 温芙心下一暖,挤出一个笑道:“阿宁,我无事,你不要担心。” 裴宁鼻子一酸道:“大嫂,阿宁相信那件事不是你做的,大哥哥他……他也是信你的,你别怪他……” 温芙打断道:“阿宁,我真的没事,谢谢你来看我,但是你别留在这了,快些回去吧!若是让你嫡母看到了,她定要为此为难你的。”言罢,温芙将食盒也递还了给她。 温芙知道裴宁作为庶女不易,处处要看王氏脸色行事,她能冒险来看她,还说相信她,温芙已是十分感动,断不敢因为自己再去连累她。 裴宁叹气道:“大嫂,没事的,你吃些东西吧!你跪了一夜,滴水未进,这样下去身子如何能撑得住”说罢,便快速的将食盒里的吃食都一一拿出来。 然就在此时,门口处突然传来异动,温芙扭头一看,竟是王氏带着几个丫鬟婆子,怒气冲冲的朝她们走来了。 温芙心道不好,正欲将裴宁拉去自己身后护着时,王氏已快步行至跟前,一把攥住了裴宁的手腕,突然就狠狠的朝她脸上甩了一个耳光。 一时之间,只听寂静的祠堂中,“啪”的一声倏然响起,裴宁瞬间被她大力扇倒在地。 王氏怒声道:“死丫头谁允许你来给她送吃的!” 门口的守卫听到里头的动静,突然为自己放裴宁进去感到十分后悔,连忙低下头去屏住呼吸不敢动。 裴宁猛然间被扇耳光,又听到王氏恶狠狠的质问,一时间吓得不知所措,只捂着脸呆在原地流着泪,说不出话来。 温芙看着裴宁脸上的红痕,心疼极了,她忍住膝疼,连忙蹲下身去扶起裴宁,又转身对王氏道:“她只是一个孩子,你有什么怒气大可冲着我来,何苦为难她” 王氏瞥了她一眼,冷笑道:“你算什么东西先不说你很快就不是世子夫人了,你就算还是,我二房的事也轮不到你来管!” 说罢,王氏目光冷冷扫向裴宁,剜了她一眼道:“还不快滚回去,吃里扒外的东西……” 裴宁迫于她的威吓,不得不快速收起地上的食盒,她最后看了温芙一眼,而后无奈的低着头退了出去。 温芙想到裴宁前不久曾私下和她说过,王氏平日里常会打骂她,有时甚至只是因为向她请安时不慎打翻茶杯这种小事,也会下令让婆子们在她身上掐得青一块紫一块。而为了不被二叔和老夫人发觉,王氏也只会让人在她身上动粗,而脸上这些看得见的地方,却一直都是好好的。 当时她听闻后既生气又心疼,王氏精明圆滑,诡计多端,直接揭发此事怕是不会轻易承认,反而容易招她记恨,变本加厉。 她本想着寻个法子让二叔和老夫人知晓此事,揭露王氏真面目,却奈何一直没找到合适机会,而眼下自己即将被休,以后怕是更没机会帮裴宁了。 温芙怕王氏回去后会再为难裴宁,便半是请求半是威胁道:“我知道你一直讨厌我,可裴宁是个好孩子,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国公府的千金,只求你回去后别因为这件事再去打她,若是她身子出了什么问题,想必二叔和老夫人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闻言,王氏脸色微变,不过很快便恢复如常,转而得意笑道:“她是我二房的人,我想怎么对她,就怎么对她!你有闲心操心别人,在这里威胁我,倒不如担心担心自己毕竟马上就要成为下堂妇了,说不定……”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嘲笑道:“说不定小命都保不住,哈哈哈……” 温芙平了平气,说道:“王氏,你莫要以为我不知道那诅咒人的物件是谁放在我房中的,又是谁在背后策划的这一切!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假以时日我定会查明真相,还自己清白,至于幕后真凶……”她掀眸,直直看了王氏一眼,嗓音不紧不慢道:“且好自为之吧!” 王氏脸色一变,装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她敛了敛神色,又突然笑了一声道:“呵……你搁这威胁谁呢珩哥儿都不管你了你知道吗你以为你还有什么机会为自己平反” 说罢,转头吩咐一旁的两个随行婆子,厉声道:“给我打!记住别打脸上,让她身上留点痕迹,教训教训就成。” 那两个婆子听令走过去,一人掌捆住温芙,还捂住了她的嘴,一人则狠掐了一下她的腰。 温芙皮肤娇嫩,当即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深深的皱起眉头 王氏冷眼看着,一边轻笑,一边说道:“再用点力气!” 两个婆子应了声“是”,当即加重了力气,朝温芙的后背也掐了过去,温芙直疼得额角都冒出了冷汗。 然刚掐了没几下,外头就突然来了人。 只见一个丫鬟急匆匆走进来,附在王氏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王氏眼珠子转了转,当即摆了摆手,示意两个婆子停下来。 而后温芙便听到王氏冷笑一声道:“行了,咱们走吧,待会儿自会有人来教训她。”说罢,扭着腰肢就得意洋洋的走了。 待她们离开后温芙募地瘫软在地上,此时的她还不知道王氏方才所说的话是何意,直到两个时辰后长公主带着裴愉怒气冲冲的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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