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梨儿应该会送晚膳过来。 她退开一些,安静地站在边上,等林琅领食盒。 期间杨琴芝等人过来,无一例外都热情地同她打招呼。 只有柳洁经过时,始终低着头,不敢抬眼与她对视。 刚入宫那天,在翠园凉亭之中,与张俪儿谈笑自若的柳洁,还是那般八面玲珑。 但自从断了手指变成残废,她就一直是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 言俏俏自然也不会去落井下石,只是平静地挪开眼。 正好看到排在最前面的兰夏。 想到醉青月,她不免有些迟疑。 兰夏是有机会在她的食盒里下毒的,但是兰夏好像没有理由那么做。 忽然,前方传来兰夏惊慌失措的喊声。 “席小姐!这是我的食盒!” 言俏俏回神,与其他人一起看过去。 原来是兰夏领了食盒想回屋吃,却在门口撞见刚出来的席小蔓。 席小蔓手拽在她的食盒上,无语道:“不是你说这份给我吗,你再去拿一份不就好了。” 兰夏死死抱着,却又不敢剧烈反抗,着急道:“我真的不是给你的意思,我只有这一份,怎么能给你呢!” 改了规矩后,便严格按名字一人一份。 席小蔓当然知道这点,因为她就是把自己领的那份给了长姐,自己没的吃了。 今日黑甲兵突然来藏书阁,抓走了一名宫女,长姐的情绪便一直低沉着,连饭都没来领。 那个宫女似乎与长姐说过几次话,可能有几分交情,所以长姐才担心。 席小蔓小心地问了两句,却没问出个所以然。 想到这事,她便觉得烦,手上猛地一用力。 哪知道兰夏也没松手,争抢之间,食盒骤然脱手,砰地摔在地上。 里面的饭菜瞬间泼洒出来,鲜香的肉丸香菇汤溅开,打湿了二人的裙摆和鞋面。 “我的鞋!!”席小蔓跳开几步,指着兰夏愤怒道,“你这贱人,不就是一口饭吗!你是不是八辈子没吃过饭!?” 齐嬷嬷不在,正厅里没有能管事的人。 御史中丞席家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她们确实不敢去惹。 更不必说寄人篱下的兰夏,她在姑母家挨欺负多年,养成了怯懦怕事的性格。 面对席小蔓的指责,她慌张地蹲下,用袖子擦拭对方的裙摆,哽咽道歉:“对、对不起……” 席小蔓一贯欺软怕硬,兰夏越退让,她更是理直气壮,没好气地踢开她的手:“真晦气!你知不知道我这鞋子多少钱,这可是蜀锦鞋面!” 她作为庶女本来也用不起,还是席清雪裁新裙的时候,剩了一截给她做鞋子。 席小蔓为此甚是得意,入宫时忙不迭地穿上了。 此时被汤汁污染,心里怎可能不气,咄咄逼人道:“你最好是赔我!不然我就上你家,要你家里人评评理!” 兰夏是表小姐,如果因此连累姑母家被席家记恨,想也知道下场会如何。 她害怕地哭道:“我赔、我赔你,你别告诉我姑母……” 言俏俏不是多管闲事的性子,心里都觉得生气,怎么可以这样颠倒黑白。 忍不住开口道:“明明是你不对,你怎么欺负人?” 席小蔓瞪着眼转头,正要回怼,看到是言俏俏,心虚地眼神一飘,却不敢与她正面交锋。 言俏俏上前几步,把兰夏拉起来,认真道:“你不要赔她,你没有错,不要怕。” 席小蔓低声嘟囔道:“还没当娘娘呢,神气什么啊……” 言俏俏也知道与这样的人说不通道理,想拉着兰夏离开。 兰夏一声不吭地低着头,可才挪动一步,席小蔓便凶狠地瞪了过来。 她忌惮言俏俏,可并不怕身份低微的兰夏,咬牙威胁道:“你敢走,我要你们家好看!” 兰夏顿时浑身僵硬,她没有言俏俏那样的底气一走了之,几乎要哭出来。 言俏俏正要反驳,迎安殿门外冷不丁传来一道粗犷浑厚的男声—— “嚯!好大的口气啊!” 徐沥一身冷冽铁甲,大步流星地跨过门槛走进来,身后一列黑甲兵停在门外。 他盯向大言不惭的席小蔓,眉骨上刀疤骇人:“说说,怎么个好看法?”
第49章 捉拿 徐沥也是早年就跟在梁九溪身边的心腹, 与季望山一文一武、一暗一明, 宛如君主左右两条臂膀。 他今年才三十五,却已是武将之首的护国大将军,唯有镇守边疆的陈靖曲陈大将军能与之比肩。 徐沥个子高壮,身躯雄伟, 披着沉重铁甲, 满身肃杀之气。 腰间别着的那把长剑,乍一瞧竟比在场某些姑娘还要高。 剑鞘是新做的, 简朴干净,露在外头的剑柄却有明显的磨损,是真正杀过人、见过血的利器。 殿中除了宫女, 便都是未出阁的少女, 外男都不曾见过几个, 更别说这样虎背熊腰的大块头。 众女挤作一团, 瑟瑟发抖。 先前还嚣张跋扈的席小蔓脸色也白了,惊恐地往后退, 哪里敢回他的话。 徐沥是战场上以一敌百的勇士,本不至于吓唬这些温室娇花。 但此时他显然是故意的, 大大咧咧地往前逼近, 硬沉的鞋像石头似的砸在木地板上, 一声一声震得人浑身发麻。 “哟,你躲什么?我看你方才脾气挺大的啊?说说,怎么个好看法?” 席小蔓手脚僵硬, 额上渗出一层冷汗。 且不说这个人长得就可怕, 单是他能佩剑在宫中通行自如, 便知不是她能得罪的人物。 她虽仗势欺人, 但也知道不能踢铁板, 连忙拼命摇头,楚楚可怜地道:“没有、我什么都没说……” 谁知徐沥根本不吃这套,反而猛地一瞪眼,如怒目金刚。 厚实的大掌拍在腰侧的佩剑上,大声道:“没有?你的意思是我听错了!?” 他一用力,长剑便被抽出半截,铁刃摩擦剑鞘的声音宛如凌迟。 “啊!!” 席小蔓尖叫一声,踉踉跄跄地软了腿,一屁股摔在地上,眼泪从惨白的脸上往下滚,张了嘴却发不出声音。 看起来真是吓得不轻。 徐沥撇撇嘴,利落地推剑入鞘。 也没想到方才那么蛮横无理的人,却是个软脚虾。 殿中顿时鸦雀无声,只剩席小蔓低而惊恐的抽泣。 徐沥扫了眼其他人,这才抬手,展示了自个儿的腰牌,粗声道:“我奉陛下之命前来问话,让你们这儿的管事嬷嬷出来。” 门口的小宫女回过神,立即互相推搡着,跑出去喊齐嬷嬷了。 其他人没来得及回屋,谁知撞上这种事,想走又不敢走,都争前恐后地挤到角落里,不知所措。 剩下离徐沥最近的言俏俏,还傻愣愣地盯着殿中央的人,像是没反应过来。 “言姑娘……”杨琴芝几人小声地喊她,想让她一起过来躲躲。 但那大块头男人耳朵极其灵敏,倏地转过头,铁甲摩擦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尤为刺耳。 杨琴芝等人猛地闭嘴。 徐沥这才认真看向一旁的言俏俏,高壮的个头衬得女子越发小只,极有压迫感。 半晌,他忽然一拍大腿,高兴道:“言姑娘,好久不见了!” 说话时,男人堆起满脸的笑,连眉骨上的刀疤都好似柔和了几分,显得憨厚老实,与先前那副野蛮粗鲁的模样判若两人。 好久不见!? 殿中其他的人顿时大跌眼镜,震惊得无以复加。 言俏俏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也惊奇地道:“徐大哥,你来京城啦?” 她是认识徐沥的。 徐沥是小九的远方表兄,从前在闻春县时,他几乎每个月都会过来一两趟,住上两三日,与小九叙叙旧。 初次见到这位表兄时,言俏俏还颇为惊讶,因为在她的印象里,小九很少与亲戚来往走动。 就连过年的时候,他也只同表姑吃顿年夜饭,便回屋休息去了,从不参加别的活动。 言俏俏知道后,才每年都去陪他守岁,还教他放烟花。 每逢大年初一,她也总是第一个去小九家拜年。 很难想象这样的小九,会同一个大他十来岁的远房表兄保持密切联系。 但久而久之,言俏俏也就习惯了。 她一直以为,是小九与徐大哥十分投缘的缘故,二人才这样亲近。 可如今看到徐沥的模样,显然是在新帝梁九溪手底下做事,言俏俏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所以表兄什么的,应该是假身份? 那住在她家隔壁的卖煎饼芸大娘,恐怕也不是小九真正的表姑了。 言俏俏怔住。 此番入宫,实在与小九相认得突然,现在细细回想,原来这么多东西都是假的么? 她忍不住问,“徐大……” 她的话顿住,忽而有些纠结。 眼前的徐沥已经不是闻春县小九的远房表兄,还像以前那样称呼,是不是不妥? 徐沥不明所以地摸了摸后脑勺:“怎么?” 言俏俏讷讷道:“……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了。” 闻言,徐沥哈哈大笑:“你这说的,自然是想怎么喊怎么喊!毕竟我能有今日,言姑娘,您是我徐沥的大恩人啊!” 他豪气地抱拳拱手,虽是说笑的语气,眼底的神色却有几分郑重的意味。 言俏俏本是想问他一些事的。 如果卖煎饼的表姑是假的,投缘的远房表兄也是假的,那小九在闻春县这么多年,岂不是从头到尾都是为了复仇而已。 而且每次小九与徐表兄叙旧,都会让她走开。 可她实在好奇,有次偷偷去听墙角,可还没听到什么,便被劈头盖脸地凶了一顿。 想到这儿,言俏俏郁闷地捏了下手指。 那小九说过的卖煎饼养她,或者去武馆做老师,都是随口开的玩笑了? 顾及到周围还有其他人在场,组织了许久的一番话,终究还是咽回肚子里。 徐沥哪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殷勤地搬了把椅子过来,热情道:“言姑娘,你坐着等吧,我估计这里的事还要一会儿!” 言俏俏心不在焉地坐下,眼神怔松地盯着自个儿干净精致的裙摆。 她相信小九是喜欢她的。 只是这么多年的记忆忽然变得真假参半,难免有些迷茫不安。 发现言俏俏与徐沥认识,角落里的杨琴芝等人忽然没那么害怕了,慢慢靠过来,小声问:“言姑娘,你认识他啊?他带着黑甲兵来迎安殿做什么?” 言俏俏回过神,联系这两天的事,隐隐有了点猜测。 徐沥奉命行事,应该是在追查醉青月下毒凶手,要不便是在查浣衣局香粉的幕后主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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