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无可忍,在宋颜乐理着外袍时,径自绕到屏风后,抄起她的手腕。 虽然穿得完整,可宋颜乐仍觉得整个人空荡荡的。她在严策宁过来时吓了一跳,可也不缩回手,任由他掀起自己的袖子,把自己洁白的手臂露出。 严策宁盯着那不深不浅的刀痕,脸上变得愈发晦暗不明。 宋颜乐大抵猜到他在想什么,她不疾不徐,缓缓收回手。 正当要全部收回时,严策宁回神,手上一抽,连带着宋颜乐整个人都往前,在两人仅隔一个手指头的位置停下,随即耳边附上一股热气,“你想做什么都随你,但若是…………你就别想安心在这待下去。” 这些没有说出口的话,约莫就是“卖国求荣、同敝相济、与西境贼子沆瀣一气……”诸如此类。宋颜乐不以为意,正要挣脱开却发现身前人呼吸不匀,明明燥热得很,偏偏刻意压制。 该死的逗弄心思又开始作祟,宋颜乐唇角微扬,踮了脚,恶意地贴近严策宁一分,呵着热气,带着绝不会出现在她脸上的羞赧模样,娇嗔道:“好。” 她恶意拖长尾音,刚醒来声线都是慵懒软绵的,听的人魂都被勾没。 而此时被撩拨的人,早在宋颜乐朝他吹气时就僵了身,全身血液冲上头顶和脸颊,他满脸红晕,话也说不出来。 宋颜乐侧头看得尽兴,何德何能让她看见这等画面。 看着一片绯红,她忽然遐想六年前的严策宁,那时的他,反应会不会更好玩。 作恶欲得到强烈反馈,宋颜乐很是满足。 在严策宁游神间隙,宋颜乐将令牌无声无息地挂回主人的腰间。 主人似乎察觉到了,僵硬地退后一步,并没有去看腰间凭空出现的令牌,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宋颜乐。 ----
第13章 争议 宋颜乐被他盯得不舒服,自发向后退了一步,隔着距离,眼里仍含笑看他。 “第二次。” 严策宁终于开口,声音是沙哑低沉的。 “什么?”宋颜乐带着天真的语气问。 “你用错地方了,在我这不管用。”严策宁双手抱臂,压低嗓音,明眼可见的在掩饰什么,他又道:“怎么没见你把心思用在差事上。” 宋颜乐颔首,支着下巴认真思考,“嗯,将军说的不错,是应该放在差事上,或许对西境更管用。我还在西境时,听过好些人都说大庆女儿生得好,联姻也许也是一个好办法……” 严策宁不说话了。 宋颜乐感受到气氛有一丝微妙的变化,决意不再撺掇他,连忙微微笑道:“说正经事。” “我昨日带回的人呢?” “……有三个,你说的是谁?”严策宁静了半晌才回话。 “……” 还挺有脾气。 “我随将军一同去。”说完宋颜乐摆手,做出“请”的姿势。 严策宁一声不吭,转头就走,宋颜乐忙不迭跟上去。 — 主帐营里,宋颜乐带回的三人都被押在这处。 虽说都好端端坐着,可两个人的心都是悬着的。 两列将士都盯着人看,老妪左右张望着,慕儿正胡乱捣鼓着九连环,苏晟像是没见过这副场面,额上直冒汗。 他坐立不安,正想要讨口水喝,就见帐门口的帘子被掀起。 严策宁与宋颜乐一前一后走进。 行至苏晟侧旁时,严策宁顿了脚步,打量了苏晟一番,后方的宋颜乐正盯着慕儿看,直直撞了上去。 “对不起。”宋颜乐脱口而出,揉着脑门,似乎觉着略有些窘态,又讪笑道:“将军先行。” 二人再次一前一后,严策宁落座在上首交椅,宋颜乐自觉站到下方左侧,牧高与步信厚站在对面。 因为太自觉,被上首的人觑了一眼,“宋军师,你带回来的人,说说看吧。” 宋颜乐“啊”了一声,又快速反应过来,走上前,道:“两位皆是我在北林村寻到,北林村早已被白玛部屠干净,二位又没有容身之处,这才命人将他们带回。” 宋颜乐转头看问老妪,“婆婆,那白玛部的人是何时到北林村的?” 老妪似乎有些怕,身子止住不住发颤。她要起身,被宋颜乐打手制止,便就坐着回答:“……两……两个月前。” “这孩子是谁的?”宋颜乐又问。 “我小儿子的,前年溺死在北渡河,只留下这唯一的孩子。” 宋颜乐还要问,却听到严策宁咳了一声,她回头看他,神色不解。 “你过来。”严策宁指的是苏晟,他听步信厚了解过那老妪的身世,此刻对那十五六岁的少年更感兴趣。 一直游神在外的苏晟回神,拖着虚弱的身子走上前,躬身作揖。 严策宁扫视着他,问:“叫什么名字?” “苏晟。”他声音很轻,微弱得像是蚊子发出来的。 宋颜乐想着苏晟这个状态怕是话都说不清楚,便上前替苏晟作答,“将军,苏晟是从西境来此。” “西境人?”步信厚发出疑问,在场大多数人也与他一样,更多的是带着惊讶与敌意。 “苏晟是西境人,其父是大庆人,其母是西境白玛部人,可家族却被白玛部尽数虐杀。他不是那帮西境毛子,手上从未沾过大庆的血,如今他无处可去,恳请将军暂留他在我身边。” 此言一出,众人皆大惊,西境脱离大庆百年,此后与大庆向来水火不容,连边境地的毫厘都要分得一清二楚。 后来西境开始入侵大庆边沿,历任帝王想要收回西境,两境酣战几十年,双方各没捞着好处,关系愈发恶劣。在势如水火的情况下私收西境子民,怕是要收到八方的抨击。 “不可能。”严策宁冷声道:“不管他爹娘是谁,只要他是来自西境,那就不能留着。” 苏晟慌忙看向宋颜乐,宋颜乐处之泰然,似乎预料到会得到这个答案。 宋颜乐不能把他爹是舒离旧部的消息透露出来。最大的原因是他爹作为舒离部下,私自与西境通婚,舒离作为主帅未能严加处置,这点就足以让那些高坐朝堂的群臣大做文章,弹劾奏折定会弥天盖地送到她老爹面前。 可若她只对严策宁说,好言相劝一番也许能成功,但他未必听从,不仅枉费唇舌,还会让严策宁对她立起戒心。 她不能用舒离的威望来镇压,如此只会众怒难任,是以她只能拿出苏晟能存在的有力条件。 “诸位为何不想想苏晟的到来或是我们收复西境的有利推手。他有着白玛部的血统,白玛部不杀他,定是还有他的价值,他熟知那些人的来历,了解着西境的一隅,不会害了大庆反是助了大庆。稚子有心,何不予以,他若真心要入大庆,就让他自己来争取。”宋颜乐一番话让众人陷入思忖。 严策宁不置可否。 此时步信厚出列道:“说是如此,可谁都不能确保永不被蛇咬,是人都有野心,又何以见得一个人的野心有多大,宋军师,不可。” 宋颜乐完全理解他会这么想。步信厚跟西境毛子打了多久,他就有多了解西境,他认为的西境大多数是豺狐之心,就是不能明确人心,所以不敢冒险。 她朝步信厚点头,道:“步老之意,我知。圣人讲求仁义,苏晟如今已无家可归,他只是一个十五少年,又身患顽疾,只求将军为他寻个避所。再者,我带回的人我会负责,只要他有一丝歹意,我便亲手杀了他。” 严策宁的目光从方才就一直追随着宋颜乐,本来脸色正常,听完这一番话,沉了脸,“怎么能确保军师信守诺言?” 宋颜乐回视他,诚恳道:“将军可随时监督。” “军师真是当人人都与你一般有闲心。” 宋颜乐:…… 老祖宗,抱歉,不小心蹭到您坟了。 严策宁这么说,不知为何宋颜乐会有一种胜券在握的感觉,于是她露出了更加诚恳的神情,全盘推给上首的人:“全凭将军定夺。” 严策宁默了良久,久到众人以为他不会说话或是勃然大怒,却听他蓦道:“明日我要得到那批人的准确位置。” 苏晟有一刻的愣神,随即反应过来,激动地直磕头,谢了严策宁又谢了宋颜乐。 从营帐里退出来,苏晟跟着宋颜乐,嘴里不停地絮叨:“主子,苏晟此生跟定您了,就算您让我去火场里滚一遭,我苏晟仍是矢忠不二。”、 “话别说早,易遭天谴。”宋颜乐心里烦闷。 她刚才的一番话,完全是为了保住苏晟硬说的,“随时督查”这种事,严策宁是去查苏晟吗?不是,他只会查宋颜乐,毕竟她是源头。 宋颜乐睨了一眼苏晟:若不是为了你,我何至于做到这般田地。 苏晟见了却以为宋颜乐在怀疑他,忙道:“主子,我说真的,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牛、马、驴,您说何就是何。”他的语气永远都带着一丝天真,一双湿润的眸子让人看了不忍拒绝。 宋颜乐心想算了,叹了一口气,道:“让你去帮我洗衣裳去不去?” 苏晟愣了会儿,虽然他帮母亲洗过衣裳,可还从未帮女子洗过,如此会不会不合适,若是让人见着,宋颜乐恐怕会被说闲话。 瞧他一副为难的模样,宋颜乐摇了摇头,朝严策宁的营帐走去,她换下的衣裳还未拿走。 苏晟见状以为她是生了气,急忙追上去,“主子,我洗,我不是不愿,是怕您——” “得了,你那身子骨,比我还差,先回去休息。”宋颜乐没停,侧眼睨着他。 “……我和主子的模样,彼此彼此吧……”苏晟小声嘀咕,神情极其认真。 宋颜乐:…… 她应该是踩了祖宗的坟。 二人如此来回几句,终于到了帐门口。严策宁此时还在主营帐里商讨要事,宋颜乐是被赶出来的,怀着报复的心,她踏着沾了马粪的鞋底,径自踩进了帐里。 苏晟大惊,瞪着眼珠子愣怔。知道自己不能随意进出营帐,便留在外头徘徊,帮主子看着人。 “主子?” “主子?你好了没?” 苏晟等了才不足喝口水的功夫就开始叫人,因为见这一地的马粪,担心严策宁要把宋颜乐吊起来打,内心惶恐不安,来回踱步。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里头终于有动静,宋颜乐自内掀帘出来,面上带着明显的悦色,她朝苏晟叫道:“走!” 苏晟不知发生了什么能让她忽地转了性,呆讷地跟着走在宋颜乐身后,片刻之后,他蓦然回首。 帐是完整的,看起来却与方才不同了。幄帐周遭散发着阴森森的气息,似乎下一刻上方就要阴云密布,雨泼成帘。 苏晟转回了头,看向前方走得不着调的人,现在是完整的,恐怕一会就是碎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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