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颜乐取了口脂用手捻,把原本淡粉的唇描红,盯着镜中的自己看。 她百思不得其解,只能猜测。战事不宜推迟也不宜急切,恰到时机最为妥,也许阚沙尔就在等一个时机,等一个他们还未察觉,但已渐渐展露的洞口。 正思忖,帐外传来话音,“姐姐还在里面吗?” 宋颜乐要回话,却听见另一个声音由远及近,“刚被打成落汤鸡就别折腾了,回去好好休养吧。” 外头一阵争吵声响起,宋颜乐端坐无声叹息。声停,帐帘被掀起,宋颜乐扭头,对上严策宁有些呆滞的眼神。 两人漫无目的地对视,宋颜乐觉得有些傻,扭回头拿起梳篦打理起头发。 严策宁还楞在原地盯人看。宋颜乐一身绯红打扮,繁复饰品点缀乌发,穿着露腰纱裙,纤腰上松松垮垮挂着一圈银链,脚踝戴着珠链。侧面曲线直夺人目光,叫人双眼灼热。 宋颜乐用余光看人,有些不自在,动作略显笨拙,干脆起身问他有什么事。 她一站起来,纱裙摆动,两边耳垂的玛瑙坠子摇摇晃晃。严策宁走进,看她眼梢浅桃红,小脸粉雕玉琢,说起话来生动有灵。 宋颜乐又问一遍,差点要以为严策宁痴傻了,结果被揽腰靠过去,银链细细作响,两道呼吸交错。冰凉的手掌贴在后腰裸.露的肌肤,她抖了一下。 “冷吗?”严策宁垂眸轻声问。 天本就有些凉,她又不得不穿上这缺斤少两的衣裙,怎么可能不冷。 严策宁五指指腹摩挲着她的后腰,宋颜乐按住,“将军,注意分寸。” 严策宁不撒手反将她拉近几分,低头在其耳际说:“美人颜色娇如花[1],我会一直陪着你。” — 金戈部大营,呈报刚传上来,蒙拓听完一阵郁闷,端了酒碗大口饮尽,“阚沙尔跟你说了明天继续派小队人马过去打?” 小兵回答是,蒙拓真心觉得疑惑。 这时一名贴身副将发话,大概是想帮他顺顺气,“阚沙尔估计是要打疲战,乌日森和大庆四军营的统领合作,具体有多少兵力还不清楚,反反复复打倒是能磋磨敌军的耐心。” 蒙拓沉思倒也觉得有些道理,只是他不太惯用这个方法。这几日明明有好几次机会可以趁机偷一把,偏偏阚沙尔不让出兵,害他只能蜷在营里干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怕了,躲着龟缩逃避。 另一名副将见他还是闷闷不乐,道:“蒙拓大人忘了今日是个什么日子了么?常年日理万机,今夜合该酣畅一下。” 蒙拓被提醒,闷闷的心情瞬间上涨,朝一向管这事的人问:“她们已经来了?” “来了,宴席也已经备好,等着各位大人享用。” 移座至更大的营帐,中央空地足以容下三十来个人,三面坐着前来消遣的将领。西境独特的奏乐声起,帐帘大开,一个个身姿曼妙的少女有序走进。 她们个个蒙着半透的薄纱,其中一人纤腰白皙,步态轻盈,赤足踩地如蜻蜓点水而过,光是看一双眸子就觉得艳丽貌美。 蒙拓坐上首位,一眼看中那女子,此刻看有些呆。少女们开始盈盈起舞,那名女子隐在期间,略显突兀,她像是尽力跳好每一步,可又不懂舞步,笨拙得惹人怜。 蒙拓笑眯眯饮了一口酒,目光在那名女子身上游走,还时不时抛去几个极具色.欲的眼神。宋颜乐违心地接了一下,为达到更好的效果,忍着不适还发挥超常,薄纱笼罩下垂眸羞赧的模样更加惹人爱,就连两旁的其他将领险些着了迷。 好一个娇美的狐媚子。 舞曲进行到最后一个环节,是一名主舞要进到其余舞者中央进行独舞,宋颜乐有意无意看向蒙拓。 整场舞蹈结束,少女整齐有序排成两列。蒙拓走上前,叫她们都摘下面纱,随即目光扫过每一张容貌姣好的脸庞。 片刻,他站在第二列最旁边,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宋颜乐用西境语说:“阿宁。” “名字好听,人长得也好。”蒙拓用手指抬起她的脸,细细打量了一番。 宋颜乐一双勾人的含情眼这么直直看人简直要人命,蒙拓欢喜得不行,把宋颜乐拉出来,正要往座上走,结果帐外突然有人通报说有不明身份的人进了金戈部城。 “城门一直紧闭着,又有人看着,谁能进去?”蒙拓怒问。 小兵回:“守城门的兄弟也不知道那几人怎么进去的,怕是、怕是白玛部的乌日森派来的,大人请多派兵力到城门,以防突袭。” 蒙拓思忖着,这时旁边有人提出:“大人要小心,可能是使诈,城门那有五千兵力看着就行,他们要真想打过来,还得先过我们这一关。” 蒙拓心想,大营就驻扎在金戈部城外十里地,乌日森与四军营这几日都没主动出兵攻打过他们,若是今日真的要来也该是他们先注意到有动静,混进城里的估计就是几个混子。 蒙拓不耐烦,要打发人走:“没有什么大动静就不要随便动兵,有我们在前面挡着,城门那里会有什么危险,你回去吧。” “可是……大人还是做些防备为好。” 宋颜乐观察着蒙拓的反应。 蒙拓盯着小兵,似乎想改注意,可还是说:“不用,不会出什么大事的,你先回去。” 宋颜乐暗里翻白眼,还好她还带了苏晟。 “大人!” 帐外乍然传来一阵叫喊。 “发生什么事了?”蒙拓又怒问,帐内其他几名将领也同时警戒。 小兵回报:“营外有人闹事,说要求见大人。” 蒙拓问是哪来的、长什么样,听完就说去除干净。这时旁边传来“咚”地一声,低头一看,只见那名叫“阿宁”的女子跪了下来,眼含水光,一张漂亮脸上带着恳求。 宋颜乐一脸急切:“大人,那是我弟弟,求你不要伤害他,他一向安分守礼,不会这么冒失的,一定是有什么急事,请大人放过他。” 美人向来是珍宝,更何况是这样的大美人。蒙拓瞬时软了心,动作轻柔地把宋颜乐扶起来,叫小兵把人带上来。 “咚”又是一声,苏晟被押跪在地,一见人就哭喊着说:“大人,求你放了姐姐吧!我和父亲今早上集市遭歹人作恶,父亲为救我身中数十刀,大夫说救不活了,求大人放姐姐回去见父亲最后一面!” 宋颜乐随着苏晟音落,眼下立刻流出两滴泪珠,挂在白皙面颊上可怜无比,她大惊:“为什么救不活,怎么会这样?父亲被谁伤了?” 苏晟不停地擦眼泪,一副撕心裂肺的模样,像是强撑着意志说话:“不知道啊,那帮人穿着奇装异服,还说着我听不懂的话,伤了父亲就跑了。” 听见“奇装异服,听不懂的话”几个字眼,蒙拓察觉有些不对。这时从城门赶来通报的小兵问:“是不是全身黑衣,说的是大庆话?” 苏晟说:“好像是,但有其中两三人说得是西境话。” 小兵转头对蒙拓:“大人,就是那批人,他们就是乌日森派来的人,里面有那个严策宁的人!” 蒙拓即刻派遣营里几名副将带人回城,安排完毕他又问苏晟:“他们往哪里跑了?” 苏晟不确定的回道:“好像是往东边跑了。” 蒙拓脸色骤变。 宋颜乐见他匆匆取了刀,步子急,大抵是要自己去。能让他这么心急,那城里面定是藏了什么要紧东西。 她当即下定决心,冲上前拉住蒙拓,哭得梨花带雨:“大人,带上我吧,我想回去看看父亲,我想见父亲最后一面。” 苏晟一愣,计划里没有这一步啊,接下来不是等着就行了吗? 蒙拓当然不允许,虽然他爱美人,但实在不方便。他用手指刮了宋颜乐脸颊,柔声说:“美人,在这乖乖等着我,回去太危险了。” 苏晟看着,有些胆颤,好在严策宁不在这。 宋颜乐不依,哭得更闹腾,蒙拓心软得不行,最终叫人押住苏晟,把宋颜乐塞到一辆马车。 备马、备车、整军队,期间没有空隙能让苏晟寻到机会问宋颜乐要进城的目的是什么,他急得不知所措,但宋颜乐始终没有什么表示。 眼睁睁看着蒙拓带走宋颜乐,车队行远没了影,苏晟心想自己大概要完。 ---- [1]:出自唐代卢仝的《有所思》。
第38章 后雀 抵达金戈部城门,宋颜乐被扣在马车里,不许探出脑袋,蒙拓叫人把她送回去,她随便报了个地方,等人走后悄摸从门帘瞄出去,看到小兵端上一把火铳给蒙拓。 果然,她若是没猜错,蒙拓接下来要去的就是藏着火器的地方。 宋颜乐被四个人看着,一人驾车,三人打马。人数不多,但她要从人眼皮子低下逃走还需寻个法子。 不料她思忖到半,外头响起痛呼声,随即马车骤停,掀帘一看,竟是严策宁。 只见负责看住她的三人仰翻在地,严策宁正朝马车走来,唯一完好无损的车夫见状哪还敢硬碰硬,人没站稳,踉跄滚下了马车。 严策宁对上宋颜乐,肉眼可见的怒火在往外冒。他动作流畅进了马车,冷声说:“什么时候能改掉这毛病? ” 你才有毛病。 宋颜乐不说话,从车窗探头出去吩咐小兵往反方向赶路,随即摆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蒙拓要去的地方可能藏有大庆打造的火器。” 严策宁不解,宋颜乐才想起来自己忘记告诉他了,于是粗略讲述一遍。严策宁表情不太好,声音低沉说:“麻子也已经成功潜入这里,你等他们来接,这里我来。 ” 说完他就要叫停马车,宋颜乐制止。严策宁盯着她瞬间来气,前面的问题还没回答,现在又开始犟,强抑制下去的火气再次迸溅:“你一定要逞这个能吗?自己身子什么情况不清楚?” 宋颜乐一愣,也生气:“什么逞能,这本就是我该做的事,为什么一定要我走?” “你的任务只是把蒙托引回这里,后续与你一概无关。” “我发现的问题为何我就不能参与,你凭什么要禁锢我? ” 两人越吵越激烈,带有强烈个人恩怨的言语中仿佛参了剑,句句是刀。话音清晰地从马车内涌出,负责赶车的两名小兵疑惑相对,按耐不住想要探讨的心。 年纪小的低声凑过去问:“兄长,严将军好像和宋军师曾是未婚夫妇……那个、我见他们在一起时总是眉来眼去的,可是余情未了?” 年长的敲了一下对方的头,仿佛事事了然于胸,以长辈口吻说教:“眉来眼去?将军是什么人?这几年里从未见过他找过女人,是何等的纯情。宋军师又是什么人,生得一副妖精美人皮相,好强又会使勾子。两人早好上了,将军早被迷得神魂颠倒,那会儿已是干柴烈火,这会儿啊,是在打情骂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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