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意思不难猜,就是太后怕收复任务完成回都城,宋颜乐与严策宁会坏了她的大业。可两人对大庆还有用处,她也不会轻易动手。 宋颜乐一早醒来,喝了副汤药,躺了几日也该下床走走。 她一路走过去,没见几个人,将士都被派去城里抚慰百姓,大营里显得有些空荡。走到了马棚下,见几名小兵在喂马,她抓来一把干草跟着喂,问其中一人:“严将军近来有何要务吗?” 自那夜起,宋颜乐已经好几日没见过严策宁。 小兵不知情,宋颜乐点头没有再问,片刻,身后传来段锐的声音。 “才好点就下榻,不多休息几日?” 宋颜乐听到这声音有些烦躁,压着声说:“睡多了头晕。” 小兵识相地退下,其余几位也跟着退下。段锐转来一把干草,走到宋颜乐旁边喂马,“想知道严策宁去哪了?” 宋颜乐手微不可查顿了一下,又无所谓道:“他近来挺忙的,我想找他问问新一批的辎重情况。” 段锐发出了笑声:“我告诉你吧,他去漠山了。” 宋颜乐愣住:“他去漠山做什么?” “去为你寻医了,前几日还傻傻地来跟我说有要事要处理,我猜就知道他要往那漠山上跑。” 漠山确实有个医者,她是知道的,但那名老毒医早已不再世。 这件事段锐也是知道的。 “你到底要做什么?”宋颜乐两手都攥紧,声音略显颤抖。 “让他认识到自己白费力气的愚蠢。”然而段锐永远保持着一副温和的模样,说话同时靠近了宋颜乐,“让他看看自己有多么不自量力,让他看清楚你只能待在我身边,你只有我才能活下去。” 宋颜乐漠然看着他,深深叹一口气:“我还是太懦弱了,当初应该一死了之会不会更好?” “不会的。”段锐笑意愈发明显,“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在你眼里,家国永远大于一切。就像你当初狠心抛弃他一样,所以就算你没中这毒,你也一样会抛弃他,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宋颜乐在外人面前一向善于伪装,此时竟在面上露出一丝慌乱,她视线有些恍惚,看着堆在角落干草竟觉得在晃动。 段锐继续说着:“颜乐,你和我一样,我们是一路人。明明我与你青梅竹马,就因为去汉丰求学,回来你就跟那人定亲了,凭什么他这么轻易就能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当初落安王府出事,你明明可以求我帮忙,却一直不肯,家国还是比不上他,你不就是如此吗?” 宋颜乐内心哂笑,因为他根本就没有说对。 段锐句句引诱:“跟我在一起吧,颜乐,我会永远保护你,不会像他一样,只会逃避。” 他给宋颜乐下的毒只能他来解,离开了他没有人能再解,因为他已经把那些人除干净了。 宋颜乐沉默了,像是在考虑,这给了段锐极大的希望,“颜乐,严策宁是个弃子,空有一身打人力气,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宋颜乐打断他:“我很好奇,你拿什么威胁了阚沙尔?那日在城楼下,我只是赌一赌,不料阚沙尔竟真的退了兵。” 她嘴里噙笑,“总不能,你也是他儿子吧?” 段锐明显一怔,随即笑了起来,“那你可猜错了,我与严策宁不一样。” ----
第42章 情动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宋颜乐语气里带着讽意,可段锐面上并无愠色,反倒看着她温柔地笑了。 “你不必如此,严策宁被革职不是因为我,太后将我派来也并非我所愿,若你不在这,我大概率也是不会来的。”段锐拉起她的手,极其可怜地说:“颜乐,你看看我,我都为你做到这个份上了,你为何还是看不到我。” 宋颜乐抽开:“行了,尽快打下耶沙三部才是你的首要职务。” 说完就走,跑回营帐里躺下,眼望着顶梁,心里却异常不安。 严策宁真的就这么去了? 是只身一人去的吗? 应该是了,他这人做什么事都好独行,更何况这些事都无关他人。 ……是关她的事。 宋颜乐在床榻上翻了个身,攥着被角恍神,想到了那日在马车上…… 那日在严策宁递给她水时,宋颜乐就觉出了异样。在严策宁打下那掌,宋颜乐确实晕了,只不过他急于求成,想让她快点晕,下手重了,宋颜乐在半路被痛醒。 说来奇怪,严策宁后来知道自己那日没有晕,竟没有任何反应,既没来盘问自己也不生气。哦,好像是生气了,那一天都没见着他人。 在彻底晕倒前,宋颜乐依稀记得那个带着无限希冀的目光,严策宁就这样仰头望着自己,问自己对他是什么看法。 她对严策宁是什么看法呢? 这么多年过去,她其实从未认真想过。她一直以为当初的严策宁与自己一样,并不明白情爱为何物,只是恰巧遇见了,性子合得来,便就定下婚约。 宋颜乐从未接触过真正的情爱,从小接触兵书战事,成长环境大多数是在野外战地,母亲也是个说走就走,说干就干的女人,她自知自己对情爱方面极少有过渴望。 有那么几个瞬间,她是有过渴望的。是在与严策宁相处的那一年里,她以为那便就是爱。 其实不然,彼时他们尚年轻,她对情爱只停留在在浅层的认知,是以对严策宁的情只是浅薄的关系上。 她回想自己初遇严策宁时,她对这个人的感觉,确实是喜欢这个人,可却缺少了真正的情。 她对成亲这个想法没有太大的概念,当初遇见严策宁,稀里糊涂地觉得这人不错,要嫁就嫁了吧。但她从未想过自己对严策宁是哪种喜欢。 甚至在段锐给她下了毒,逼着她离开严策宁的时候,她都没有站在严策宁的角度考虑过。当时就觉得退婚就退婚,只要保证他性命无忧。 躺累了,宋颜乐坐起身,指腹轻触自己的唇。 好像自己真正开始理解情爱,是在那一瞬间——严策宁在阁楼拼死拉着快要坠楼的自己。 其实还有在重逢后,每一个她不曾留心的情动瞬间。 再次遇见,以为只是简单重逢,其实萌芽的情根在顺势攀延,直至包裹整颗心脏。 那严策宁呢?他对自己的感情到底是怎样的呢? 这么久了,严策宁从未正面问过她退婚的原因,宋颜乐想他一定是痛恨自己极了。甚至每次他吻自己,都觉得是在报复。 宋颜乐去到炊事房,几名火头军在生火、备菜,她随意拿了块饼。走到马厩喂了会儿马,去看了火器库,坐栅栏上看操练的将士,终于等到了天黑。 夜深,其中一间营帐内,细碎的布料刺啦声断断续续响起,宋颜乐握着匕首,终于在营帐角落裁出洞来。搬来一木箱遮住,人从里头轻巧钻出,一只白羽信鸽随即扑棱翅膀落在她面前。 宋颜乐抬指放在嘴前“嘘”了一声,玉两足轻巧踩着枯枝,歪头用黑漆漆的小圆珠子定定看她。 她从囊袋摸出一些饼渣子,递上前,玉犹豫片刻才上前啄食。 “小家伙还挺挑,下回再给你找些好吃的。”她一手捧着玉长途跋涉后赏赐的口粮,一手伸到它足边拆下细绳。 从细小的竹筒里倒出纸条,用火折子对着纸条下方照了一会儿,黑色字迹逐渐隐现,宋颜乐立刻把火折子灭了,借月光读信。 “一切照旧,误食毒花,切勿忧心……”宋颜乐无言一阵,重新打了火,毫不犹豫烧了纸,“陛下您可真有闲情雅致,毒花都吃……” 冷静下来,宋颜乐又想,皇上既然没有交代具体情况,那应该不方便说,或者局势还在他的把握之内,既然如此,她也不用再多操心。 就这样悄无声息静默片刻,她转眼看向玉。端着饼渣的手倏地拢起收回,玉正吃得欢,口粮莫名被剥夺,它疯狂扑棱翅膀反抗。 “嘘嘘嘘,别把人招来了,不然今夜你就要变成烤乳鸽!”这个威胁很有用,玉立马停了。 “帮我去找个人。”她挑起大氅的一角,凑到玉的面前,“记住没,就穿着这个样式颜色的衣裳,是个男人,你往西面飞,到了耶沙三部边境会有几面西境的旗帜插着,你就在那里等,若是看见有类似的人就飞回来。” 玉毛绒绒的小脑袋左歪右歪,腹腔发出“咕咕”几声。 宋颜乐叹气,玉虽然飞过那里几回,可常年都是在都城跑的,怕是路都记不熟,它也没见过严策宁,更别说让它认人了。 玉一跳一跳,跳到宋颜乐握成拳的手前,一下下用尖喙叮那只掠夺皇家劳动者粮食的罪恶之手。 宋颜乐打开给它吃,另一只手撑着腮,苦恼不已。 “要不你试试?”那只手再次合上,玉极度强烈扑翅膀反抗,甚至开始啄宋颜乐的小腿,啄地频率不一,可速度不减,可见有多不满。 “我知道,求求你了,你能不能回忆起路线?能不能变得强大点?帮帮我这一次。” 玉还在不停地啄她,从左手到右手,翅膀扑个不停,后面好像是累了,不啄了开始勾咬她身上披着的大氅。 宋颜乐放手将饼渣子递到它面前,没想到如饿虎的玉竟然没吃。她察觉不对,看玉勾咬大氅的动作,好像在示意她往右边看。 她望过去,那里就是大营边界围栏,没有什么东西。可直觉没有让她放弃,把玉放在有饼渣的手心上,缓步走过去。 越靠近那阵阵窸窣声越清晰,宋颜乐惊觉不好。她分析西境骑兵对这处地界熟悉,说不定早就在这处挖了什么地道,要真是这样,恐怕现在就是有骑兵在偷偷潜入。 她决定先凑近目测敌情,玉此刻倒是没有警觉心,竟还有心思吃食。她抬手把玉护在胸前,脚步放得极轻,如幽冥般靠近那方。 就在这时,一声“宋丫头”遽然打破紧张气氛,宋颜乐整个人朝后颤了一下,反应过来,劫后余生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心跳如鼓。 她走进了看,围栏下方土地被凿了洞,麻子叔正从外面爬进来,大半个身子爬进来了但卡了条腿,看清后,她一股邪火表在眼珠子上。 “麻子叔,大晚上不睡觉,跑来这装奸细干嘛。”她压低声说话,可见麻子一副落魄模样,愣是没脾气了。 “别笑,我可是冒死把你男人带回来了。”麻子一边抱怨一边从外面拉进来一具“横尸”,不,是横着的人。 是严策宁! 宋颜乐如闪电般跑上去,忘了玉还有玉的口粮还被她捧在手上,双手放空。 这一动作实实在在让玉身心受挫,身和粮一齐摔在地,还好玉敏捷,在坠地瞬间扑翅起飞,不然它会和那摊饼渣子一样,四散在泥地间,还被宋颜乐踩了一脚,瞬间不清踪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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