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儿仍是有些害怕,却还是接过了盒子。 老太太道:“我看京中许多人家,把嵌着宝石的磨喝乐放到家门口去,以夸耀家中的奢靡和排场,这样很不好,等往后你们孩子当家了,切不可学他们。” 封廉知道老太太这话是对他说的,他便做了揖,郑重说道:“老太太放心。” 乞巧楼里有一尊大的磨喝乐,还有瓜果,笔砚,阵线等等,子令念了一首自己新作的诗,陈氏笑道:“封二郎,你看看,咱们家这个小的写的如何?” 封廉拿起这首诗,认真看了一番,笑道:“不错。很有意趣。” 子令道:“谢谢大哥哥夸奖。” 成清和巧儿穿针引线,简单地给帕子镶了个边,成清看了看巧儿的帕子:“巧儿比我做的好许多。” 巧儿脸颊微红:“哪有,大姐姐的也很好。” 成清注意到子垣和爹爹都没有来,便悄声问伐柯。 伐柯道:“老爷正和哥儿训话呢。” 成清与伐柯咬耳朵:“爹爹对堂兄未免太严苛了些。” 伐柯道:“老爷不是说了吗,不好好儿地培养他,便愧对兄长。” 成清不再言语,转过头来,封廉道:“你们方才在说什么?” 成清摇摇头:“没什么,我们在说……下个月就是中秋了,先买个白兔子回来养着。” 封廉知道,成清在顾左右而言他,不过他没有戳穿。 天气还是有些暖,众人的额头上都微微冒着汗,陈氏让鹿鸣给每个人盛上一碗冰过的水。 鹿鸣在冰水里兑了些牛乳,吃起来更爽口些。 临走时,成清去送封廉,封廉有意缓慢地走着,给人一种腿脚不好的假象。 一路上小飞虫很多,成清用手驱赶着,走到大门口总算敞亮了些。 成清道:“你骑马慢些,注意安全。” 封廉说好,却忽然凑近,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不轻不重的吻。 成清看见自己的一根头发丝落在了封廉嘴角,成清踮脚将它拿开,低声嗔怪道:“仔细别人看到。” 封廉笑了笑,摸摸她的脸,跨上马走了。 成府大门对面是个二层小楼,二楼很矮,用来观景吹风用,众人散去后,老太太和陈氏在里面点了蜡烛,坐在窗口,忽然看见两个孩子朝着门口走,虽是黑乎乎的两团人影,不过因为大门口挂着灯笼,还是勉强能看清楚,临别时他们停了下来,封廉亲了成清一下。 老太太和陈氏相视一笑。陈氏道:“现如今的孩子,到底外放些。” 老太太道:“不是他们外放,是咱们渐渐老了。不管在什么时候,年轻人都是一样的。” 陈氏想起了自己的年少时光,点了点头:“老太太说得是。” 第二日,成清打开床头的木头盒子,蜘蛛在里面胡乱爬着,带出一道道凌乱的丝。成清沮丧道:“我今年是得不了巧了。” 伐柯听了,走过来看了成清的盒子,笑道:“我刚从前头过来,路上便听说巧儿姑娘的蜘蛛结了个圆圆的网,姑娘别沮丧,左右你也不爱做针线,追求那巧劲儿做什么?” 成清知道伐柯在安慰自己:“我就是顺嘴一说,我每年都将盒子放在床头,几乎未曾得过巧,想来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过几日便是中元节,街上卖冥器的多了起来,邓娘子闲不下来,成堆成堆地往家中买,王珏在家中躺着,回想着前几日邓娘子和他说的话:“你喜欢的那个姑娘,连孩子都不愿意生,恐怕并非良人……” 王珏忽然从床上坐起来,就要往门口跑,邓娘子正抱着一捧种生,与他撞个满怀,邓娘子看王珏脚步匆匆,便道:“你要往哪儿去?” 王珏不说话,直直地往外走,邓娘子的话语被淹没在潮湿的空气里:“看这天估计有雨,你要不要带把伞……” 邓娘子说得是对的,天空中下起了雨。起先淅沥,而后瓢泼。王珏在雨中奔走着,同街上卖冥器的小贩一样横冲直撞。 他的头发衣帽全部湿透了,他走到想去的目的地,看见魏嘉文站在自己的府门口,打着一把伞,另一只手里捧着一盆绿油油的君子兰。 他知道,在魏嘉文的眼里,他的样子很没头没脑并且莽撞,他低头钻进魏嘉文的伞底下,拿过她的伞,两个人都被笼罩在了伞底。 他很突兀地说道:“我考虑好了,你不想生便不生,反正世间万物最终都归于虚无,你若怕听我娘唠叨,咱们成亲后便游山玩水去,左右我书也读不好,偏偏对玩乐有些兴趣。你看,成不成?” 他的话和雨声一同哗啦啦地落下来,伞还是有些小了,魏嘉文的一边肩膀已然淋湿了。 魏嘉文看着王珏狼狈的样子,雨水从他的额前滴落,于是她说道:“你这样匆匆赶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 王珏说:“当然,这是很重要的事情。” 魏嘉文一把将他抱住,王珏身上的雨水渗进了她的衣服里,她试图将他抱的更紧些:“现在咱们都一样了。” “什么一样?” “身上一样潮湿了。” 王珏闻言,想把她推开,无奈魏嘉文不肯,便索性抱着。 魏嘉文说道:“你说得对,这当然是很重要的事情,我觉得很好,谢谢你。我与你说出这些话,说出我不要孩子的想法,从未想过你会答应我,谢谢你。” 王珏道:“有什么好谢的,我喜欢你,当然想让你高兴。” 雨还在下着,王珏将伞还给魏嘉文:“你身上都潮了,回去歇着吧。” 魏嘉文道:“你呢?就这样回去吗?” 王珏有些困惑,只见魏嘉文笑道:“进来坐坐吧,带你来认识认识我的家里人。” 魏嘉文将家门推开,王珏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身体是潮湿的,所以窘迫着,魏嘉文握紧了他的手,一股热量传了过来,只听她说道:“你先进我的书房,待会儿洗个热水澡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1-02 18:28:25~2020-11-03 18:39: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orley在睡觉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七月 这是王珏第一次进魏嘉文的屋子。房中的案几上摆放着瓜果与一些琉璃珠子, 房里有个矮书架,上面整齐地排着书。 王珏道:“我以为你的房里全是兵器。” 魏嘉文有些好笑:“这儿是我的书房,摆兵器做什么?”随即唤了下人来,让他们烧水伺候王珏洗浴。 魏嘉文有个兄长, 名叫魏嘉麟, 早年间因得罪了人被派遣到荆州做官, 细细算起来, 魏嘉文和他已有五六年未曾见面了。 王珏换下来的外衣还潮着, 魏嘉文便让侍女阿石去兄长房里拿一件过来。 王珏在屏风后面擦身子, 丫鬟垂着头将魏嘉文兄长的外衣递进去, 王珏说声多谢, 魏嘉文以为时间差不多了, 便走了进去, 没想到王珏还没有出来,只听见里面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王珏从屏风后走出来, 看了看身上的衣物,说道:“这仿佛是好几年前的款式, 如今已然不流行的。” 魏嘉文笑道:“这是我兄长的衣物。”说着, 扯了扯王珏的袖子:“我兄长常年习武,人又生得高大,你穿他的衣服着实大了些,待会儿我让阿石将你的衣服烘一烘,若你穿这身见我爹娘,总归是不太像样子的。” 王珏道:“令尊令堂脾气可好?喜欢怎么样的女婿?有什么爱好没有?” 魏嘉文弹着手边的琉璃珠,阳光照下来,在她手上映出淡蓝色的光影:“我父母都是习武之人,脾气说大不大, 说小不小,平素最爱搜罗珍奇兵器。” 王珏有些懊恼:“若早知道来见你父母,我便带些礼物过来了,如今两手空空,总归是不好意思。” 说着,霍地站了起来:“此次我便不见你爹娘了,免得给他们留下不好的印象,等下一次我准备好了,带些见面礼,再过来也不迟。” 魏嘉文拉住他:“你怕什么?横竖有我呢!” 王珏道:“你还小,无法体会你爹娘的感受,我就这样见他们,一点儿礼数都没有,他们未免会寒心。” 魏嘉文垂头思索了一会儿,说道:“那好吧,你先走吧,这衣服你先穿回去,下回记得带给我。” 王珏笑道:“我记住了。” 成清这几日过得颇为清闲,每日上学读书,下了学便打打络子,看些志怪故事,谁知在她消磨日子的同时,封二郎已经走马上任,在监察院里忙得焦头烂额。 这个消息是伐柯先告诉成清的,她去采买鲜花,碰见了穿着绿色官服的的封廉往监察院里走。 成清听闻后,捋着手里的络子:“绿色官服……那是九品以上,六品以下,监察院里旁的没有,就是这从七品的监察御史倒是多得很。” 伐柯将手里的丝线递给成清:“从七品?封郎君好歹是国公府嫡子,这官位着实低了些。” 成清思考了一会儿:“刚入仕不都是这样的么?从小官开始做起,有能力便往上爬,没能力便原地踏步,时运不济的,还会丢了脑袋。” 伐柯道:“若是封郎君也丢了脑袋,姑娘不就……” 成清作势用手上的络子打她:“呸呸呸!杞人忧天!” 伐柯也笑道:“是我胡说,封郎君聪明,当然会步步高升。” 成清道:“过两日咱们全家应当会去一趟国公府。” “为何?” 成清笑了笑:“听闻卢娘子怀了孕了,咱们家理当前去探望。” 伐柯吃了一惊:“卢娘子竟怀孕了,我听坊间传闻,不是说封大郎不愿……” 成清将食指竖在唇边:“嘘!休得胡说!这些传闻密辛,最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伐柯道是。只听门外吵嚷,成清张望了一眼,见几个小厮在砍一根竹竿,便笑道:“他们在做盂兰盆呢,你快去帮帮忙。” 伐柯是个精力充沛的,高兴地应了,便跑了出去。 待成清出去时,竹竿的顶上已经编织出了油灯碗的形状,只是底部还有些不稳,伐柯用一个小刀细细地凿着。 今日天阴,成清忽然听到了隐约的撞钟声,众人都停下手来仔细聆听,伐柯道:“咱们府附近也没有寺庙啊,何以这声音这样大?” 一个年老的下人说道:“像是丧钟,先帝驾崩时,我曾听过一回。” 成清心中暗惊,也不好多说什么,众人便立在院子里。果然不多时,便有黄门通知各官邸,皇帝驾崩了。 皇帝死的突然,打乱了成家的许多计划,本想着这几日去交好的人家串串门,也只得搁置了。 成墨岑递给黄门一袋子银子,赔笑道:“敢问如今宫中主事的,是哪位皇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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