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哦,”游白山也不敢多说什么,急急忙忙放下手里的簸箕,让开道路,局促地说道,“进来坐进来坐。” 他太过紧张,说起话来,磕磕巴巴,说着说着,一抬眼恰好对进严队长的眼神中,就像被冷箭打中,顿时住口,只急忙端了两张木头凳子,让严兴两人坐下。 “游大爷,你好,我是白山镇派出所的小李,这次我们贸然造访,主要是找你和你老伴问个案子的情况。”笑得特别招长辈疼的小李,主动说道。 “什,什么,么案子,我们都是老实巴交的贫农,不懂什么案子呀!”游白山赶紧给自己撇清关系说道。 严兴的目光看似漫不经心地在房间内打量着,这个招待客人的地方,应该是游家的饭厅,山柴木打造的厚重大圆桌摆在饭厅的中央,土墙上挂着一些菜干和一些常见的工具。 虽然是农舍,但有些地方布置有几分雅趣,通往里间的门上挂着的草藤帘子,编织的手艺扎实,花纹朴质素雅,恰好隔开外厅外人的视线。 上午明霞的笔录,严兴今天在心里过了几遍,对游家人的情况,大致了解。 严兴一声不吭的模样,令人心中发悚,就算有笑容可掬的小李在旁边,游白山也很紧张,他心里战战兢兢,走路都顺拐了,想给镇上来的客人倒杯茶,又手脚不利索,于是憋着一口气,冲着后院的厨房喊道:“老大家的,给客人端碗水。” 草席制作的门帘后面,传来一个粗嗓门女子的应话声,不一会儿功夫,一个头上梳着一个小发髻的干瘦老太太,端着两个粗陶碗,干笑着走出来。 “喝水喝水。” 平日里教训起媳妇头头是道的老太,此时极力收敛了自己面上的刻薄,尽力热络地说道。 小李刚想接话,就看到自家队长站了起来。心有意会的小年轻,立刻闭上嘴,静观其变。 “谢大妮,你犯的事发了!给我老实交代!” 严兴徒然一声厉喝,脸上的肌肉带动狰狞的疤痕不断跳动,充满压迫感的眼神死死盯着游老婆子。 原本就对他身上制服和气质心有畏惧的游家老俩口,被突如其来的暴喝吓得一个激灵,脸色瞬间发青。 游白山下意识地后退几步,直接背后抵着土墙,脑子里想过前十多年在镇子上听说过杀人不眨眼的土匪兵的传说。 那可是会直接砍人脑袋的屠夫啊! 杀了人,还大摇大摆地去馆子里吃酒喝肉。 如果不是这些年被赶出去,游白山是绝对不敢让儿子跑到镇上。 在游家说一不二的老婆子,吓得头脑空白,手中的粗陶碗掉落,“砰”地一声,砸在地上,水花溅起,碎裂成块。 如果此时明霞在这里,就会欣慰地对比发现,这位严队长今天早上他给自己录笔录问话的模样,实在是能称得上温和可亲了。 别说他们,就从参加工作之后,一直跟在严兴身边的小李,看到自家队长阴沉沉地眼神,虽然控制脸上表情镇定,但眼色却没敢落在严兴身上。 他可不觉得自己怂。 要知道,自家队长可是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手上不知沾了多少敌人的血,去年配合县里部队剿匪,一把铁疙瘩枪,两枪打死两个土匪,枪口从眉心到脑后,穿得透透的。 至于躲在里屋的游家其他人,更是没一个有胆子出来,生怕被严兴看到。 严兴口中的谢大妮是游老婆子在娘家时的名字,也是建国后进行人口统计,她登记在户籍册上的名字。 自从嫁到游家,这大名就极少人喊,所以游老婆子哆嗦了半天,直到被游白山往前推了一下,才想起犯事的谢大妮竟然是自己。 她想到此地,吓得双腿一软,直接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像明霞这样的现代人,很难理解这个时代生活的游家老俩口对严兴身份的畏惧。 他们从小听着从山外流传进来兵匪杀人不见血的传说,心中的恐慌早就刻画在骨子里,就算这些年据说建国解放太平了,但被从战场上退下,一身血腥气的严兴一喝,顿时陷入无穷的恐惧中。 明霞这个年代的人,惯性思维是,警察找来,按常规操作配合,若是对方有问题,投诉反馈一条龙走起。 而在游白山他们两人看来,倘若招惹官家人不高兴,那就是要命了。 在明小丫面前凶横没有半分怜悯的游老婆子,趴在地上,哭得凄惨无比,连连磕头,嘴里含糊说着:“饶命呐,官老爷,饶命呐,我是良民,没犯事的,真没犯事的。” 她这通突如其来的操作,倒是把小李给吓呆了。 他是第一次跟着严队去这么偏远的山村办案,平时在镇子和县城里,习惯了一颗红心向政府的气氛,突然来了这种风格,一时反应不过来。 游老婆子哭嚎地凄惨,严兴的脸色却没有半分缓和,反而显得更难看。 他抬手猛地一拍面前的圆桌,重重一声,把屋内屋外的人,都吓得心肝颤。 “现在是新社会,还给我提什么官老爷,难怪一身封建残余,做出这种事来。”严兴冲着游老婆子吼道。 这一声如惊雷,吼得游老婆子一时天昏地暗,觉得天都塌了。 作者有话说: 前两天端午假期。。。你们知道的,咱家的小怪兽又被学校放回来了。
第50章 恶人还需狠人对付 ◎游老婆子口中,两个女婴的去处。◎ 李源明跟严队来铁屋村, 面对目标人物,除了最初的开场招呼,自己就没派上什么用场。 他眼整整看着自家队长, 一瞪眼,一拍桌, 就把目标任务游老婆子吓得险些魂飞魄散,无论问什么,都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了。 李源明心里佩服地五体投地,但也很有自知之明, 他一张嫩脸, 又没有严队从战场上磨练出的煞气, 这种在严队运用起来看似简单的招数, 他照本宣科, 很可能既不能达到效果, 还会闹了笑话。 警界年轻人, 需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李源明一边心中感慨, 一边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将游老婆子磕磕巴巴, 哭哭啼啼说出来的信息,一字不差地记录下来。 她儿子游全树的媳妇明小丫, 是她换来的童养媳。 干活不行,身子骨不好, 次次都怀着赔钱货。 前面几个丫头, 游老婆子还能忍着, 毕竟刚出生的女娃也难送出去, 好歹养到能干活, 再给别家当童养媳。 但是后来, 明小丫这肚子没完没了,赔钱货一个接着一个蹦出来,游老婆子忍无可忍,一天也不愿多养,刚出生没几个小时,直接抱走。 第一个四丫头,游老婆子抱到了太东村,里面有位宋二姑子,听说她娘以前在牙行跑过差,有人脉,以前是这附近有名的婆子,专门在乡下地头,帮有钱人收丫鬟。 后来建国了,这事被禁了,不能放在明面上做,只偷偷帮人介绍。 游老婆子以前和宋二姑子有交情,抱着明小丫生的四丫头,去找了她。 按照行情,这种刚出生的小娃娃,男是金女为草,宋二姑子原本是不收的。 不过,游老婆子运气不错,人还没走,就有跟宋二姑子关系好的妇人,上门递消息,说是县里有个没怀孩子的夫妻,想要个小娃,年龄小,不介意男女。 一个女娃,换来的钱不多,但也够游老婆子买上几两肉,剩点存起来。 至于明小丫生的四闺女到底被谁养了,游老婆子当时只顾着点钱数,真没听仔细。 游老婆子在讲述的时候,严兴面无表情,而年轻气盛的李源明气得鼻子都要冒火了。 抹眼泪时候,可怜兮兮像一个无助的老人,没想到一旦歹毒,简直不是人。 游老婆子说得断断续续,终于将卖掉明小丫死闺女的前因后果,交代清清楚楚。 她不说清楚也不行,严兴在一旁紧紧盯着,时不时蹦出一个犀利的询问,简直把所有的细节都掰碎了弄明白。 游老婆子问什么回答什么,有些话甚至翻来覆去地重复。负责记录的李源明将自己队长提的每一个问题记下来,准备回去之后好好揣摩。 他想起所长让他跟着严队时,说严队办事手段与普通警察不同,行事剑走偏锋,但往往能直接达到目的。 说完了第一个被送走的婴儿,等到说第二个的时候,李源明直接气得捶了下土墙,墙上的黄土“蹭蹭蹭”地往下掉。 第二年,明小丫再次怀孕,不过这个孩子最终没能生下来,第三年,明小丫生下第五个女儿。 已经弄走一个,游老婆子自然不会心软,立刻抱走,去找宋二姑子。 只是,这次没有之前的好运气。 没有遇到不挑男女的要养小孩的家庭,宋二姑子也不愿意要这种出生没两天的女娃。 这年头婴儿的夭折率很高,宋二姑子这种鬼精细算的人,才不会愿意接手这样的麻烦。 没将这个女婴出手,游老婆子也不想将她带回去,离开太东村的时候,原本就想找个密林丢了。 说来也巧,游老婆子刚把女娃放到地上,正碰到两个到村子里换东西的山民,他们应该是捕猎为生,看到一条性命于心不忍,劝了几句。 游老婆子见机快,硬是死缠烂打,将地上哭得没劲的小婴儿塞给这两位三十来岁的山民,从他们手里讨要了一块猪肉,说是人财两清。 游老婆子被严兴一身杀气吓得肝胆俱裂,所以所言所语没有半分掩饰。 在她心中,这两个在明小丫肚子里孕育了十个月的小女婴,还不及换来的钱票猪肉有价值。她此时后悔不已,不是因为她弄走两个刚落地婴儿的行为,而是不知何故,竟然被官府找上门。 游老婆子说得多了,似乎怕自己一个人担责任受罚,不仅把自己的事情吐露一干二净,而且将铁屋村里,别家也干过的相同事情,也一股脑儿说出来。 游白山脸色煞白,他此时有点回神,听自家老婆子失魂一样,嘴上没把门,越说越多,心里急得发慌,但他不敢在严兴面前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 李源明年轻气盛,记录的手气得发抖,等游老婆子全部交代完毕,又控制不住往土墙上锤了一下。 倒是严兴,问道了想要知道的事情,表情略微放松,也不显之前那般狰狞。 “记录给我看一下,你去把老发找来,核对记录无误,让她签字按手印。”严兴木着脸,沉声说道。 “嗯。”李源明深呼吸,学着严兴的模样,让自己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 “她刚才所说涉及弃婴,贩卖人口等犯罪的村民,一共有十户,十四个婴儿,你在老发那儿,把这十户人家的底细先弄清楚。”严兴说话的功夫,先前那股令人胆寒的血腥气收拢,不再令人感觉他像一位马上举起斧头的屠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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