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流放,对许清渺来说天降横祸,她什么都没做,却要跟着受牵连。 “放我走吧。”这么多年,许清渺为了兄长而活,如今兄长不在了,她孑然一人,不再有所求。 兄长不在了,孩子也没了,她用着别人的身份当太子妃,被禁足在冰冷宫殿里,夜夜受辱。她没有那么强大。不幸总是接踵而来,没有给她缓冲的机会,接连而来,压得她喘不上气。 再待下去,许清渺真的呼吸不过来了。 “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许清渺轻轻叹了口气。 “绝无可能,”周雪燃道,“你我唯有生死可相隔。” 许清渺将此话铭记于心。 可惜宫殿内没有任何有威胁的利器。 床榻上,周雪燃从身后抱着许清渺,两个人的发丝交缠。许清渺厌恶与他身体接触,可又对付不过周雪燃。 “为什么不能爱我?”他声音低,许清渺错听出一丝委屈。 “如今闹到这番处境,你叫我怎么爱你?”许清渺冰冷质问。 现在的许清渺,不断地拿现在的周雪燃和以前的周雪燃做对比。 周雪燃从前对她是好,可她也有更好的选择。 现在的周雪燃,只会做让她不乐意不高兴的事。 “总顾虑这些做什么?” “自然顾虑。你是太子,生来尊贵,要什么有什么,怎么懂得我们这些人是怎么活过来的。”许清渺觉得和周雪燃说这些过于可笑。“你清风霁月,我只能生来阴暗。” 周雪燃是经历过血雨腥风的,许清渺哪里见识过真正的险恶,竟与他说阴暗。薄情寡义的女子。“这便是你始乱终弃的原由。” “我想爱便爱,不爱就不爱。我若不想爱你,你对我再好也无济于事,感情一事还要讲究感激报恩强要来的吗?以往我对你确有几分喜爱,如今你做的这些事已然让那些情荡然无存,你再强来,就是逼我走上绝路。” 感情是最说不准,拿捏不住的东西,它没有标准,没有由来,难分对错,全凭感觉。 许清渺很早就说过,别逼她恨他。 周雪燃将她的身子扳过来,凤眸幽沉,“你再说?” “又要拿出你强横跋扈那套吗?” “闭嘴。”周雪燃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许清渺被他抱得连动都动不得。 * 养心殿内。 皇帝和周雪燃交代了些近来朝堂上的事,让他退下前,道了句。“切记,天下是周家的天下。” “是。”周雪燃颔首。 出了养心殿,周雪燃看见在原地等他的女子,她披着他给的大麾,厚重的大麾似乎要将她压下了。 许清渺鲜少会等他,她很狡黠,上次花灯节还趁他没注意溜走。 周雪燃快步向她走去,看许清渺小小的身躯孤独地立在那,他想去陪她。 “让你久等了。” 许清渺奇怪地看他,周雪燃怎的还对她有礼上了,有一瞬似乎回到了从前的感觉。 还没等许清渺开口,周雪燃伸手拢了拢许清渺的领口,又握住她冰凉的手。 他的掌心很暖,让冻僵麻木的手逐渐有了温度,但许清渺更喜欢麻木的感觉。冬日,她常常让手冻僵,捂热的手在提醒她还活着。 兄长已去,她还活在杀兄仇人的身边。她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只能逼自己厌恶被他捂热的温度。 回了寝殿,许清渺和之前一样被禁足,周雪燃不许她出殿门。 天黑时,外头下了小雪,飞絮一般轻盈。 风吹得宫铃轻响,许清渺想出去看看雪,却被青止拦住,正在批折子的周雪燃听到他们争执的声音头也不抬,默认不如许清渺出去。 许清渺只能失望回去。 “你幼时跑出去看雪,叫皇上罚了。”许清渺开口。 周雪燃专心致志看着折子,片刻后才抬头接话,“你也想被罚?” “我想看看雪。”许清渺想最后看看。 “不准。”风大,他又命青止关上门窗。 许清渺眼睁睁看着青止关上门窗,什么都做不了。干脆上床躺着。 须臾。殿内的烛火灭了大半。 等周雪燃批完折子上榻,许清渺还没睡。 “怎么还不睡?” 许清渺是朝着他睡的,她一贯都背对着他。 许清渺深深地看着他,“有时候,我真希望你死了。” 周雪燃啄了一下她的唇,“行了,少说话。” 夜深了,她该早些睡。 只是吻了一下,许清渺的双眸就晕了润色,“我知道,你肯定也恨我,你定是恨我玩弄你的感情。如果可以重新再来,我不会去招惹你。不会叫我们两个都这么难过。” 周雪燃缄默。 她还在说着后悔的话。 青止也说过,“如果重来一次,殿下就不该救她。” 周雪燃也想有一次重新再来的机会,他会将许清渺看得死死的,不会让她有机会接触其他男人。 “没有重新再来。”周雪燃道。 “我说过,你不放我离开,就是在逼我。”许清渺是铁了心要离开他。“我好累,你不累吗?” “孤也说过,绝无可能。”周雪燃看着许清渺眼底的倦意,“累了早些歇息。” 许清渺双眸微微涣散着碎光,“为什么这么偏执?” “你呢,为什么这么绝情?” 他陪了她四年,哪怕爱他一点点,都不可以。 “嗯,我会补偿你。”许清渺疲惫地眨眼,眼睫湿了些。 “你要怎么补偿我?”周雪燃认真地看她,期待许清渺口中的补偿。 她发觉他的好,想要和他在一起吗? 蓦地,周雪燃察觉不对,从锦被中伸出手,手心浸染鲜血。 周雪燃掀开锦被,瞳孔骤缩。 汩汩血水从许清渺雪白的腕子冒出。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圣上薨了 寝殿内的空气比外头飘雪更寒凉。 太子立于一旁, 面色森冷。 榻上的女子安稳昏睡了过去,容颜失了血色。 两个医女为许清渺包扎伤口,所幸没伤及筋脉, 血很快止住了。 寝殿内没有任何可以伤害到人的利器,更有宫女看管着许清渺, 她哪来的瓷片。 定是今夜宴会所得。 遣下宫人医女后, 周雪燃坐在榻边, 轻轻拾起许清渺受伤的手腕放在掌中。她的腕子很细, 花枝一般,缠绕的纱布透着隐晦的鲜红。 他垂首,吻了上去。 她给的, 到底是补偿还是惩罚。 许清渺醒来时, 身边空无一人,帷幔落下, 透过没遮严的空隙,她看见站在窗前的男子。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的飘雪, 只着了件里衣,略显单薄。 周雪燃好像不畏寒,今夜宴会上许清渺不知将狐裘忘在哪了,周雪燃见了二话不说解下大氅为她披上。 他从来都是这样, 他会想了解她的狐裘去哪了,但不会追责她为什么弄丢狐裘和之前那块玉佩, 没有了他会再给。 可她连玉佩怎么丢的都不愿和他说实话。 许清渺坐起, 手忘了有伤,撑起床沿时, 失口出声。 周雪燃闻声疾趋而来, 扶起她, 大手握着许清渺的胳膊,看她手腕自纱布渗出的血丝。 许清渺抽出手,目光直直看着他,冰冷到残忍。 “你还记不记得,我救过你。”周雪燃干涩开口。 他以为他们和所有英雄救美故事一样,有着好的结局。 物换星移。许清渺好像忘了,他多想她可以记着,记着和他相处的每一个瞬间,记着他们温暖的每个相依。 “所以我把命还给你。”许清渺打断,连同打碎的是他仅有的期冀。 许清渺想赌一次,她自然不会真的想死,割腕不深,但能见皮肉。她看见了周雪燃掀开锦被时错愕的神色,不免一愣,他竟也会慌乱。 这么多年,许清渺从未见过周雪燃有何多余的神情。 他永远是镇定冷静的。 就算许清渺说的话再伤人,周雪燃也不会落泪,许清渺从没见过他莹润眼眶过。 周雪燃只会用她看不懂的目光深沉地看着她。 见他为自己惊慌失措,许清渺无端为他生出几分怜惜。 她明明不爱周雪燃,却病态地爱着周雪燃这副模样。 为她无措的模样。 被人在意的感觉彷佛将她捧上了云端,许清渺鲜少体会,她从小丧母,身边的人都看不上她一个庶女,唯有兄长会对她这么好,兄长死了她以为再也不会有这种感受了。 没想到在太子身上可以找到,可她偏偏冷眼看这个捧着她的人。 周雪燃带着恨意望着她,眼眶却是红的。他比许清渺沉着,感情里占了下风,仪态和势气始终骄矜。 许清渺第一次发觉,周雪燃和其他说爱她的男人不一样。 许清渺心生恶念,她想周雪燃难过,贪恋地想他将这种明显爱着她的表现再多点,让她更直白地感受到被他爱着。 许清渺和周雪燃说过,她是阴暗的。 一直以来,和许清渺表露爱慕的男人不在少数,女子本就在男女之情中不易讨好,她不会对任何人交心,甚至早就做好了不爱任何人的打算。 她是随心所欲的恶人,世上应也没有人会爱真正的她。 在许清渺看来,男人哄女人,就是为了哄她们上榻。这种事,许清渺司空见惯,就连周雪燃也会在床上用赤条携占有欲望的目光看她。 “让我走吧。” 只要离开上京,去哪都可以。 许清渺藏有心计地活了十几年,最后换得一场空。她孤家寡人,想换个地方,抛去以往所有的陈规旧矩,不再装旁人喜欢的模样,只活她自己。 “不可以。”周雪燃倏地抱住许清渺,狠狠将她抱紧,不让她有逃离的机会。 他做尽这样的蠢事,只是想留住一个他爱的人。 比起两情相悦,世上更多的是一厢情愿,劳燕分飞的潦草收场不少见。 许清渺被他抱得呼吸窒碍,她一时没有挣脱的想法,感受到周雪燃冰冷外表下的炽烈体温。 周雪燃今夜看到许清渺腕处的割痕是真的乱了。 许清渺最怕死了,她定是真的很讨厌他,才会选这种方法离开。那一瞬,周雪燃浮现出要不真的放她走的想法。 她走了,他大抵是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她了。 许清渺到底是深闺里养大的文弱女子,涉世未深,周雪燃一个男子平时没使劲她都反抗不得。他怎么能不担心。 这段时间,周雪燃很沉陷每日能见到许清渺,他是做了那些欺负她的事,可他也不想,他没有办法,也难以自控。 如果他们是相爱的,如果许清渺也爱他,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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