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给公主推个轮椅过来。” 裴邵穿戴迅速,但女人家的衣裳要繁琐很多,他蹲下身来替程慕宁整理她的裙摆,那双拿刀的手打起花结来也毫不逊色。 周泯夜里就备好了轮椅,这时推过来说:“主子,情况不太妙,圣上一早接见了闻嘉煜,随后便取消了今早的围猎,这会儿正在幄帐要召群臣觐见。”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滑跪 发波红包
第98章 却说半个时辰善,天边刚露出一丝昏暗的光亮。 闻嘉煜一宿未睡,冒险利用永宁去对付图雅的事让他灼灼不安,以免旁生枝节,索性趁围猎开始前先行面圣,将武德候的事透露给了程峥。程峥着着常服,烛光下的面色略显古怪,放在膝上的两手不自觉握紧。 闻嘉煜打量他的神色,只当他是隐忍愤怒,继续道:“臣也是两日前才发现的端倪了,可没有具体证据,实在不好妄言,但瞒而不报,又很是昼夜难安,圣上若是有所顾忌,大可让人先去京郊探查一番。” 程峥抿唇,他没有看闻嘉煜,看起来像是在犹豫,半响才开口说:“裴邵是个谨慎的人,若先行探查,很容易打草惊蛇。” 闻嘉煜蹙眉:“的确,那……此事便就此揭过了?” “裴邵欺君罔上,背后不知有没有公主指使,事关朝政,自然不能轻拿轻放。”程峥这才抬眸,他的视线在闻嘉煜身上略停片刻,又移开眼说:“如要查明实情,还得趁他不备,一举拿下才是。” 闻嘉煜没想到程峥竟有这样的胆量,他原准备的计划暂且搁了搁,迟疑道:“圣上有主意了?” 程峥思忖片刻,说:“今早朕会宣召朝臣,你当着众人的面再将此事详尽秉明,众目睽睽下,朕命大理寺搜查他在京郊的宅邸,他腾不出手来瞒天过海。” 这法子快准狠,但未免也太快准狠了些。 先不说这都只是闻嘉煜的一面之词,尚未查证,程峥便大动干戈不惜得罪裴邵,这不像是程峥的性子。照往日来说,即便确定此事无误,程峥都未必会立即有所动作,他毕竟瞻前顾后,胆量不足。 闻嘉煜原本替他拿了几个委婉的、相对合他性情的主意,这会儿闻言也不免怔了怔。 程峥似乎看出了他的疑虑,说:“朝中对公主推行的新政议纷纷,朕听说昨夜,连冯尚书都请见过公主,他们是愈发不把朕放在眼里了,如今又私藏武德候,朕如今是真看不明白公主。” 闻嘉煜昨夜盯着图雅,倒是不知还有这么一桩事,索性惊讶道:“冯大人向来公正不阿,没想到也会被公主蒙蔽……不过也怪不得冯大人,臣也看过公主的新政条案,的确文从字顺,力透纸背,乍看之下,很蛊惑人。” 这话让程峥眉峰真情实感地动了动,他很轻一笑,仿佛自嘲,“我这个阿姐,文笔口才向来了得,少有她拿不下的人。朕要是有阿姐这个本事,也不至于到如今这样被动的程度,连互市都无法定夺。” 他话里的愤慨情真意切,闻嘉煜唇畔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唇,说:“圣上是一国之主,即便公主再有本事,也不能越过圣上去。” 程峥说:“可惜公主不明白这个道理。” 眼下时辰还早,帐外只有侍卫走动的声音。程峥拍了拍衣袍起身,疲倦地说:“罢了,事情便先这样定下,你回去稍作准备,一会儿免不得一场硬战。” 闻嘉煜总觉得程峥哪里奇怪,事情未免也太顺利了些。 可此时容不得他多想,裴邵和程慕宁远比他想象的棘手,他必须要尽快了结京城的任务。闻嘉煜拱手道:“是,臣定竭力协助圣上。” 程峥目送闻嘉煜离开,待那晃动的帘布平稳下来,他才抬脚绕过屏风,图雅正盘腿坐在案几旁,闻声转过视线,起身道:“他这个时辰奏请此事,想也知道不同寻常,圣上这下可以信我了吧?” 仔细看,程峥额角已经密密麻麻尽是汗。 他平复着呼吸说:“闻子陵是新科状元,天子近臣,他向来勤勉,懂得为君分忧,难道朕还要因此揣度他?” 图雅忍不住想笑,这皇帝心中分明已生猜疑,否则不会吓到湿了鬓角,更不会故意说那些话来稳住那日苏,此时却还要自欺欺人,强装镇定。 不过眼下到底是她向大周朝廷示好,图雅忍了笑,说:“我相信圣上心下自有定夺。图雅一早前来,也是不想因为王庭的个别叛徒坏了我们乌蒙与大周的交情。” 乌蒙可汗病重,草原正处于政权迭代的时候,早前冯誉就呈报过王庭内部的情况,正因如此程峥才稍信了图雅的话。虽并未全信,但程峥这样谨慎,三分猜忌也足够他后怕了,想到一个乌蒙细作竟日日在他跟前给他出谋划策,自己不知几次命悬一线…… 还有当日中秋夜宴的刺客…… 程峥掩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不由地咽了咽唾沫,他方才甚至不敢细看闻嘉煜的脸。 程峥抿唇,道:“朕会查明此事,无论如何,今日要多谢公主提醒。” “不客气。”图雅微笑,说:“我也是为了乌蒙的清誉,不过那日苏,哦,也就是圣上说的闻子陵,他所言想必也不假,公主和殿帅是有事瞒着圣上,此事圣上当真不查?” 程峥微顿,并没有在图雅面前透露心境。都说家丑不可外扬,程峥并不愿让外人看到大周皇室姐弟相疑,只说:“此乃大周国事,就不劳图雅公主操心了。” 图雅挑了下眉,揉了揉被绳索割伤的手腕,不再多言。那日苏已经将话带到了,眼下于她最重要的,是先解决那日苏,然后才是代替那日苏继续推行计划。 总之今日她和那日苏,必须要死一个。 她要让乌兰巴日看到,她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她才是可以助他登上王位的人。 …… 天光渐亮,帐外的侍卫换了防。 百官陆续入内,御帐里比肩叠踵,交头接耳。张吉打了个哈欠说:“不是都说那图雅找到了么,怎么一大早又这么大动静?” 昨夜图雅失踪,禁军寻山到夜半,整个猎苑没人能睡好,向来冬狩懒怠的圣上又一早宣召众人,也不知为的什么事,这会儿个个脸上尽是昏沉之色,却又不得不强打起精神。 冯誉眼下也是乌青,但不是为了图雅。 他连夜写了一封奏请清丈土地的折子,那折子现在正揣在身上,原本要在今早递呈御案,但他看了看眼下的情形,便知今日不是个好时机,只得暂且摁下掏出折子的冲动,摇头说:“谁知道。” 张吉抵唇轻咳了两声,“你听说了吗,昨夜那图雅一回营就往公主的营帐冲,吵吵嚷嚷的。啧,裴邵也算是个人物,没想到这男人长得好看也是桩麻烦事。” 冯誉神色不明地看了眼张吉,没有说话。 张吉抬眸,“怎么,我说得不对?” 冯誉心事重重,也懒得与他掰扯其中道理,敷衍道:“你说得对。” 张吉当年就没弄明白程慕宁与裴邵的关系,如今旁人都已经对这两人的艳闻充耳不闻了,他乍然得知却还在兴头上,于是凑过头还想八卦点别的,那边裴邵就挑帘进来了,紧随其后的是坐着轮椅的公主,张吉只好将话头咽了下去。 众人把目光放在公主脚上,又是好一番关心寒暄。 程峥这时从里头出来了,他面无表情,那张素显茫然的脸上竟然少有的出现了凝重的神情,四下皆是一静。只见程峥望了眼裴邵,又看向程慕宁,“阿姐脚怎么了?” 程慕宁搭着银竹的手站起身,虚行过礼说:“昨日不慎扭伤了,御前失仪,还请圣上勿怪。” 程峥语气很淡,说:“阿姐先坐吧,朕今早闻得一要事,请诸位来,也是想听听诸位的看法。” 程慕宁眉梢微动,察觉到程峥的情绪不大对。这种冷淡的情绪不像是冲着闻嘉煜和图雅,倒像是冲着她来的。 裴邵似乎知道她在担忧什么,走过时握了下她的肩。程慕宁暼了眼男人宽厚的背影,一颗心瞬间安定下来。 程慕宁的脚一时半会儿着不了地,银竹将她推到队列最前,才搀着她站了起来。这会儿人齐,乌泱泱的四列,她侧目望见闻嘉煜,便见闻嘉煜往这里拱手略施一礼。程慕宁点了点头以回礼。 此时张吉先开口问:“不知圣上一早取消了围猎,又将臣等召集在此处,究竟是有什么要紧事?” 闻嘉煜转回目光,不动声色地蹙了下眉。 那种不安感越来越深了,闻嘉煜下意识攥了下拳头,指缝夹住了枚刀片。 然而抬眼就见斜上方一道锐利的视线—— 是裴邵。 闻嘉煜不动声色地将刀片藏入袖中。 程峥像是要着风寒,嗓音干哑地咳嗽了两声,才缓声说:“朕得到确切消息,乌蒙王庭内乱,叛将岱森在朝廷安插细作,意图离间乌蒙与大周的邦交之谊——” 闻嘉煜瞳孔紧缩,这与事先说好的不一样! 下首官吏发出唏嘘之声,而程峥语调忽然一转,“裴邵!给朕将闻——” 说时迟那时快,裴邵已经动起来了。 倒不是他有多快,而是下面的“闻嘉煜”已经侧身捏住了旁边蒋则鸣的脖子。 蒋则鸣猝不及防,猛地涨红脸,两手扒在闻嘉煜手腕上。 百官惊呼,纷纷后撤。 “这……”张吉惊道:“闻嘉煜,你这是做什么?!” 闻嘉煜对裴邵喝道:“站住!再过来我杀了他!” 他扯了扯唇,那扬起的唇角显然带着点功亏一篑的恼意,望向后面微微一晃的帘子,闻嘉煜便什么都明白了,他咬牙道:“图雅!蠢笨至极,有你辅佐,乌兰巴日离死也不远了。” 然而图雅并未从帘子那边出来。 裴邵给对面的卫嶙使了个眼色,说:“别挣扎了,猎苑什么情况你也知道,半数禁军都在这儿了,杀死一个蒋则鸣你也出不去。老实点,我还能留你半条命。” 闻嘉煜环顾四周,说:“那还是蒋尚书的命太轻,不值钱。” 说罢,他将蒋则鸣往前一推,抽出短靴内侧的匕首当即就与裴邵打在一起! 这人功夫不浅,一脚竟能踹得裴邵的钢刀震了震。 裴邵眯了下眼,眸中露出一丝兴奋的意味,当即拔出刀刃。 然而闻嘉煜并无心与他缠斗,他完全是死到临头不要命的架势,几个招式后借力一蹬,衣袖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袖中飞出两枚刀片,分别指向程慕宁与程峥。 众人大惊,“圣上!” 裴邵扣住闻嘉煜的喉咙将人甩开,毫不犹豫滑身用刀背挡了程慕宁面前的刀片,然后将钢刀掷出,刀尖刺入另一枚刀片里,一并扎进了程峥的椅背上。 离他的耳侧仅那么一指头的距离,程峥右耳被震得直发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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