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淼显然和叶纾推测的一样,认出了她。但认出来人是叶纾后,她一时竟不知下一步该如何。 直到叶纾开口:“放了他们。” 叶纾顿了顿,用最直接的方法将徐淼的想法封死:“你们打不过我。” 徐淼握紧了拳,她知道叶纾说的没错,最终狠狠一咬牙,道:“都撤了。” 见徐淼带着人全部撤走后,叶纾松开了江茗。 江茗得了自由,跌跌撞撞朝着不远处跌坐在地上的女子奔去。 “阿寻……”他扑进女子怀中,紧紧搂着她,再也说不出什么。 叶纾看了二人一眼,背过身去。 待女子恢复些力气,被江茗搀扶起身。她目光柔和,示意江茗站在此处。自己则几步上前,来到叶纾近旁。 “多谢叶少主搭救。”她躬身抱拳道。 叶纾愕然,她没想到对方会认得自己。 毕竟,她极少入宫,刚刚的推测,也只是凭借自己的些微印象和徐淼等人的反应。更不用说是被群臣仰望的皇女了。 “叶纾拜见皇女。”虽有疑虑,但她还是拿下蒙面,恭敬行礼道。 “已不是皇女了,今日下午被逐出了宫。”女子道,语气如谈论天气一般淡然。 “叶少主可以唤我名字,楚寻。” 果然是三皇女楚寻。据说三皇女无意权势争斗,终日醉心于琴棋书画中,是众皇女中最洒脱自在的。没想到她竟会为了一个男子,被逼到如此境地。 叶纾思索的时候,没有发现远处的江茗自她报出名字后,一直盯着自己。 “这里不安全,若二位信得过我,我送你们到安全地方。”叶纾深知禁军行事作风,必然会再集结围攻,到时自己不一定敌得过。 “你不怕我是因朝堂获罪而被捕,你救了我难逃罪责。”楚寻说着,回身拉起江茗,向外走去。 “若是有罪,自可带着令牌直接围捕。”何必蒙着面暗中行动。 叶纾快两步走到二人前面,引着他们出巷子。 “叶少主今日救我二人之恩,楚寻无以为报,”楚寻扶着江茗跟上叶纾,顿了顿,“城北有接应的马车,现在去不知是否妥当。” “如此甚好。”叶纾本打算带他们从北面出城去京郊,有马车的话胜算会更大些。 叶纾驾着车,在郊外的小路上飞驰。 车内,楚寻紧紧搂着江茗,试图减缓马车颠簸对他造成的冲击。 二人脸上并没有逃难的慌乱,似乎只要在彼此身边,就算执手走向的是地狱深渊,也可坦然共赴。 楚寻在被制住时,以为自己此生到了绝境,甚至想好了和江茗共死。却没想到被叶纾救下,她和叶纾之前未有过交集,若不是靠着围攻自己的禁军的反应,她是认不出叶纾的。 为何要救他们二人?楚寻想不出任何理由,但终究没有将这除了拖延时间没有其他意义的疑惑问出口。 叶纾凭着自己对这一带的熟悉,选了条不常走的小路。在她确定不会被追上后,稍稍放缓了前行的速度。 她此时心中想的正是楚寻那没有问出的话,为何救他们呢? 叶纾知道禁军出动,必是由身为统领的母亲授意。她也知道,宫廷中的争斗纠葛向来牵扯众多,尤其这种于暗中解决的更甚。 她甚至根本不认识这二人。 可最后还是站了出来,在听了江茗对楚寻说的话后,她只是单纯地想保护他们实现这个约定,无关权谋。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和谁也有过相似的约定。那股熟悉的混乱感觉再次萦绕在叶纾脑海,她摇了摇头试图甩开。 再次直视前方时,见到了隐在山中不远处的村落,叶纾降了马车的速度,侧首朝车厢里道:“我们到了。” 叶纾回叶府是在第二日午后。 她把马交给家仆后,径直来到主院。 叶纾看到母亲叶凌秋正站在院中,在看到自己进来后,母亲眼中怒火燃烧着,其中的感情,比多年前听到爹爹死讯时,更激烈几分。 叶纾默默垂下头,跪在了院中。 “来人,把门给我锁了。”叶凌秋命令手下。 这时,一直守在墙外的刘氏才意识到叶凌秋是真的动了怒。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昨天夜里见完下属后,叶凌秋急冲冲出了门,直到今天上午才回来。 回来后更是一人在院中待到了现在,不许任何人进院,连午饭都没用。就连他也只能在墙外守着,想等她怒气消了再进院侍候。 没成想她一直在等叶纾。这会儿见到叶纾后,更是怒不可遏。 刘氏趁着院门还没完全关上,想冲进去,却被叶凌秋的手下拦住。 他只得在门外叫喊:“妻主,有什么话好好说,就算纾儿做错了事,好好和她说便是,不可如此……” 话未说完,门已被关上,刘氏被隔在了外面。 叶凌秋此时走到叶纾前面,叶纾虽低着头,但早看清了母亲手中的鞭子。 叶凌秋七年前以戍边将军的身份受诏进京,到如今做到禁军统领的位置,她武艺高强,一柄长枪舞得出神入化。 这些都被世人津津乐道,但叶纾知道,母亲擅长的,其实还有长鞭。 她记得年少时,那时一家人还在塞北,母亲曾亲自教她挥鞭的技巧。 时隔多年,再次领教母亲的鞭法,竟只能是落在自己身上时了吗? “你怎敢如此大胆。” 话音未落,便是一道携着内力的长鞭破空袭来。 结结实实打在皮肉上的长鞭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 犹如一道利刃砍在了脊背上,叶纾死死压下即将脱口而出的呼声,双手紧握成拳,骨节泛白。 “大昭的律法在你眼中是儿戏吗?” 又一鞭子落下。 叶纾顿觉口中涌上了一股腥甜,她努力压下。 “女儿没有违背大昭律法。”叶纾抑制住喘息,尽可能平静地回道,“女儿……没有见到法令。” 叶凌秋不再说话,唯有长鞭,接二连三落了下来。 先前跪得端正的叶纾,在挨过数鞭后,已有些摇摇欲坠。 嘴角流下的血线对比出她面色的苍白,后背衣衫被打烂,浸满了鲜血,一片狼藉。 就在叶凌秋的手下都看不过去,准备违抗命令劝阻时。 叶凌秋扔掉了手中的鞭子。 “把她关在自己院中,不许人照顾,没我的命令,不准出来。”说完这句,转身进了屋里。 叶纾看着叶凌秋离开的背影,挣扎着想自己起身,视野突然一黑,她只能用手掌撑地,待缓过这一阵,咬着牙强迫自己起身。 等到院门再次被打开,刘氏进来,看到叶纾被打成这个样子,整个人都呆住了,许久没缓过神来。 叶纾跌跌撞撞出了主院,后面跟着叶凌秋的手下。 她们想扶叶纾,但被叶纾推开,只能默默跟在后面。 那可是灌了内力鞭子啊,若是寻常人,几鞭下去就可能丢了性命。叶纾却还能凭着自身回到自己院子,如此毅力,实在令人赞叹,不愧是少主。 院中的下人此时已被清了出去。 叶纾趴在自己的床榻上,意识昏昏沉沉,脑海中反复回放着被打时的情形,以及最后母亲的背影,她觉得好疼、好冷。 第11章 治伤 没过多久,叶纾就昏睡过去。 梦境中,是与清醒时的外表强撑、内心凄然截然不同的心态。她此时满心安宁,像一只粘人的小猫,正看着眼前端庄坐在椅上的人。 男子眉目温和,此时正看着手中的茶杯微微发呆。那人是叶纾的生父,谢氏。 他抬头看见了叶纾,露出笑容,“纾儿,你来啦。” 在叶纾记忆中,他似乎永远是这样一副恬淡温柔的样子。 可此时,叶纾却从父亲一贯的笑容下,察觉出了他遮掩的怅然落寞。 “爹爹,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惹爹爹不开心了。”叶纾几步上前,小心翼翼问父亲,心里却急得不行。 她长大了,再也不是当年的小姑娘了,她可以保护好父亲,不让父亲忧虑。 似乎想到了什么,一瞬间,她的心仿佛坠入了寒潭,冰冷冷的。 “是不是女儿今日惹怒了母亲,爹爹生气了?”叶纾焦急地问。 谢氏看着叶纾,面上依旧一派温柔,“纾儿长大后,一定要像你母亲一样,成为顶天立地的人。” 叶纾此时思绪杂乱,听到爹爹提母亲,认定是今天被罚的事让爹爹伤心了。 “爹爹对不起,我不该惹您伤心……”叶纾慌忙认错,一直压抑在内心深处的委屈这时再也控制不住,她落下了眼泪,“纾儿知错了,爹爹您别难过,纾儿再也不会做让爹爹难过的事……” 沈清遇刚进到叶纾屋中,听到的就是叶纾喃喃认错的声音,如幼兽般悲伤无助,他的心一下子揪紧。 他是在下人一起吃晚饭时,听到叶纾被罚一人关在院中的消息的。 他不断说服自己,下人之间流传的主人八卦消息,向来是夸大其词的。 所以即便心中慌乱,他依旧克制如平常,等到下人院子宵禁后,赶忙偷偷逃了出来。 然而在他看到叶纾伤势的一刹那,整个人都呆住了,头脑有一瞬间完全被掏空。 他甚至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后背的衣服被抽得破碎,沾满了鲜血,此时血大部分已干涸,附着在伤口的四周,十分狰狞。 叶纾还在悲伤着低语着什么,此时已听不大清楚。 沈清遇最终还是强忍着眼泪,双手颤抖着慢慢靠近。 “阿纾。”沈清遇哽咽着,自己都没意识到,试图安慰她时,唤出了什么。 就在手快要触碰到染血的衣片时,他又收了回去,从怀中掏出了两个小药瓶。 这是他前一阵子被罚家法时,应是正夫让人留下的伤药。 万幸他当时觉得药效很好,没有多用。但这些药对叶纾当前的伤势显然不够。 人伤得这样重,连伤口都不曾处理,还清走了所有下人,就这样一人放在院中。叶将军竟是如此狠心吗?叶纾平日又是生活在怎样的境遇中?沈清遇在焦虑中,越想越远。 “冷……”叶纾的声音一下子扯回了沈清遇的思绪。 “别怕,有我在,一会儿就好了。”沈清遇眼眶通红,他轻声安慰,不知究竟是对叶纾还是自己。 很快,他恢复了镇静。 他要先把破碎的衣片剪掉,他需要一把剪刀。 这么思索着,沈清遇四处查看,忽然发现叶纾近旁的一个小抽屉,歪斜着抽开了一点。 他打开抽屉,看到里面的东西,一颗提着的心缓缓放下了些许。 剪刀、纱布、伤药……正是针对叶纾外伤的。应是院中下人离开时匆匆准备的,想到还是有人关心叶纾的,沈清遇心中竟升起了些许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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