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乎是一场无解的阴谋。 谢嗣音双目通红,心头的愤恨几乎无可宣泄。去年冬,姆赤蜒同承平王府勾结,先是在军队粮草之中做了手脚,而后又设计将她掳走,给她下蛊刺杀父王。若非半路遇到的一个道长,让她中途清醒过来。如今,只怕她早已凶多吉少了。 却不想,她在雷公山上失了忆,将一切都忘了去。如今她终于恢复记忆,却还没来得及告知父王等人,承平王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出手了。 如今挟天子以令诸侯。先机,已经尽数被承平王抢占了。 若要破局......她该怎么办呢? 哥哥又在哪里呢?他知不知道背后之人是承平王府呢? 而能支持承平王府做到这一切的......她目前想到的,只有苗疆巫蛊了。 寨柳乃。 如今,她终于明白他在离开之前露出的那抹微笑......是什么意思了。 人在千里之外,却早已经搅得京城风雨大作。即便她这个时候给父王的亲信递消息去抓人,怕是也来不及了。 谢嗣音闭了闭眼,怪不得仡濮臣总说姆赤蜒是个蠢货,如此对比下来,他这个酋长果然蠢得不是一点儿半点儿。 借承平王之手将父王和皇伯父都处理了,寨柳乃再收拾起谢承廿岂不轻易的多?到了那个时候,不止苗疆......只怕整个大雍都会尽数落入他的手里。 这一局究竟该如何才能破? “郡主?”重怜在身后轻声唤她。 谢嗣音按了按眉心,声音疲倦道:“重怜,我累了。” 重怜连忙道:“郡主在这里休息一晚吧。” 谢嗣音摇了摇头:“不了,我过来怕是惹了不少眼线,就不给你添麻烦了。” 重怜心下一急,忍不住上前道:“如今都这个时候了,郡主还能去哪里?您这个时候出去,被巡逻司的人发现了,反而容易招惹嫌疑。不如您就在这里歇息一晚,明天一早再走。天大的事也得休息好了,才能处理。” 谢嗣音一顿,从脑海中细细过了一遍,似乎也没什么去处了。宣王府名下的府邸怕是已经都被监视起来,与她交好的闺阁密友这个时候也不便打扰。 谢嗣音苦笑一声:“也好。除了这里,我一时竟也想不到别的去处了。” 重怜面上似乎很是开心,连忙吩咐人准备一床新的被褥,又回来收拾床榻道:“郡主就在我这里休息,天大的事都得休息好了,才能好好处理。” 谢嗣音向她道了谢,坐在窗前静静发呆。 窗外夜色浓稠如墨,不见一点儿星辰,只有夜风呼呼作响。 “紫薇星暗,汴京危矣。” 深山之上,一声长叹。 “师傅,我饿了。”身边一个八九岁的道童瞥了他一眼,捂着咕噜响的肚子嘀咕道。 老道士脸上的仙风道骨尽数溃散,跟着一起捂着肚子叹道:“你师傅我也饿了,你去找吃的?” “师傅,您看看我,还不过三尺身量。您让我烧火做饭就算了,现在让我去找吃的,将外头那些人招惹过来怎么办?”说着,小道童指了指躺着的男人,一脸嫌弃道,“师傅,这个人抢了我们的地方,为什么我们还要跑过来救他?” “不,是抢了我的屋子。”老道士纠正他的话。 “好吧,可是师傅我们为什么要救他?” “山河将倾,这人是个变数。” “变数是好的?” “唔......也可能是坏的。”老道士捋了捋胡须,目光悠长。 “那您还费这么半天劲儿救他?”小道童几乎要跳起来了,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老道士。 老道士拂尘一摆,啪地一声敲响了他的脑袋:“仙道贵生,无量度人。师傅都是怎么跟你说的?” 小道童捂着脑袋连连后退,苦着脸道:“大慈之道,度人为先,非功不赏,非德不迁。”说着,童子脸上还是略有不满道,“可是这次废了这么些功夫,这个人若是醒过来还要拿咱们练蛊怎么办?” 老道士眯着眼睛望过去:“那就再杀了他。” 小道童身子打了个激灵,扭头扫了一眼,瞬间睁大眸子:“师傅,他他他......他醒了?!” 老道士顺着望过去,脚步一点,拂尘点了他胸前大穴:“别说话,你自己如今什么情况,你应该清楚。” 仡濮臣眨了眨眼,黑黝黝的眸子看着他,不见喜怒。 小道童忍不住戳了他一下,然后立马跳到老道士后面,凶巴巴道:“你看什么看,忘记我们了吗?上次还想着杀了我们,如今师傅不计前嫌救了你,你就心里偷着乐吧。” 仡濮臣的眼珠子转了转,扫了他一眼,而后慢慢闭上了眼睛。 “师傅,师傅!他这是什么眼神?”小道童揪着老道士的衣袖不满道。 老道士斜了他一眼,而后看向仡濮臣:“不用谢我,我也不想救你。不过如今紫薇星淡,将星晦暗,急需七杀入局。” 仡濮臣眉毛动都没动,一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模样。 老道士瞧着他这脸色点了点头,继续道:“京城风云将起,大雍王朝稍有不慎就陷入生灵涂炭的境地。大祭司既然不愿沾染是非,那徒儿......我们就走吧。” “来日京城落定,你我再去为宣王府一众及......云安郡主收尸吧。” 仡濮臣猛地睁开眼睛,一双桃花眼瞬间现出凶戾神色,恶狠狠地瞪向了老道士的后背。 老道士犹若未觉,晃了晃拂尘,就准备朝着山洞外走去,口中低喃:“徒儿,走着,我们去寻些吃食。” 小道童直接蹦起来,亦步亦趋的跟在师傅身后:“终于可以出去了。师傅,饿死我了。” “没出息的东西,师傅也饿!”老道士拂尘扫过几处阵眼,就要出去了。 “等......”仡濮臣强冲开穴位,唇角溢出一缕鲜血。 老道士确实在激他,但也没想到他会如此激动,连忙回身解开他的穴道,叹息一声:“同心蛊刚刚将你的心脉重新续上,我又好不容易将它稳住。你若是如今吐血死了,我折腾这一圈是为了什么?” 仡濮臣手指死死攥住老道士的手臂,声音嘶哑:“你说,云安郡主怎么了?” 老道士叹息一声:“命在旦夕......” 仡濮臣几乎目眦尽裂,失声道:“陆煦之呢?” 老道士摇了摇头,目光凝重的望着他:“贫道不知。天象异变,稍有不慎,紫薇星垣彻底坠落。云安郡主作为宣王嫡女,如何能逃开?” 仡濮臣闭了闭眼,强撑着身子就要起来。 “你要这时候起来,怕还不等到京城给云安郡主收尸,自己就先埋入了地下。”老道士退后一步,平静道。 仡濮臣捂着胸口重重咳了一声,眸中现出猩红之色,声音沙哑艰涩:“当日是在下冒犯道长,今日道长不计前嫌救了我。仡濮臣感激不尽,只是还请道长救一救她。” 老道士摇了摇头:“要救她,我却救不了。” 仡濮臣面色白得厉害,还不等说话,老道士继续道:“还得你来。” 仡濮臣眸光亮了一瞬,又很快暗了下去,抿了抿唇:“那我该怎么做?” 老道士慢慢道:“苗疆酋长还在陈留郡,大祭司虽然受伤未愈,但是对付他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仡濮臣沉吟着摇了摇头:“若是我全盛时期倒是不难对付。只是他有金蚕蛊在手,我如今身边连小红都没了,却是不太好......”话没说完,眸光一凝,就看到了从脚踝处爬出来的红尾蛇。 仡濮臣愣愣的瞧了一会儿,苦笑一声,低喃道:“她终究没有留下吗?” 说到这里,他闭了闭眼,掩下眸中暗色,重新开口道:“有红尾蛇在手,我的胜算就多了。” 老道士心下一喜,连连道:“好!大祭司既然如此说了,那我们明日就出发。” 仡濮臣点了点头,手指轻轻摩挲着蹭过来的红尾蛇,心头发苦:娇娇,你果真恨我如斯吗?连我死前送给你的,都不肯要。
第84章 两方 谢嗣音睡到一半, 就被外头的声响惊醒了。她猛地从床上弹起来,握着枕边的匕首就走到门后。 “哎呦,费爷, 是什么风大半夜的将您招来了?” “去!爷收到消息, 有个男子进了你这春溪院。是不是在逃的罪犯啊?” “您说得这是什么话?我们春溪院您还不清楚吗?要是敢藏这些人,那我们这生意还怎么做?” “藏没藏,让爷去搜一搜, 就知道了。” 重怜似乎急了, 一把拦住人:“官爷, 您可不能硬闯啊, 里头一些爷已经歇下了, 您这时候若是进去......” 话没说完,就被男人打断了,冷笑一声:“这个时节还有心思来你春溪院的, 也着实心大。” “你也别拦我,消息已经递到了上头,你这春溪院, 我是不想查也得查。”男人一边说着,一边着人开始搜查起来。他则一路朝着重怜房间走去。 重怜无奈的跟在他身后,时不时插科逗个趣, 一直到她了的房间。眼瞧着男人就要进去了,重怜身子一晃, 挡在门前, 娇笑一声:“费爷, 这是奴家的房间, 就不必进去瞧了吧。” 费爷轻笑一声,捏着她的下巴摩挲了一把, 而后猛地将人推开:“重怜啊,你如此拦着我,莫非真的藏了人?” 说话间,男人已经一脚将门踹开了去。 里头一片安静,一眼望去干干净净,不见一人。 费爷慢慢上前走了一步,床上薄衾掀在一侧,漏出半边床榻,他上手摸了摸,还有余温。 重怜见此忙笑道:“费爷,您这刚一过来,我就赶紧下楼去接您。床上都还没收拾呢。” 费爷勾了勾唇,睨了她一眼,慢慢蹲下身子瞧了眼床下,跟着一个一个打开衣柜,最后走到半开的窗前,看向小楼后院。 后院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重怜心头虽然疑惑,但是面上仍旧堆着笑:“费爷,如今可放心了?我这里真的没人。” “真没人?”费爷扭过头来,目光里带了些许似笑非笑的意味。 重怜慢慢揽上他的手臂,身子依偎过去:“您还不信我吗?” 费爷大笑起来,狠狠揉了两把:“我如何不信你呢,只是职责所在,不得不做罢了。如今不方便,等过些日子,我再过来。” 重怜忍下心头厌恶,面上笑道:“那奴家等着您。” 就这么将人又一路送了出去,等人走了,重怜才面色一变,快走几步上了楼,回到房间四处寻找了一番,仍旧不见谢嗣音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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