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怜回到窗边向下瞧了一会儿,低叹一声,重新关上了窗子。 费爷出了春溪院,拐过几个巷子,就让手下的人等在身后,只身进了巷子,朝着等在那的人道:“按着您的吩咐,大略扫了一遍。没有抓到人,也没找到人。” 黑暗中那人点了点头:“知道了,这些日子巡逻再加紧一些。” “是。” “走吧。”男人说完,几个起跃就离开了巷子。 费爷也跟着出了巷子,重新带着人回了巡逻司。 夜色如墨,浓得漆黑不见五指。两道身影在巷子里反复萦绕,转了差不过半个多时辰,二人才在一处阴影下停下。谢嗣音忍不住大口喘着气,手指却死死拽着男人手腕。 “哥哥?” 男人一身黑衣,面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剑眉浓目,浑身气息锐利如刀,尽是凛冽的寒意。 但再冷,她一眼也能认出来,是她的哥哥。 宣王世子,谢辞,字乐湛。 “嗯。”男人低低应了一声,慢慢拉下蒙面的黑布,露出一张线条分明的冷峻面庞。鼻梁挺直,下颌微绷,肤色相比之前黑了很多,却透着一股刚毅的美感。 他看着谢嗣音这一身装扮,冷斥了一句:“京城的事情有我呢,你回来做什么?” “哥哥。”谢嗣音眸中现出晶莹的泪光,距离上次相见已经足足有三年时间了。 谢辞一顿,眸中冷光瞬间软了下去,更多的斥责也说不出来了,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昭昭受苦了。” 谢嗣音上前一步,紧紧将人抱住,眸子里多了些晶莹的泪光:“哥哥,我好想你。” 谢辞叹息一声,回抱住人,不轻不重的斥道:“这么大了,还撒娇。” 谢嗣音吸了吸鼻子,后撤一步,望着他道:“巡逻司的人都在找你,哥哥这几天在哪里了?” 谢辞抿了抿唇:“说来话长,我先带你离开这里。”话音落下,谢辞直接揽着她几个起落,又绕了一会儿子的路,最后进了平威将军府。 谢嗣音瞧着谢辞比她还要轻车熟路地进了赵予辛的院子,沉默了两秒钟,问道:“哥哥这段时间一直在予辛这里?” 谢辞眼里有片刻的不自然,不过男人脸上一向瞧不出过多的表情,点了点头道:“是她救了我。” 二人刚刚落地,赵予辛就开了房门蹑手蹑脚的出来,先上下瞧了瞧男人,确定没有受伤,才看向谢嗣音,一把将人拉进屋子里,低声道:“陆煦之怎么让你一个人在满京城乱晃?他难道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还有你!你难道不知道你甫一进城,身后跟了多少双眼睛?还敢堂而皇之的睡在春溪院!” “你真是想气死我!” “今晚若非我留在外头的人发现了你的行踪,你哥哥又寻了过去!如今......” 话还没说完,谢嗣音拉着她的手,轻笑了一声:“你救了我哥哥?” 赵予辛立马就歇了声,耳垂微微发了红,有些嗫嚅道:“哪里是我救了他,是他......是我撞见了他罢了。” 谢嗣音轻笑一声,凑在她耳边低低道了一句:“好嫂子。” 赵予辛立马红了脸,忍不住偷偷瞧了眼谢辞。 男人什么听力,冷着脸斥了谢嗣音一句:“还净是胡闹!” 这是否定?赵予辛的脸又忍不住发白,勉强道:“父亲给我定下了蔡国公世子徐珲,按着年龄来算,他也算是昭昭的哥哥。不是......不是你。谢世子别误会。” 谢辞脸色更冷,双眼微眯:“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没给我讲?” 赵予辛满腹的委屈,心头酸涩得厉害,面上却强笑道:“有段时间了。女儿家的事,总不好跟谢世子讲。” 谢辞唇线紧绷:“你也愿意?” 赵予辛咬了咬唇,点头道:“我有什么不愿意的,徐世子相貌才情都在汴京城算得上一流了。” 谢辞嗤笑一声,转过身去,似乎就想出去了。 “哥哥!”谢嗣音瞧了半响,瞧出了三分意思,心下也有了谱。只是,如今大事在前,她上前一步道,“哥哥,你去哪里?” 谢辞偏头看了看她,眸中冷光微微一软:“你在她这里等着,我出去一趟,明日回来。” 赵予辛眼眶微微发红,脚步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 谢嗣音心头一股不好的预感猛然升起,上前几步,一把拉住他:“哥哥你跟我说实话,你要去哪里?” 谢辞抿着唇,没有吭声。 谢嗣音深吸一口气,颤着唇道:“可是父王......出事了?” 谢辞摇了摇头,声音低缓道:“外头的事,你不必再操心了。你留在她这里,见机行事。” 谢嗣音死死拉住他,连忙道:“哥哥,你先听我说。这一切都是谢承廿在背后搞的鬼!上次和苗疆姆赤蜒勾结,阴谋未遂。如今卷土重来,联合寨柳乃控制了皇伯父,又囚禁了父王,是想先除掉我们宣王府,随后趁机......上位。”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骂道:“谢承廿这个蠢货与虎谋皮,最终定然难得善果。只是,如今我们却不能顺着他们的计划走。不然,真的等父王和皇伯父遭了难......我们做再多,也无济于事了。” 谢辞面色冷然,握着长剑的手指咯吱作响:“果然是他!” 谢嗣音点了点头:“去年我从姆赤蜒那里得到了消息,可惜后来受伤失忆,将这些都忘了,如今才算彻底想起来。” 谢辞眼皮低垂,暗色微芒隐隐划过,声音沙哑狠戾:“可昭昭,我若再不去......父王定然活不过今日午时了。” 谢嗣音面色登时惨白。 谢辞将她的手一点一点拉了下来,一脸欣慰地摸了摸她的头:“哥哥如今看到你安好,也就放心了。” 说完,他的眸光似乎无意扫了赵予辛一眼。赵予辛心头发酸,喉咙上下动了动,视线猛然转开,似是再难直视着他。 谢辞抿了抿唇,重新低头看向谢嗣音:“若是我回不来,你......尽快离京。” 谢嗣音死死咬着唇,抓住他的手,声音哽咽道:“哥哥,你不能去。去了,宣王府的谋逆之罪就会立时昭告天下。到时候,不止父王,还有皇伯父、太后,甚至整个大雍......都会落入寨柳乃手中。” 似乎是害怕谢辞仍旧会去,谢嗣音一口气道:“要去,我去。他们既然已经知道我回来了,那么我也不必再遮掩着了。我今日就从宣阳门进宫面圣。” “不可!”话没说完,谢辞冷声打断她。 谢嗣音摇了摇头,继续道:“哥哥,在承平王眼中,我是王府嫡女,纵然深受父王宠爱,也不会比你贵重。他若是抓了我,不会第一时间杀我,而是会拿我去羞辱父王。” “只要我见到父王,我就会想办法救下他。” “而你——哥哥,只要你不出现,承平王就会始终保留一分忌惮。他便是嚷嚷着我宣王府谋逆,难道是以我女子之身谋逆吗?只有你和父王同时在他手里,他才会再无后顾之忧。” 说到这里,谢嗣音深吸了一口气道:“所以,哥哥你去承平王府,找出证据。贴发下去,公之于众。” “到时候,即便我和父王落入承平王手中,他也会留下我们的性命要挟你。” 谢辞眼眶都红了,将女人一把抱入怀里,声音带了些微的颤抖:“昭昭,是哥哥没用。” 谢嗣音勾唇笑了笑:“谁说的!我的哥哥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哥哥。哥哥保护了我这么多年,如今,换昭昭保护哥哥和父王吧。” 夜风卷起一院子的落叶,窸窸窣窣在半空中旋转了好几圈,重新被人踩在脚下。 小道童唉声叹气的搀扶着仡濮臣,压低了声音道:“就你如今这身子,还逞什么能?师傅也真是的,还顺着你!”说着,小道童满眼嫌弃道:“我先跟你说好了。你要是死了,别死在我的身上,你往另一头歪啊。” 仡濮臣大半力气都压在他身上,闻言轻笑一声,吓唬他道:“你再喋喋不休,那我死之前一定带着你走。” 小道童呜咽一声,目光可怜地望向前头的老道士:“师傅,你看看他这个人!” 老道士拂尘一摆,敲了敲他的脑门:“你别招惹他,他这会儿就没心思搭理你。” 仡濮臣笑得见眉不见眼,声音懒懒:“你师傅说得对,我现在没功夫搭理你。” 小道童撅了撅嘴,老老实实地耷拉下脑袋半拖着仡濮臣走。 仡濮臣眸光渐渐隐去笑意,重新恢复幽深神色,看着老道士的背影道:“浮云子道长可否先行赶去汴京,护一护云安郡主?” 浮云子脚步不停,声音平稳:“云安郡主不会有什么大碍。可你若是死在了这里,那么,就一切白费了。” 长风一下子将山间浓雾吹开,隐隐透出些微的月光。 仡濮臣慢慢停下脚步,抿紧了唇:“道长未卜先知,早一步赶来救我。莫非真能提前看出天下命运如何?” 没等浮云子说话,小道童嘿了一声,不无自豪道:“那可不!我师傅是谁?那可是天下第一的道士。” 浮云子嘴角一抽,拂尘又敲了过去。 “哎呦”一声,小道童捂着脑袋不吭声了。 浮云子重新看向仡濮臣,轻笑了一声道:“观其形,望其气,为相人;察天象,嗅风势,乃相天下。” 仡濮臣眸色微暗:“道长修为高深。” 浮云子呵呵一笑,唇角的山羊胡都带了几分高深莫测的味道:“你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候,我说过的话?” 仡濮臣呼吸停了一瞬,没有开口。 山风寂寥,横七竖八的枝杈在月光下摇晃着,如同张牙舞爪的精兽山鬼。 仡濮臣重新压着小道童的肩头慢慢往前走,脚下踩过一根枝桠,发出咯吱一声脆响。他轻笑一声:“走吧。” 浮云子继续往前走,声音顺着风声传回来:“天地有数,人也自有定数。”
第85章 准备 天光微亮, 巡逻司的人刚刚换完岗出来,就见到御街之上孤身走着一人。 薄雾在女人身后层层散开,将街道两旁的酒肆茶楼都一一显露出来, 飞檐斗拱之间遥接汉烟。 巡逻司的人还在愣神间, 女人已经走到身前了。 一身大红色刻丝缠枝花逶迤拖地缎裙,外头罩着件妆花孔雀云绢纱衣,裙边垂着鎏金牡丹佩, 头上挽着朝云近香髻, 戴着累丝衔珠金凤, 眉心正中点了暗红色梅花钿, 面白丰润, 柳眉凤目,艳丽尊贵,恍如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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