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会没死? 破城那日,贺垣早已是强弩之末,发了疯在宫殿内滥杀无辜,显然是没做生还的打算,可楚河的消息一般都不会有错,程皎皎疯狂回忆当日的细节,忽然想起了一丝不对。 贺垣在“杀”了她之后便一个人将自己关了起来,直到破城之后单枪匹马来迎战严炔。 可那段时间,程皎皎都能完成金蝉脱壳跑到地道里,贺垣怎么就不能换一个人呢? 易容,西域独门之术。 程皎皎神色严肃起来。 金果上前宽慰:“公主宽心,就算是他没死又如何?新帝已接管宁州,贺垣一定不敢明着露面,估计此刻正如老鼠一般四处逃窜,您在这儿,至少是安全的。” 程皎皎叹气:“我明白,就是觉得膈应地慌,铜雀台的大火陛下虽没说,但想来应该也不是意外。” 银果:“这倒是,但您现在在和宁宫,陛下的宫殿!谁敢对您不利?!这若再出事,就没有安全的地方了……” 程皎皎心里乱糟糟的,“你们去留意打听着吧,方才我不便多问,若是有最新的消息就立刻带回来。” “是。” - 贺垣没死。 这消息立刻在勤政殿引发了不小的骚乱。 陈昇都气疯了,立刻就要请兵带回这厮,“陛下放心,我必找到贺垣将他大卸八块!” 彭壶:“陛下,切莫冲动,看来贺垣此人心计不浅,当日能在您亲率的大军下眼皮子底下逃脱,想必手下还有一只团伙,如今我们在明敌人在暗,要万分当心才好啊。” 陈昇:“我说你们文臣怎么都这么磨磨唧唧的,咱们怀北镇压大军十万,还怕他一个丧家之犬不成?” “程将军,贺垣此人实在是过于歹毒,我就怕他耍暗招啊……” “怕甚,再狠的暗招老子都给他废了!” “都别吵了。”严炔忽然呵斥,陈昇和彭壶这才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向怀北帝,严炔慢条斯理道:“这次剿杀贺垣,朕亲自去。” 众人大惊! “陛下万万不可啊!” 严炔抬手制止:“朕那日亲自射杀,竟让人在朕眼皮子底下溜走,贺垣的命,朕要定了。另外,彭大人说的也不无道理,贺狗在西域比我们熟,既会易容术,别的旁门左道估计也沾染了些,这次出征,务必斩草除根。我意已定,不必再劝。” 见陛下心意已决,其余人只好应是。 陈昇:“陛下,臣这就去集结人马!” 严炔点头,而后将彭壶给单独留下了。 “陛下。” 彭壶是一路从怀州跟在严炔身边的能人,亦师亦友,严炔面对他是态度一向尊敬:“先前,是朕轻敌了,看来我们在宁州还要多待一段时日,班师回秦城的事情暂且等一等吧。” 彭壶:“是,陛下。” “此次亲率出征,也并非朕一时冲动,宁州以后也是我怀北之地,既然朕已称帝,便不能只是单纯占据下来便当了事,后续让此处的百姓相信怀北,愿意真心归顺我怀北也是头等大事。所以,趁着这次机会,朕也可以去民间看看。” 彭壶听了这番话,面色惊喜:“陛下仁厚,当是怀北子民之福。” “但也不是这般简单,卿今日殿上所言有礼,我们对西域很多秘术都一知半解,贺垣若是在宁州深谙此道,恐怕会做出许多狗急跳墙的事情来,所以,朕还要拜托卿调查此事,但凡是前宁王接触过的所有秘术都要彻查。” 彭壶立马应下。 严炔停顿片刻,继续道:“前两日铜雀台大火,蜀州公主差点儿遇难,这件事朕命人压了下去,但如果要查,便可从纵火之人入手。” 彭壶当然知道这事,但满朝文武都不约而同形成了一种默契,那便是关于蜀州公主的事一概不问,可现在陛下既然主动提起,彭壶就顺势问道:“那小公主可无碍?” 严炔顿了顿,脑中忽然闪过程皎皎睡在金笼里的画面,她倒是心大,毫无防备。 “嗯。” 不过转瞬又想起听见贺垣没死时她脸色苍白的样子,严炔眉头又皱了起来。 这般神色变化,彭壶全然瞧进眼中,心中不免也有些疑惑。 两人的关系早已不是单纯的君臣,当初严炔刚小有名气时彭壶便跟在他身边,当然知晓那一段往事,只见他犹豫片刻便道。 “虽说往事已成风不必再提,但陛下对蜀州的安置也关乎怀北日后的强盛与否,那么小公主的安危便也是要事。” 严炔:“朕知道。” 他若不是明白这个道理,怎会现在还对她留了几分纵容。 “她也算有本事,在宁州三年还拜师仲阳云,朕留她,还要她为太后医治。” 彭壶惊讶。 “既然这样,那便是合该如此,只不过臣刚刚又想起,小公主那日出宫……是否走的是宁王宫的地道?那地道现在看来也需要彻查,还有……陛下说要彻查贺垣,这小公主是不是也知道一些非常重要的信息呢……” 彭壶这番话说的也十分小心,谁都知道,程皎皎和贺垣的事多少在陛下心中也是一根钉子。 触动钉子,谁也不知道后果如何,果然,他说完之后严炔的眉头拧得更深,彭壶赶忙打住。 好在严炔并未发火,只是道:“她应十分厌恶贺垣。” 彭壶:“?” 严炔想起那暗室里的糟心东西,又想起她今日的反应,不知道贺狗对她做过什么,思及此,严炔又开始烦躁起来,恨不得立马抓住那狗,泄愤。 彭壶是多么精明的人,此刻早已反应过来。 其实此次发现贺垣没死这事,若不是陛下要命人鞭尸……恐怕后续才会得知真相,可为何陛下要鞭尸? 陛下从前绝不会如此对待一个手下败将。 哦。 小公主厌恶贺垣。 彭壶眼中闪过一丝微妙的情绪,“那……这件事就不必问小公主了,臣自己查。” 严炔又嗯了一声。 彭壶了然。 待走出勤政殿的时候彭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门客小声道:“陛下这是何意,分明问蜀州公主才是最快的不是么?” 彭壶伸手点了点他的脑袋:“你懂个屁。” 他微微一笑,扬长而去。 - 程皎皎一下午都在和宁宫没出去。 她用过膳之后又换了套衣裳,便坐在案前一直写写画画着什么。 因为过于专注,竟然连外头婢女的行礼声都没听到。 直到一抹身影挡在她面前,程皎皎才倏然抬头,就对上了严炔狭长的眼眸。 “陛下。” 见到他,程皎皎立马站了起来。 严炔的视线却停留在她面前的纸张上:“在画什么?” 程皎皎连忙道:“我在画宁王宫的地道图,陛下,我想过了,如果贺垣没死,那他肯定也是从地道走的!不过我只对坤和宫到宫外的那段熟悉,其余的不算很清楚,只记得贺垣修建地道的时候给我看过,我凭印象画了一些出来,剩下的还要靠陛下你去查。 另外,我还想起贺垣从前总在殿内大兴一些巫蛊之术,手段非常残忍,他不让我进去看,所以我也不清楚是在做什么,但记得一些依稀的场景。 还有……他好像还吃很多的丹药,我也闻过,大概的一些成分还记得,但估计都是秘药。” 程皎皎叭叭说了一通,全是关于贺垣的事。她说得激动,完全没了早上的害怕和担忧,甚至也没注意到面前男人的脸色。 严炔不知从何时开始脸色越来越难看,等她说完之后才古怪地开口道:“看来你对他,还真是了解。朕的担心,倒是多余。” 程皎皎慢悠悠眨了眨眼:“嗯???”
第10章 担忧 程皎皎拿着那地道图愣了一下,半晌没反应过来严炔的意思。 “陛下……担心什么?” 严炔眼底的情绪转瞬即逝,他别开眼,闪过一丝自嘲:“没什么,朕说你的这些信息很有用,我已让彭壶接手调查这件事情。” 程皎皎没多想,反而松了一口气:“那真是太好了,有彭大人在肯定很快就能查清楚。” 严炔看了她一眼:“你认识彭壶?” 程皎皎想也没想就道:“陛下你忘记了,之前在怀州的时候彭大人就投靠你了,虽然是后面的事情了吧。” 她说完之后严炔沉默了一瞬,程皎皎后知后觉,咬了咬自己的舌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还是两人这次重逢后第一次提到过去的事情,她有点心虚,然后慢悠悠抬头。 严炔脸色果然不大好看,黑沉沉地盯着她,程皎皎刚准备找补两句,严炔便先别开了眼神:“贺垣没死,朕准备亲自出征。” 程皎皎大惊,一下就把刚才想说的话抛之脑后了:“你为什么要亲自去?以你现在的身份完全不用呀,派个将军不行吗?” 严炔:“朕要亲自取他的命。” 程皎皎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可是陛下,天子出征对军心不稳,这个道理您应该比我懂,贺垣不配。” 听到这句话,严炔的脸色瞬间又变了变,变得缓和了一些。 “是不配,但朕一定要亲手取他的命。” “为什么?” 严炔忽然又垂下了眼眸。 不说话了。 程皎皎原本还想再劝,但长贵似乎又有事报,站在门口踌躇:“陛下……太后听说您要去亲征,有些着急上火,您要不要去看一眼。” 程皎皎一听,连忙道:“陛下先去看看吧,太后的头疼之症气不得的。” 严炔点头应好,他刚转身,程皎皎忽然又道:“要是太后有什么要紧,您随时让长贵来叫我就行……” 严炔难得勾了勾唇角:“嗯。” 程皎皎这才松了一口气。 “对了。”严炔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也回了头:“朕让吴盛出来了,你不必再让金果去打听。” 程皎皎:“……” 金果和银果头垂的很低,程皎皎僵硬问道:“被抓现行了?” 金果小声道:“奴婢也不知道陛下怎么知道的……” 程皎皎叹气:“算了,这人手眼通天,也是正常,走,看看吴盛去。” - 严炔很快就到了太后宫中。 潘太后听说他要亲征,自然是着急上火:“子淮,贺垣没死的事情我也听说了,的确很让人震惊,但是你也不必要亲自去吧?现在你刚刚称帝,朝中根基不稳,何必非要亲自去?” 严炔:“贺垣不除,儿子不安心。” 潘太后叹气:“四年前怀越大战,越王逃窜至柔然,柔然战役也断断续续打了半年才彻底把越王剿灭,怎么如今你年岁长了,做事反而比之前更急了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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