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迈思忖片刻道:“臣与淮南聂怀光一起守京城北门,此人对安朝烈也有不满,五日后为安朝烈寿诞,臣会说服聂怀光,开北门,放太尉入城,届时以城上白旗为号!” 司妤下座起身来朝薛迈曲身行礼:“我在此替大兴、替万千百姓谢过将军,江山安危,全系将军身上!” 薛迈立刻跪拜道:“臣惭愧!事成,则臣在,事败,则臣死!” 严淮在一旁,不由多看司妤两眼。 长公主此番游说薛迈,可谓恩威并济,步步为营,真正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薛迈心甘情愿臣服。 若先帝有公主这般英明,江山何至于此? 若皇上有公主这一半匡复祖宗基业之苦心,也许便不会有高盛之欺君、安朝烈之祸乱。 就在此时,外面却有急促而来的脚步声。 严淮正欲呵斥下人,外面人道:“令君,屈大将军来了!” 话音落,门已被推开,外面一人道:“严令君叫薛将军喝酒,怎么不叫我?” 来人膀阔腰圆,有几分异族神色,正看向室内。 此时严淮站在酒案左方,薛迈在酒案下方才起身,司妤就站在薛迈面前。 司妤立刻低下头,缩着身子,一副丫鬟婢女的姿态,严淮则道:“只是小酌一杯,薛将军也才刚到,屈将军怎么得空过来了?” 司妤才知,这人竟是安朝烈义子屈继先。 他突然过来,是否是刻意?或是对严淮与薛迈起疑? 屈继先却已将目光投到司妤身上,一边看着,一边道:“不过来讨两杯酒喝。”说着问:“此女是何人?” 严淮略有迟疑,随后回道:“是严某府上一名舞伎。” 严淮与薛迈在此,旁边一个女子,除了是歌舞伎或婢女,再不可能有其它。 屈继先的目光全被司妤吸引住,语气中含着惊叹,道:“到底是严令君,府上竟有如此绝色之人,与她比起来,六宫粉黛也不算什么了。” 严淮笑道:“将军谬赞了,因薛将军至,才令此女出来献舞一支。” “既然如此,那舞上一段,我看看。”屈继先道。 他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严淮只能让几人就座,朝司妤道:“那……你便与二位将军献一支舞。” 司妤曲身道:“是。” 说罢,只能在案下跳起舞来。 好在她当时为杀高盛特地练过两段舞,也能将就看,不致暴露她不是舞伎的事。 屈继先看得眼珠子几乎要掉出来,严淮与薛迈对视一眼,都面露忐忑。 待司妤跳完,严淮责备道:“毫无长进,莫污了客人的眼,算了,你下去吧。” 司妤正要走,屈继先道:“屈某却觉得这一舞极好,敢向令君讨此女回去,令君愿意割爱么?” 严淮愣住,不知如何回应。 司妤倒是想严淮说这是他宠妾,不愿赠人,可严淮毕竟不敢如此大胆,这一犹豫,也失去了机会。 没等严淮回话,屈继先就已从酒案旁起身,一把拽过司妤:“令君放心,屈某受此大恩,绝不会忘了令君。令君每每在朝议上反对义父废帝,可知义父已生怒,多亏屈某在一旁劝阻,义父才留下令君。” 严淮怕他起疑,连忙道:“多谢将军,只是此女……此女也是严某心中所爱,实在……” 屈继先笑道:“我知道,令君惧内,身边有此女也是浪费,倒不如赠与我,我在义父面前必定多替令君美言。” 说着他就要将司妤带走,严淮立刻道:“不可——” “嗯?”屈继先略有恼怒又有疑心地回头。 司妤今日的妆容并不像舞伎,严淮的态度也很不寻常,要不是屈继先被美色所迷,也许就察觉到了,司妤怕暴露,便赶紧道:“多谢令君垂爱,劳令君收留这许多年,妾身身无长物,只能来世再报。妾身仰慕屈将军英名,愿随将军离去,求令君应允。” 说着朝严淮跪拜。 严淮自知今日无法留下公主,只能同意,叹声道:“既如此,那你便随将军去吧。” 屈继先大喜,拉了司妤便往外走,到门外,挟她上马,赶往府上。 司妤今日算是知道这屈继先好色到何等地步,思来想去,只能先顺从他,再找机会逃出,反正她早已不是清白身,也死了做贞洁烈妇的心。 屈继先带司妤回府上,便拉了她朝后院去,一边大步走着,一边目不转睛看向她,从头到脚,几乎要用目光给扒干净,随后得意道:“你知道本将军?” 司妤温声道:“在严令君府上,曾听过将军威名,一直心存景仰,不想今日能得见将军。” 屈继先大笑,过了中庭,一把将司妤抱起。 迎面却撞上一行人,竟是昌乐,昌乐看着司妤,大吃一惊,几乎就要唤出来。 司妤立刻从屈继先怀中下来,朝昌乐行礼道:“见……见过夫人……” 一副害怕的样子。 昌乐震惊地看着司妤,屈继先笑道:“这不是夫人,这是昌乐公主。” “公主?”司妤假装诧异,看向昌乐,以眼神示意她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昌光看着司妤,语气淡淡道:“这是谁?将军从哪里弄来这女人?” 屈继先得意道:“严淮府上的舞伎,被我讨来了,怎么,这美人比起你那姐姐,长公主如何?人人说长公主美,哪天我从高盛手里抢回来看看,到底谁更美。” 昌乐道:“倒是比皇姐并不差,只是太小家子气。” 屈继先大笑:“公主是忌妒了吧,她可比你好看多了!” 说着一把挟住司妤就往寝房中去,昌乐在后面立刻道:“将军不怕安大将军怪罪?” 屈继先回过头:“义父怪罪什么?” 昌乐道:“我承认,此女比起长公主来也不逊色,五日后将是安大将军寿诞,将军为何不将此女献给安大将军?大将军必定欢喜。若让大将军得知将军得此美人,却偷偷据为己有,大将军心中如何想?” 屈继先不禁犹豫起来,放下了司妤。 趁他犹豫,昌乐继续道:“就怕将军舍不得,爱美人胜过爱前程。” 屈继先明显烦躁起来,一会儿恼恨,一会儿又看看司妤,一边觉得昌乐说的有道理,一边又舍不得眼前的美人。 这时有人道:“将军,廖都尉求见。” 屈继先想了想,吩咐丫鬟道:“把她带去后院,等我去去就来。”说完便先走了。 昌乐看着丫鬟将司妤领去后院厢房,也跟着进屋道:“你们下去吧,我问这美人几句话,探探她是什么来历。” 她毕竟是公主,丫鬟们不敢反抗,依令下去了。 待她们下去,司妤立刻关心道:“昌乐……” 昌乐却急问:“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司妤解释:“我在高盛军中,他要打安朝烈,我潜进来找些忠于皇室的臣子。” 听她这话,昌乐不由哭起来:“真的?高盛能打进京城来吗?姐姐,那屈继先太可恶,他将我掳来宅中,我要不从,他就打我……我如今已是完了……每日都恨不得去死,可我再没见过母后,也回不了宫……” 一边说着,一边已是痛哭流涕。 司妤安慰道:“说什么话,乱世之中,能活着便是希望。你不要惹怒他,先顺着他,等我们的消息,安朝烈的人不是西凉军的对手,我们定能夺回京城的,到那时就好了!” 昌乐仍是哭,心中却有了希望,又问她:“可你怎么被带到了这里?” “我在严淮府上,被屈继先撞见,便不问青红皂白将我掳来,你不要向他暴露我的身份,要不然他知道我来城中找内应,那一切便完了。” 昌乐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绝不会说。” “那你可能帮我逃出去?我还要出京城给高盛营中带话。”司妤问。 昌乐无助道:“这里都是屈继先的人,我要怎么想办法?” “有没有没人看守的时候,有没有狗洞之类,守后门的是什么人,或者有没有能出去的机会?”司妤提醒她。 昌乐想了想,“后边院墙那里倒是有个狗洞,但院子里有人看守……我想起来了,我屋子后面是个空房子,今天晚上我偷偷把它点了,这样下人们要来救火,你就趁机逃走。” 司妤觉得这样可行,刚向她问明狗洞具体方向,外面便传来屈继先的声音,昌乐便已起身,急朝司妤道:“姐姐你出去后定要来救我!”说着便急急忙忙出去了。 屈继先很快过来,在屋外朝昌乐道:“你可别打她的主意。” 昌乐不屑道:“不过一个舞伎,我为何要打她的主意?怎么样,姓廖的定然也劝将军将她留着献给大将军。” 屈继先“哼”一声,推门进来看一眼司妤,见她安安稳稳坐在屋内,便又出去朝丫鬟吩咐:“好好侍候着。”说着带着昌乐走了。 司妤眼看昌乐回头期待地望她一眼,心中不由叹息。是自己太天真,以为安朝烈会是忠义之臣,结果到了京城他才显露野心。 而这朝廷上下,有多少人是假忠臣,有多少人是真反贼? 她熬到夜晚,也不敢睡,至三更天,果然听到外面有嘈杂声,有人喊:“走水了——” 火势似乎不小,她在屋内就闻到了焦糊味,又听有人大喊“快救火”,脚步声都往东边而去,待门外安静下来,她便开门看向外边,果然空无一人。 于是立刻从屋内出来,小心绕过几个院子,去找昌乐说的那个狗洞。 狗洞并不好爬,墙下有个坑,若非她瘦,还不一定能爬出来,好不容易钻出来,却听见附近有巡逻卫兵的脚步声传来。 外面是一条空旷巷道,完全没遮掩的地方,她没办法,只好又钻进狗洞内,待卫兵过去,再从里面艰难爬出来。 这一趟太急太慌,竟把一只鞋掉在了里面,可她不愿再钻回去找,又怕在这儿耽搁太久被卫兵发现,只好不管不顾往远离屈宅的黑暗处跑。 从未赤脚走路过,几步路便硌得生疼,但逃命在即,顾不上这些。 正值月初,只能见着微微的月光,她又不识路,跛着脚绕了好几圈,也不知绕到了哪里,终于到一片僻静的角落,她便将就在墙根下坐下,休息一会儿,准备熬过黑夜了出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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