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妤用些热水勉强擦洗,原本该睡一会儿,却又睡不着。 也没在房中躺多久,李嬷嬷在外面道:“公主,昌乐公主到了。” “快请!”司妤立刻从床上起身,披了衣服出去,就见李嬷嬷带着昌乐到房中。 昌乐见了她,哭道:“姐姐!” 司妤看看她身上,除了衣服有些脏,发髻凌乱,倒没什么伤处,便问:“你没事吧?” 昌乐摇摇头,又问:“我听说屈继先逃了?” 司妤点头,“是的。” “竟让他逃了,他罪该万死!”昌乐咬牙。 司妤说:“这一夜太乱了,大军能杀了安朝烈,将他们赶出京城就已经是大胜了,屈继先已与黄承训分军,我们到时候各个击破,将他诛杀只是时间问题。” “嗯……” 司妤问:“你去见过母后了没?” 昌乐摇头:“没有,我……” 她哭着喃喃回答:“我不知道怎么见母后,也不知道怎么见人,我这样子,以后要怎么活呢……” 司妤这时明白,她之所以第一个来见自己,是因为自己见过她在屈继先后宅的样子,以及,司妤自己也曾到过高盛的后宅。 “姐姐,以前是我不好……”昌乐说。 司妤拿手帕替她擦泪,安慰道:“我们能在此坐着,已经胜过许多人了,这一场场战乱要死多少人?外面又有多少人落草为寇,然后那些贼寇又会劫掠多少人?若非我们是公主,也许连性命都没了。当今乱世,能活着就是幸事,又哪有精力去在意名节?还是说,你还想着要嫁宋之洵?” 昌乐一时无言。 宋之洵不知去向,她已失清白,就算宋之洵在面前她也不好意思嫁了,她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司妤道:“安朝烈是死了,但屈继先与黄承训手上都还有人,焉知他们不会反扑回来?还有四方诸侯,谁也不知他们心里怎么想,以及这批得胜的西凉军,他们又在谋算什么? “清白没了就没了,若我们再不做点什么,往后还有无数人会动我们的心思。若皇室有权力,我们才是公主,若皇室没权力,我们只是尊贵的妓女,人人占得京城,第一个便会来占有我们,难道你想转手于无数男人之间,沦为他们争夺的玩物吗?” 昌乐慌了,脸色苍白道:“可……我又能做什么?” “至少,你可以照顾好母后,督促皇上多念书、多学习处理国事,这样等皇上长大,才有足够的能力拿回权力,如此皇室才有机会振兴。”司妤说。 昌乐将信将疑地点头,她甚至不知道是否还有那一天。 司妤理了理她的发丝,安慰她道:“经此一劫,我们能活下来都是大幸,你我都不是清白身,但这不是我们的错,是乱臣贼子欺辱,是父皇他…… 她顿了顿,才开口道:“父皇他不算是明君,不问朝事,误信吴弼,才导致今日祸乱,我们不必过多苛责自己,大不了就不嫁人是不是?又影响了谁?” 昌乐缓缓点头。 “去见母后吧,她担心着你。但母后性子软弱,容易着急,她要是在你面前悲伤哭诉,你不要受了她影响。”司妤说。 昌乐不用去也明白母后会哭的,她觉得姐姐说得对,自己不能受母后影响。她向司妤告别,去见太后。 见过昌乐之后司妤越发睡不着了,便索性梳妆好了出来,见到欧阳策与马守义都在外面。 他们受命保护司妤,此时也未离开。 司妤朝欧阳策道:“你去看看外面情况,再找到存留的绣衣使者,让他们来见我。” “是。”欧阳策领命而去。 司妤又看向马守义,朝他道:“马队长去休息吧,太尉府外有人把守,应不会有事。” 马守义马上道:“小的受太尉之令护卫公主,不敢有失。” 司妤赞许地一笑,“你昨夜护驾有功,堪称骁勇,我会禀明皇上,封你为亭侯。” 马守义大惊:“小人只是尽忠职守,怎么敢妄想……想……” “亭侯”二字,他都不敢说出来。 司妤道:“这是皇上承诺,君无戏言。” 马守义当即跪拜,“谢皇上,谢公主!” 到下午,欧阳策回来,带来了绣衣使者头领何禹,同时告诉司妤一个消息:平州王死了。 司妤立刻问:“何人所杀?” 欧阳策回答:“说是昨夜战乱,无人注意,便有人闯入王府将平州王刺杀,并劫走金银器皿若干,也许是士兵,也许是流匪,也许是有心之人扮作的士兵流匪。” 司妤下意识就觉得是高盛。 先杀安朝烈,再杀平州王,以绝后患。 但昨夜那样的情形,死无对证。 何禹则告诉她在她离京这段时间京城的情形,主要是何人投靠安朝烈,何人被安朝烈所杀,比如太傅徐晦虽是安朝烈岳父,却因不从安朝烈而被软禁,最后愤郁之下吐血而亡;宋之洵的母亲宋夫人因阻挠士兵进屋劫取财物,被士兵乱刀砍死;另有尚书台数人依附安朝烈,唯有严淮始终不曾屈服。 外面整个下午都在清理战场,以及战后布防,就在司妤令何禹退下时,听见外面传来声响,原来是高盛回来了,李风华也到了城中。 司妤立刻去见高盛。 她去时,高盛正与李风华在厅中议事,见了她,高盛问:“昨夜混乱,公主怎么还没休息?” 司妤并不回答,只是问:“我想,明日是否在太尉府或是尚书台开朝会?一来论功行赏,处置孽党,二来尽快恢复朝廷政事。” 高盛有些意外她熬到现在竟还记挂着这些,回答:“此事不劳公主费心,臣自会与尚书台商议了安排。” “这等大事,怎能不费心?”司妤说,“且我手中有一串立功名单,欲在朝议中当场宣读,加官进爵,予以表彰。” 高盛对李风华对视一眼,两人都警惕起来,高盛问:“都是哪些人?” 司妤将一张纸拿了出来,上面列了十多人,有功绩,有所升官职或爵位,譬如开城门的薛迈,反安朝烈的严淮,这倒罢了,还有宗室汾临王,有欧阳策,有绣衣使者何禹,还有马守义等等,而且全是大手笔,薛迈直接封为右将军,欧阳策竟是嘉亭侯,马守义拟封越亭侯。 很明显,她想提拔自己的人,薛迈是由她亲自说服的,又是郭家旧识,自然会忠于她;严淮有宰辅之才,虽是由他提拔,却为人忠正,隐隐向着皇室,她在拉拢;至于欧阳策何禹之流,就完全是她的人;马守义虽出自他军中,但在他军中只是个小小队长,若被她一朝封爵,岂不是从此感恩戴德? 最重要的是,这样给其余人一个信号,忠于皇室,便能升官加爵,一飞冲天。 高盛冷笑道:“公主这名单也太儿戏了,欧阳策马守义这些人做了什么要加爵位?公主如此,让那些上阵杀敌的人如何作想?” 司妤道:“若非有欧阳策与马守义,皇上已被黄承训劫走了,到时候他假天子之手号令天下,你我便都成了反贼,封他们一个小小亭侯,有什么不可?更何况这是皇上昨夜亲口承诺,救驾者封侯,若皇上亲口承诺都不能作数,那这皇上是什么皇上?” 高盛道:“昨夜救驾之人的确有功,但如何封赏,还须再议,若随意就封侯,那侯爵便会成为笑话,臣想,待臣与尚书台商议后再作决定,如何?” “何时商议,我也要在列。”司妤道。 高盛扯动嘴角笑了笑:“公主参议朝政,怕是不合朝廷规矩。” “皇上年幼,太后本有辅政之职责,奈何太后体弱,由我辅政,为何不可?”司妤问。 高盛慢悠悠道:“怕是朝臣反对,本朝开国还未有过公主摄政的先例。” 司妤看向他:“本朝也没有王爷在王府中被杀的先例,既然朝议,是否要详查平州王之死?” 高盛目光锐利看向她:“公主的意思,平州王被杀与臣有关?臣怎么觉得,受益更大的是公主呢?毕竟公主十分不愿看到平州王被立为帝。” “高盛,你这是恶人先告状!” “臣才诛杀安朝烈便成了恶人,公主是京城都没站稳就要过河拆桥?” 见两人针锋相对,李风华急忙道:“公主,太尉,不如小人即刻就让人去请严令君,李少府,谢御史等公卿重臣至太尉府,共同商议朝会之事,待朝会细节定下,再决议朝会日期也不迟。” 这是要看朝臣的态度,司妤与高盛都没理由反对,便一致同意了。 李风华便让司妤先回去休息。 待司妤一走,高盛气得将那纸名单团作一团扔在地上,怒道:“得寸进尺!” 李风华温声劝说:“属下以为,长公主此举,也是经过思虑的。如今屈继先与黄承训都手握重兵逃蹿在外,京中降将也在观望中,薛迈等人必定听命于公主,而我西凉一方,卢将军与柴将军都在外阻击敌军,只有太尉带兵在城中,真要对起阵来,我们要取胜也并非易事。 “更何况此时也不便与长公主为敌,强敌在外,太尉与公主只有合作才能无坚不摧,若是再互相拼杀,便又给了人可趁之机。” 高盛长长吸一口气,若论封赏,他自有准则,他能带出战无不胜的西凉大军,靠的便是赏罚分明,所有人的军功职位都是一刀一枪杀出来的,绝不会有人被埋没,也不会有人能走捷径,但现在,司妤要大肆封赏对她有利的人。 偏偏在名义上,她是君,他才是臣。 他无奈道:“你之前说的对,我还真不该被美色所迷。” 李风华沉默不语。
第33章 晚上的议事, 几位重臣却并不反对司妤参与朝会。 司妤与高盛也很有默契地没有当着几位重臣争执,维持了该有的表面和气。 两个时辰的议事,大致确定了司妤能代替太后参与国事;确定了两日后举行大朝会;确定了严淮拜相, 高盛仍为太尉, 加封侯爵,但其余封赏仍有异议, 异议的主要原因是高盛要封赏西凉军,司妤不同意,司妤要封赏薛迈等人,高盛不同意。 熬到夜半鸡鸣, 几位老臣熬不住了,于是议会散了, 重臣们各自回府, 司妤与高盛则各自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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