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又一人将车帘撩起,朝他道:“严守锋。” 严崇文愣了,随后很快低头,“拜见长公主。” 司妤道:“严夫人既来了京城,十五元宵便一同去赴宫宴吧。” “是,臣回去就转告母亲,谢长公主。” 司妤放下了帘子,高盛也放下了。 严崇文退到一旁,让牛车过去了。 待他们远去,小厮才过来,朝严崇文忐忑道:“太险了,没想到他们竟是长公主和太尉,怎么却……却乘了个这车,也没带多少人。” 严崇文久久看着牛车离去的方向没挪目,小厮又喊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朝小厮道:“眼睛白长了,你没看那护卫腰间别着个金腰牌,什么地方,能做得起那样的腰牌?又有什么地方,能给一个护卫发放钢刀?” 小厮回忆,却根本不记得那护卫是不是别了腰牌,刀倒是还记得,闪着银光,还真是钢刀。 “原来如此,公子是早就认出来了?”他就想公子怎么突然就变性了? 严崇文已经往马车上走,他上了马车,小厮同车夫道:“赶紧的,万春楼这会儿曲子估计都弹起来了。” 他们今日是特地去万春楼的,听说京城的姑娘都多才多艺,很多还是官宦人家出来的,不知与湖州的比怎么样。 但车夫才要挥动缰绳,后面严崇文却道:“算了,不去了,回吧。” 小厮奇怪地看向后方:“为何?今日正好老爷不在家,等明日又不行了。” 严崇文看着那牛车远去的方向,一时失神,沉默不语。 从前他只知长公主美貌,却不知道竟真的如此美貌。 那种美貌是想象不出来的,因为你没见过,你怎能想到?待见了,所有书上、梦里、伟说中关于美人的形容才有了具象的模样。 所谓倾国倾城,国色天香,就是她那样吧。不只是面容,还有身段,哪怕只是坐着,都能看出那副身体的美妙。 他深深吸了口气,回小厮道:“庸脂俗粉,没什么好看的。” 说着放下了帘子。 高盛当日能把控京师,不过是时也运也,正好那时京城无人,正好管洪吴弼等人是无能之辈,若此等机遇到了他手上,那此刻的公主便是坐在他身旁了。 他伸出手抚向对面,司妤在那牛车里所坐的位置,仿佛她不是坐在早已远去的牛车里,而是坐在自己面前。 那样的美人,不知脱了衣服是什么模样呢? 不知进去了,又是什么滋味呢? 严崇文原本还有回湖州的打算,此时已然决定留在京城,不走了。 …… 此时的牛车内,司妤与高盛都没说话。 高盛那么狂妄的人,对严崇文倒和颜悦色起来。 司妤这般身份,竟主动和严崇文说话,一开口就叫出了人家的字。 两人都知道对方心思,就是想将严崇文笼络进自己的阵营,以此来笼络严淮。 没错,这原本就是他们的立场与责任,司妤背后是司家朝廷,高盛背后是跟着他出生入死的万千西凉士兵,他们谁也不想成为俎上鱼肉。 于是一时间,待会儿去买零嘴小食的约定竟有些尴尬起来,昨晚两人的亲密也显得像是逢场作戏。 这便导致,之后的闲逛也成了不走心的敷衍,天正好又起了风,下起雪,司妤随便转了几圈,和他道:“算了,有些冷,还是回去吧。” 说完就已往牛车边上走。 高盛没阻止,待走了几步,又忍不住牵起她的手,捏在手心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冷?我见他们有人用那种手炉,下次你也拿着吧。” 司妤点点头。 他仍牵着她的手,不顾自己的手冷,将她手牢牢握在手心。 司妤明白,此时他对自己好,应是真心的,因为他就是个会好好对家人妻小的人,但他更想要的,是权力,是天下。 今日严崇文出现得很好,提醒她记起两人的身份,不能在这种新婚甜蜜中沉溺。 她明白,女人更容易沉溺进爱情的幻境里,男人往往能随时抽身。 而这几天,她已经过于大意了。 这一晚两人的话显得特别少,下午的雪到天黑还没停,两人仍是挨在一起睡着。 直到第二天推开窗,天地一片白茫茫,却有曙光从东方升起。 高盛问司妤:“你们读书人,是不是喜欢赏梅赏雪还作点诗什么的,今日要不要去看梅花?” 司妤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不了,今日有些事要忙,就不出去了。” 高盛认识这种笑,她平常要以端庄温婉示人,便是这种笑,假得很。 他也就不讨这没趣了,和她道:“那行,你忙着吧,我出去了。” 司妤“嗯”了一声,高盛去忙自己的了。 他自然知道她在别扭,因为他和她抢严崇文,或者说是严淮。 但这不是应该的么,当初严淮可是被她爹贬去地方的,不是他召严淮进京,严淮什么也不是。 现在严淮露了些做丞相的本事,她倒也稀罕起来。 有些时候他也会想,将来会怎样呢? 反正无论如何,他就算赢了也不会杀她,他舍不得,但她可就不一定了。 他不禁摸了摸自己脖子上那道细痕。 算了,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下完雪,天似乎更冷了。 高盛出去一趟就回了太尉府,一时兴起往后院去了一趟,却闻见了药味。 一问,才知小桃病了,竟已烧了两三日。 他赶紧去小桃房中,小桃正躺在床上昏睡着,脸上红红的,一摸烫得吓人。 他问丫鬟:“烧了这么久,大夫怎么说的?喝了几天药了?” 丫鬟连忙道:“昨日才请大夫开始喝的药,大夫就说是风寒……” “不是烧了两三日吗?怎么昨日才请大夫?” 丫鬟回答:“最初没这么严重,县君说不用请大夫,睡一睡就好,结果……没好,倒严重了。” 高盛心焦地看着小桃,又问:“请的谁?” “就后街那个广济堂的张大夫……”丫鬟小声回答。 “那么小个药堂。”高盛很快吩咐:“去请前街的陈医士,就说是我的令。” 医士是给宫中贵人诊病的,外人若无皇帝特许,不可找医士看病,医士愿意也不能看,须随时听侯宫中差遣,但高盛向来不将这种规矩放在眼中,他吩咐了,谁敢不来? 丫鬟赶紧去吩咐了,床上的小桃打起精神开口道:“表叔,别那么麻烦,家里有药在吃着。” “吃着怎么还不好?”高盛看她的样子,担心道:“为何早不和我说?” 风寒是小病,却也不可大意,特别是遇到高烧,年迈体弱的便熬不过去。 小桃在床上道:“本来就是小事。” 一旁丫鬟低声回答:“县君说太尉新婚,别去打扰。” 高盛这时想起来,他和司妤成婚后住进了公主府,这里便只有小桃一人。若是这样算,他与小桃就成了两家人,小桃这种性格又怎么会主动找他? 他一时觉得愧疚,将她接过来,却也没有怎么照顾她。 医士没一会儿就到了,给小桃看过诊,又看了原来的药方,增减了一些药,让马上换药煎了给她服下,傍晚喝一碗,隔两个时辰再喝一晚,看明天能否退烧。 小桃已经没什么气力了,烧得难受,没一会儿又昏睡过去。 高盛有些担心,他想起自己的娘亲是在自己从军那一年病逝的,他回去时娘亲坟上的草都长半人高了;父亲呢,过几年也没了,十三岁的弟弟办完丧事就来军中找他了,他也没和父亲见到最后一面。 他的亲人,要么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就没了,要么是他亲眼看着丧命的,他见惯了生死,也许心慢慢的硬了许多,但此时看着小桃,他还是会恐惧,会难受,怕这最后的亲人也没了。 …… 夜渐渐深沉,司妤放下了书,吹灭了书桌上的蜡烛。 高盛还是没回来,不知他去了哪里,太尉府,或是什么万春楼,再或是别的地方。 她十分平静地上了床,盖上被子自己睡觉。 但心里又忍不住想起他来。 他是因为她说不出去看梅花,生气了? 可这不像他。 或者单纯就是,突然又不想哄她了,就像他突然来认错,突然要陪她一样。 心中的确有些失落,但也不是受不了的地步,就这样很好,若明日他回来,就和他说以后分房睡吧。
第50章 高盛在太尉府待到了第二天。 一早醒来, 小桃的烧退了大半,继续服药,到中午就好很多了, 也有了胃口, 喝了一大碗粥。 高盛这才放心了,交待丫鬟好好照顾, 自己回到公主府。 到房中,如缨在外面做针线活,见了他连忙起身,随后小声道:“公主刚刚睡下了。” 高盛的脚步放慢了, 到里面一看,果然司妤就在榻上午睡。 他问:“怎么今日困了?” 他记得前两天也没见她午睡呀? 如缨低声回:“昨夜似乎没睡好。” 就这么两句话的功夫, 司妤已经被吵醒了, 又也许是并没有睡着, 扭头过来将高盛淡淡看了眼,又翻过身去背朝他睡了。 高盛见了, 跑去坐在了榻边。 司妤才睡迷糊,又被吵醒, 此时他竟过来榻边坐着,让她心神不宁,更清醒了, 语气便有些不好:“你坐这里做什么?” 高盛见她好似很清醒,犹豫片刻道:“我有事和你商量。” 司妤并不想理, 但闭着眼睛又躺了一会儿, 思绪渐渐清明下来, 也渐渐平静,这才问:“太尉有何事?” 见她叫得这么生疏, 高盛又犹豫了,过一会儿才道:“如果我想让小桃搬来这边,你能同意么?” 司妤没想到是这事,她问:“为什么?” “昨日我回去,才知道她病了,却没和我说,又随便找了个大夫,一连发烧好几天,今天上午才退。我不放心她,加上她一个姑娘家,一个人住在那里,身边也没个长辈,说出去又是名声不好,不好议亲不是。 “我就想,再怎么说你也算她婶婶了,要不然就让她搬过来,你派个宫里的嬷嬷,照顾她,教教她,有什么事让那嬷嬷来禀告我,我也能顾上她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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