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捧着她后脑,朝自己靠近,她当然明白他在此事上的精力,于是主动伸手解他衣带。 正在讨他欢悦时,门外响起一阵轻轻的敲声,朱勇在门外道:“太尉,王姑娘到了。” “嗯?”高盛惊了一下,推开司妤,即刻起身:“让她稍等,我这就来。”一边说着,一边迅速整理衣带,随后才想起跌坐在地上的司妤。 他看看书房,多少有些重要的书信,便道:“公主先去我卧房等着吧。”说完人就出去了。 尽管司妤知道皇室的尊严早已荡然无存,但此时此刻,不只是公主,她连一个女人的尊严也被践踏得一点不剩。 自己拿袖子擦了擦唇,拉起自己的衣服,丫鬟进来替她梳好头,带她去了高盛卧房。 这不是她第一次进他卧房,但上次过来,她只有愤慨与耻辱,这次过来却冷静了许多。 只是这房间说不上整洁,却称得上空洞简单,什么也没有,几乎就有一张床,没什么值得注意的。 随后就看见卧室旁似乎另有隔间,她走过去,试探着推开移门,往里一看,里面竟是个兵器库! 她大为高兴,立刻冲过去拿面前那把剑,发现重得不得了,且太长,自己连拿起来都吃力,再看旁边摆着的一把刀,竟比那剑更重,至于正中放着的长刀,似乎是他常在马上用的武器,她试着动了动,双手也拿不动。 而这武器库角落里,就放着那天她从宫中拿给舅舅的射日弓。 看着这些武器,心中一阵挫败,自己最初那种,“拿一把剑候着他,趁他进门朝他刺过去”的想法实在幼稚得很。 她颓丧地回到卧房,不知又等了多久,思忖片刻,决定先行离开。 高盛不知如何得知吕骞与舅舅要刺杀的事,后面也不知会怎样处置,她放心不下。 回到宫中,令人去查,才知是因吕骞家中妻妾为分家产而吵架,吵着吵着,便将这胎死腹中的计划抖落出来,竟被高盛得知,高盛一查,就顺藤摸瓜查到了舅舅身上,又查到了射日弓的出处,只是没查到射日弓是被她交到舅舅手中的。 她赶紧去内库将她拿射日弓的痕迹抹去,又写信嘱托舅舅小心,但这些力量微弱的行动什么也不算,不过两日吕骞就被诛杀了满门,舅舅郭循亦被通缉。 好在舅舅已到宣州,宣州不在高盛势力范围,他暂时不会有事。 就在她想杀高盛而苦无对策时,司婵找到她,告诉她高盛欲将侄女嫁给宋之洵,司婵无计可施,求她帮忙。 司妤看着面前的妹妹,只想苦笑。 她何德何能,让妹妹这样看得起她。 她耐心回道:“妹妹,我想你知道,我若在高盛面前有分量,我便可以拒绝他,而不必让人人都知,他秽乱后宫。” “可……他还送姐姐夜明珠……”司婵小声道:“他与姐姐的关系毕竟和旁人不同,只要姐姐肯说一两句……” “他愿意给点小玩意儿,并不代表他会因为我而改变他的结亲计划!”司妤几乎震怒,最后道:“你有来求我的功夫,不如去让宋之洵拒绝。” “这几日我见不到他……也许,他也怕高盛。”司婵哭道:“高盛那侄女本在建德,难以进京,是宋家与浙州刺史联络,从中搭桥,才让那侄女进京,还是宋之洵亲自去接的,大概是因此,那侄女才看上宋之洵。” 听她这话,司妤突然想起上次那个让高盛十分在意的“王姑娘”。 她问:“他侄女姓什么?高?” 司婵摇头:“不,姓王,好像是表侄女。” “表侄女……”这却是司妤没想到的,她当时以为是别的什么人,原来是表侄女。 一个表侄女,就让高盛这么上心吗? 宋之洵生了一张温润如玉的脸,文质彬彬,又兼有武艺,且出身不凡,几乎没有女子能抗拒,最能让人一见钟情。那王姑娘定然是见了宋之洵,就心生爱慕,与高盛说了,高盛就马上替她说亲了。 “姐姐,你就去替我说一说吧,求求你了……”司婵说着真在她面前跪了下来。 司妤无奈:“妹妹,你姓司,你是大兴的公主,为何如此轻而易举就跪人?” “姐姐不同意,我便长跪不起。”司婵道。 司妤看她许久,平静地答应:“好,我会去和他说,向他求情,但我已说过,我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他会不会同意,不是我说了算。” 司婵仿佛没听到她后面的话,只是欣喜地冲到她面前拉住她胳膊:“好,一言为定,姐姐去替我说!”
第10章 司妤并不想直接去找高盛,说什么呢,让他把侄女婿让给她妹妹呢?除了自取其辱,她不知道还有其它什么用处。 她倒是想见见宋之洵。 但她与外朝臣子,实在没什么相见的机会,绣衣使者依前朝旧例,本就有入宫觐见的职权,似宋之洵这样的人太过扎眼,今日她见宋之洵,明日高盛就知道了。 想来想去,她选在了宫外。 正好太傅徐晦夫人葬礼,司妤去吊唁徐夫人。 以徐晦的身份,自然当得起她的吊唁。 而且上次高盛府上的宴席,徐晦拂袖而去,以高盛的性格,这次绝不会过来,这更便于她行事。 入徐府,赏赐完徐家厚礼,司妤便以更衣为由,入了客房,再拜托徐晦,命徐家人给葬礼上的宋之洵带话,请他来见。 徐晦同意了,没一会儿,宋之洵便入客房来,拜见司妤。 司妤坐在堂下,向他道:“宋卿,起身吧。” 宋之洵站起身来,缓缓抬眼,本不应直视,却不由往司妤看过去,见到那张容颜,情不自禁没能挪开眼。 恍惚中他想起,曾经,这座上的尊贵女子还是他的未婚妻。 那时的宋家何等辉煌,那时他也可称为春风得意,他是人人艳羡的名门公子,前途无量,他被皇帝钦点为驸马,而容貌倾城却又蕙质兰心的永宁长公主,大概是天下所有男子梦幻中的对象,这样的人,将会成为他的妻子。 只是这样的时光太短暂,还没等他接到圣旨,宋家便因奸佞陷害遭贬责,地位一落千丈,他也仕途无望,四处碰壁,尝尽世情冷暖。 直到吴弼伏诛,高盛得势,宋家投靠高盛。 但昔日的公主,已经沦为高盛的禁脔,他甚至听闻高盛专门造了个秘密小院,方便接公主去寻欢作乐。 此时面前的公主,因为长了年岁,不只美貌更甚,还比多年前的少女模样更添了几分妩媚,让人忘乎所以。 司妤觉察到他的失态,朝他柔声道:“宋卿,卿为君子,然朝廷羸弱,皇室亦如履薄冰,今日如此见卿,实在是无奈之下的权宜,望卿体谅。” 这是第一次宋之洵与公主如此对话,听闻话语中她的赞赏、无奈,以及尊重,宋之洵立刻意识到原来公主一切都是被迫,原来公主竟受监视,且是如此柔婉良善的一个人,只觉心口一痛,立刻道:“公主令臣惶恐,公主金枝玉叶,如今蒙难,只因作臣子的无能,护卫不周,是臣等该死!” 司妤道:“但……我听闻,卿欲娶高太尉侄女?” 宋之洵抬眼,只见司妤眼眶发红,眼中含泪欲滴,犹如牡丹含春露,似千金重锤一样锤中他的心。 他听出其中的酸涩之意,连忙道:“高太尉确有提及,臣自然万分不情愿,奈何家父……臣亦不知如何是好。” 司妤咬了咬唇,脸上悲痛更甚,眼中似乎隐隐透着幽怨,许久才道:“但昌乐公主说,你已与她订下婚约?” 宋之洵立刻跪下:“臣绝没有,只是前月昌乐公主外出游玩,与臣偶遇,才说过几句话,臣见昌乐公主,犹如……”他痛声道:“犹如见妹妹,又怎会有非分之想?” 一个臣子,有什么资格说见公主如见妹妹,这是大不敬,但如果他是长公主的驸马,那便可以这样说。 一时间,宋之洵望着司妤,司妤望着宋之洵,眼里那滴泪便落了出来。 司妤偏过头去,拿手帕拭了拭泪,随后才抬头,看着宋之洵道:“宋卿芝兰玉树,当世无双,引得无数女子爱慕,倒也……” 她失落道:“怪不得宋卿,只是如今,宋卿真要以遥林玉树之身,委身奸佞?” 宋之洵愕然,此时他才知,原来高盛在她眼里是奸佞。 对,她如此高洁美貌,如花似玉,若不是无可奈何,又怎会屈从高盛? 高盛前段时间也欲娶马怀仁之女,用以拉拢马家,他又让公主情何以堪呢? 宋之洵万分为难,不知该如何回答。 其实前有昌乐公主,后有那王姑娘,宋家都考虑过结亲。 只是两相比较之下,最后宋家更倾向于高盛,实在是高盛势力太过强大,如若不从,很可能没有好结果。 但无论昌乐公主,还是那姓王的女子,谁又比得上长公主万一呢? 想到此,他突然懂了长公主的无奈,他真正倾慕的,真正想娶的,自然是眼前的仙子,却只能看着她明珠蒙尘,而她的心里,是不是也如此想? 他才是她最初动心的驸马,但如今却只能眼看着他娶欺辱她的高盛的侄女。 许久他才道:“若依我内心,只想娶长公主。” 司妤悲伤道:“卿已决意娶高盛侄女,此时说这些,又有何意义?” 宋之洵垂下头去,痛心道:“是臣无能。” “我明白了,此番召见卿,便是想知道卿心中想法,到底欲娶何人。” 宋之洵一声不吭,再次跪了下去。 司妤知道事缓则圆,便作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无奈道:“好了,宋卿的决定我已知道了,人多眼杂,不一定谁又是高盛的心腹,卿回去吧。” 宋之洵朝她叩拜,退下了。 司妤脸上的悲戚哀婉很快散去,换之以某种坚毅,似乎下了什么决心。 如缨在一旁提醒司妤:“这宋之洵一边让昌乐公主迷了心,一边又答应了与高太尉侄女的婚事,现在又说心中只想娶公主,听着可真假。昌乐公主也不傻,我不信他之前与昌乐公主在一起时,真没表现过一丝要做驸马的心。” “若在治世,他想必也是位能臣,在如今乱世,却只能依附权势。”司妤叹息一声。 原本她只是想知道宋之洵到底是要娶高盛侄女,还是要娶妹妹,结果见了他,才知他也迷恋自己的美色。 她早该知道,其实自己也是一只利器,宋之洵原来为京城人人称道的名门公子,是她既定的丈夫,如今看见她被高盛强占,而他还要向高盛谄媚,他真能甘心么? 只要他不是心服臣服追随高盛,那一切都有变数。 司妤见过宋之洵,待棺椁出殡,便先行回宫了。 才到半路,却遇人拦轿,如缨往外看了看,是朱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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