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如眉点点头,嗯了一声。 付老太太转头,低声问付容愿,“阿眉是不是要去平栾啊?” 付容愿抬眼看秦如眉,神情复杂,“是。” “那可不是个安宁的地方,”付老太太也看向她,杵着拐杖,“阿眉,千万不要做傻事,自己最重要啊!” 秦如眉一僵,抬起眼看向付老太太——付老太太怎么知道? 付容愿听了这话,预感不好,握住她的手腕,“阿眉,你要做什么?” 她沉默片刻,轻声笑道:“我没做什么,只是跟着祁王和公主去一趟,在平栾玩一玩。” 付容愿却紧紧盯着她,感觉到她的挣脱,也没有松手。 付老太太撑了撑拐杖,斥道:“容愿,放手。” 付容愿回过神,僵硬片刻,终究放开了她,视线却依旧落在她的脸上。 身后平妲他们还在等,秦如眉擦了擦脸,扬出一个笑,轻声道:“祖母,我走了,以后你要好好保重。” 付老太太颔首,眼眶竟也红了,“阿眉,凡事切记一句,照顾好自己。” 照顾好自己。 这句话分量沉重。 秦如眉一僵,回过神,匆匆应了声,急忙转身离开了。付容愿想要追过去,步伐一顿,终究停下了。 付老太太叹息一声,许久道:“容愿,你和阿眉都是好孩子,是老天没给你们缘分。” 付容愿紧皱着眉,仍旧担心那句话。 “祖母,你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让阿眉不要做傻事?” 付老太太却只望着那道远去的纤细身影,摇摇头,嗓音隐约一丝沧桑,“祖母也不知道……往后会怎么样,要看阿眉的选择,旁人抉择不了。” 付容愿遂不再追问,目送着秦如眉回到平妲身边,看了他们一眼,弯腰钻进了马车。 * 从兆州到平栾,乘马车走官道,需要一整日的时间。 平妲先和祁王会合,然后才一并启程。 平妲和闻宗在最前面骑马,祁王一辆马车,秦如眉和禾谷一辆。 路上颠簸,秦如眉睡了很久,半梦半醒间,还做了个梦。惊醒时,只见禾谷紧张地看着她,问道:“姑娘,你是不是不舒服?” 她循着禾谷的目光,摸了摸额头,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汗。 掀开帘子,往外看去,天色已然黑沉,四周是巍峨的重山,在夜色的掩映下,散发浓浓的压迫感。 车厢内点着灯烛,散发暖光。 禾谷递给她一杯茶,轻声道:“姑娘喝杯茶,压压惊吧。” 她点头,接过茶杯,才送到嘴边,鼻尖却嗅到一丝血腥味。 反胃的感觉翻涌而上,她心口一疼,再端不住茶杯。 杯盏滑落,砸碎在地,心脏锐痛急遽传来,秦如眉痛叫一声,弓下身体,在坐榻上蜷缩起来。 禾谷大惊失色,“姑娘!” 车帘猛地被人拉开,平妲神色焦急,问道:“嫂子怎么了?” 等看见秦如眉脸色苍白如纸的模样,平妲吓呆了,“怎么会这样……我去和祁王说,让随行的李大夫过来。” “等等。” 秦如眉勉强压抑着清明,叫住她。 平妲钻进车厢,来到她面前,“嫂子?” 秦如眉额角皆是汗珠,压低声音,道:“快走,附近有埋伏。” 平妲脸色一变,猛地看向窗外。 几乎是瞬间,她严肃了神情,宛如鹰隼野兽,笃定道:“嫂子别担心,你就在这里别出来。” 平妲说完,飞快起身出去了。 禾谷在旁边,手脚哆嗦起来,“姑娘,怎么会……” 有埋伏。 秦如眉却没力气再说话了,喘了口气,慢慢闭上眼睛,倒在车厢壁上,蜷缩起身体。 马车依旧正常行驶,车轮碾过碎石山路的声音平缓地响在耳边,好似风平浪静,什么都没发生。 但秦如眉听见了刀剑碰撞声,隔着一段距离遥遥传来,没多久,那阵声音便消失了。 禾谷浑身紧绷,“现在应该……应该没事了吧,都被祁王解决了。”说着,又看向秦如眉,“姑娘……” 她本以为秦如眉是在闭眼恢复体力,方才便什么都没做,只守着她,可到现在才发现,她竟然昏了过去。 “姑娘!” 禾谷的叫喊引来了外面人的注意,没多久,车厢外有人赶来,传来一声“冒犯了”,紧接着,车帘被人一手掀开。 祁王看见苍白着脸昏迷不醒的秦如眉,皱起眉。他应是刚刚经历一场恶战,衣摆溅了血迹,看着有些可怕。 他迟疑道: “秦姑娘怎么了?” 禾谷抽噎道:“王爷,姑娘毒发了。” “秦姑娘中毒了?”祁王登时神情沉峻,让人停下马车,想自己上前,但思及什么,还是让闻宗叫了李大夫过来。 平妲也解决完敌人,匆匆赶回来,收剑守在车厢外,“嫂子怎么样了?” 李大夫诊断片刻,在祁王和平妲的逼视下,磕磕绊绊地道:“王爷,秦姑娘脉象太乱了,草民也诊断不出是什么毒……” 祁王脸色更沉了。 平妲也面露震惊,“什么?” 怎会这样,中毒便罢了,竟连诊断都诊断不出来? 李大夫给秦如眉扎了几处穴道,终于,秦如眉转醒。 她似有些迷钝,还没反应过来,嘶哑着声音,轻轻叫了声“阿昼”。 平妲听得心中不忍,想到什么,更来气了,“付玉宵这个王八蛋!等到了驿站,我非得让人揍他一顿。” 祁王皱眉看了她一眼,平妲回过神,知道自己失言,用力扭头,终究把剩下的话憋了回去。 明亮的灯火引入眼帘,秦如眉的意识终于回归。 她睁开眼,朦胧的视线里,跳进众人关切的注视。 她愣了片刻,回过神,慢慢坐起,“我给你们添麻烦了吗?” 平妲立刻道:“没有嫂子,你怎么可能给我们添麻烦,如果不是你,我们还不知道附近有山贼埋伏!”说到最后,隐隐激动起来。 “嫂子,你是怎么知道的?”平妲追问道。 秦如眉揉了揉额头,低声道,“我对血腥味很敏感。” 远方,鹰隼从山林里振翅腾空的扑啦啦声音,惊起一阵野兽摇动,她心中一紧,不由问道:“我们还有多久到?” 平妲看向她,“明日我们就能到。” 祁王一直沉默盯着她,此刻忽然沉声问道,“秦姑娘,你为何会中毒?” 秦如眉一怔,对上祁王探究的视线。 都这时候了还问这个?平妲一听这话,立即横眉怒目,一声不吭地拉过祁王一起离开了。 秦如眉靠在车厢壁边,垂下眼,喘了口气。心脏还有些疼,她攥住衣襟,忽然想起什么,“帕子。” “在奴婢这儿收着呢。”禾谷忙递给她。 手上一方手绢,已有些破了,边缘勾缠的丝线垂落几缕下来,刺绣的莲花也勾了丝,愈发显得破败。 禾谷如今已经知道这方帕子对她来说代表着什么,不由悲伤地看着她。 秦如眉忽然道:“那个荷包,也收在你那儿吗?” 禾谷忙应声点头,“是,奴婢贴身收着呢,奴婢丢了,姑娘的东西也绝不会丢。” 秦如眉听得忍不住弯眸一笑。 “放你那儿,我放心。” 至少比放在她身上安全多了,她这样的人,随时随地都不太安全。 “姑娘,你这帕子要放奴婢这儿吗?”禾谷见她紧攥着手绢,不由问道。 秦如眉沉默片刻,道:“不用,我自己收着吧。” 禾谷点头,见窗外景色飞速后退,怅然道:“姑娘其实不该来的,平栾多危险啊,那么多人都在,姑娘不是把自己卷进漩涡里了么。” 秦如眉无奈笑了,“傻姑娘,这是我不想来就可以不来的吗?” 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就算她没答应祁王,此番不与他们同行,太子也绝对坐不住,早晚有一天,就算付玉宵不发话,太子也会想法设法让她离开麟园。 从两年前开始……不,真正来说,也许从二十多年开始,她就被迫卷入这场漩涡里了。 * 不知过了多久,禾谷轻轻晃醒熟睡的秦如眉,“姑娘,我们到了。” 秦如眉唔了一声,揉揉眼睛,坐起来,“我们是回到天门县了吗?” 身边没有声音。 她疑惑地抬眼,便见禾谷僵硬地看着她,“你说什么,姑娘?” 秦如眉这才反应过来,尴尬道:“抱歉,我记错了。” 她又把记忆和现实混淆了。 是中的毒加深了吗? 禾谷心中难过,强装笑容道:“姑娘,我搀你下去。” 秦如眉跟着禾谷出了马车。 抬起头,只见坚固城墙高耸入云,兵卒持械守备严密。 驿站之外极为辽阔,放眼望去,低矮的土坡之后,可以望见十里之外的民居官驿,眺望远处,黄沙漫天,只觉天地都连成黄澄澄一片。 偌大的苍茫中,驿站无声矗立一隅,透着古朴森严的气息,巍峨不倒。 看见祁王等人,驿丞带着驿卒,飞快出来迎接。 这一带临近陪都平栾,皆是付玉宵手下的人。他们办事得力,知道祁王要来,早已提前准备好一应需要之物,祁王等人一到,立即安排入住。 一处驿站,已是一座小城池。 进了驿站范围,入目尽是兵卒。 驿丞给他们安排屋子,祁王住在一楼。女眷则住在楼上,平妲的屋子就在秦如眉隔壁。 屋子里,禾谷一边收拾,不免纳闷道:“姑娘,为什么我们要过来住驿站啊,驿站艰苦,条件肯定比不上酒楼客栈,平栾好歹也是陪都,城中客栈总不会比兆州差了去。” 秦如眉摇头,“平栾都是太子的人。” 禾谷立即明白了,缄默其口。 祁王让她和平妲休息半日,可秦如眉才醒,根本睡不着,简单沐浴过后,换了一身素衣,走到窗边,撑起木窗向外望去。 远处黄沙漫天,地平线十分模糊。 叩叩两声,屋门被人敲响,是送饭食的人来了。 禾谷不在屋子,秦如眉道:“进来吧。” 门被推开,那人走了进来,轻微的咔哒一声,是食盒被放在桌上的声音。 可过了许久,那人都没有离开。 秦如眉心中疑惑,转身看去,“是有什么……”看见来人,她的话停在唇畔,说不下去。 “衔青?”她愣怔道。 桌边的少年一身窄袖青绿短打,正沉默地看着她。 “你怎么来了,”秦如眉不知自己该是什么反应,是惊吓还是惊喜,踌躇片刻,她只抿唇,轻声道:“他知道我来了吗?” 衔青缓缓摇头,“侯爷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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