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示意身旁的女官也一并退下,这才从食盒中取出一碟玫瑰酥奉到晋帝的面前,巧笑嫣然道∶“陛下,这是臣妾亲手做的玫瑰酥, 您要不要尝尝?” 晋帝身边的内侍见状连忙取出了试毒的银针, 低声说道∶“昭仪娘娘,得罪了。” 李巧巧点了点头, 顺势将碟子推到了内侍的面前,为防皇帝遭人毒害,每一份送到晋帝面前的吃食都要由宫人们先试过毒, 不止是她送来的东西是这样, 即使是淑妃或者太后来送, 结果也是一样。 见银针挑起了玫瑰酥并未有所变化, 内侍对李巧巧微微颔首,这才行礼退了下去, 将晋帝身边的位置让给了她。 “陛下批了这么长时间的折子了,不如歇一歇吧。” “东西放在这里就行。” 晋帝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分给她半分, 只是专心看着手中的奏折, 时不时抬笔写下朱批。 李巧巧自讨没趣也不见半分恼意, 反而是挽起了自己的衣袖,拿起了墨条在一旁安静地研着墨,就连视线都没有偏移半分, 只盯着那一方小小的砚台。 安静的殿中只有狼毫笔划过纸张的声音伴着细微的研墨声, 直到晋帝将最后的一本奏折看完, 李巧巧才停了下来, 转而上前伸手帮他揉了揉肩膀。 “陛下为国操劳, 但也该顾及着些自己的身子。” “你倒是安静。” 晋帝靠坐在紫檀太师椅上,神色肉眼可见有些疲倦,对李巧巧的态度倒是和缓了下来。 在宫中诸多宫嫔之中,当属李巧巧年纪最小,家世最高,就连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出挑,颇有几分淑妃当年的仪态,即使是晋帝这般盛宠,她也未曾越过自己的本分,反倒是安分守己,从不因此恃宠而骄。 晋帝本来是为了安国公的权势才将人封为宫嫔的,如今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又是对着这幅和淑妃有几分相似的面容,倒当真生了几分怜惜之意。 他的视线落到李巧巧的手上,她的手上并未带繁复的护甲,却更显得指如削葱根般白皙纤细,只是上面好几个显眼的血泡硬生生破坏了那双纤纤玉手的美感。 “这是怎么弄的?” 李巧巧抿了抿唇,下意识地就要将自己的手给藏到身后,说道∶“没什么,是臣妾在小厨房不小心烫到的。” 晋帝轻阖着双眼,见她这副手足无措的样子便知道并非这么简单,他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淡淡道∶“说实话。” 李巧巧闻言确实沉默了片刻,嘴唇嗫喏了一下,似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半响小声说道∶“今天早上去给淑妃娘娘请安,结果茶盏没有拿稳,这才会不小心被烫到。” “什么茶能烫到这种程度?” 皇宫内的宫人向来极为谨慎,就连给主子们奉上的茶都是要提前晾到合适的温度,像这种能给人烫出血泡的热茶,想也知道多半是故意为之。 李巧巧不敢搭话,晋帝只得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道∶“又是淑妃。” 他当年与淑妃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时,淑妃也如李巧巧现在这般年轻,容貌妩媚动人,但性子却格外安然娴静,只知道在他的身旁红袖添香,从不会肆意干涉他的决定。 即使是当年刚刚登基之处根基□□,为了拉拢朝中如日中天的文家,不得已娶了文家的嫡女文玉茗为皇后,淑妃对此也没有异议,甚至连一个妃位都不多求。 晋帝一直觉得对淑妃有愧,可是在二皇子易云泽过世之后,淑妃行事越发无法无天,一心都想要培养易云沛登上太子之位。 淑妃和沈家在朝中拉拢朝臣,打压其他皇子,甚至还想要将言珩杀了栽赃嫁祸到易云霜的头上,这些事他不是不知道,可是顾念着当年的情分,他也都忍了,但这却不意味着他可以一直任由淑妃这般肆意妄为。 “马上就要到二皇子的忌辰了,淑妃娘娘心里不快也是有的,陛下不要生气了。”李巧巧敏锐地察觉到晋帝的不悦,连忙出声劝解道。 而一说起早逝的易云泽,晋帝心里却更有些不痛快了。 易云泽是自己的长子,又是他和淑妃所生,虽然性子太过顺从,总是摆脱不了淑妃的影响,但晋帝确实是存了要把他当做继承人培养的心思。 只是他却没想到一向老实的易云泽竟然会迷恋上了五石散,就连死都死的毫不光彩,晋帝为了皇家颜面,都只能对外说他是因病过世。 李巧巧帮晋帝揉了揉太阳穴,不由得换了一个话题,轻声细语道∶“近来太医常说您日日操劳,恐伤了气血,所以特地制了些滋补的药丸,您觉得如何?” “太医院翻过来覆过去也都是那套说辞,这药吃不吃也都是一样的。” 李巧巧抿唇一笑,说道∶“是呢,臣妾也觉得是这么个理,再说朝中有五皇子和七皇子帮着陛下,陛下好生将养着龙体,多让太医来请几次脉便是了。” “云柏倒是做事勤谨,但是到底还是总顾及着淑妃和云沛,至于云凌……” 晋帝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评价道∶“从前舜华还在的时候,他也算的上聪颖懂事,如今……到底是阅历尚浅,比不得云柏稳重。” “七皇子没有经验,那便让五皇子这个做兄长的多教教便是,陛下何须为此劳心。” 晋帝微微颔首,李巧巧见状连忙将糕点端了过来,扯着他的衣袖撒娇道∶“您快尝尝臣妾做的玫瑰酥吧,一会儿凉了可不好吃了。” “好,朕一定好好品尝。” 晋帝拿起了一块玫瑰酥,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如今到了年下,淑妃忙于宫中事务,你也别总是在她眼前凑,能避则避便是。” “臣妾知道了。”李巧巧依偎在晋帝的身旁,垂下的眸子却是如同毒蛇一般,轻柔道∶“臣妾一定会好好听从陛下的吩咐。” ———— 临近新年,镇北王府越发忙碌了起来,随处可见悬挂着的红灯笼和贴着的福字,就连仆从的脸上也都是喜笑颜开,领着发下来的赏钱笑的合不拢嘴。 易云霜让兰音和青芝也都下去了,自己一个人窝在书房里看着书,小榻之上铺着厚厚的绒毯,她贪恋着里面的温暖,不自觉地蹭了蹭,随手将书搁到了一边,望着虚空开始发呆。 太子,帝位,晋国……还有言珩,在她一个人的时候,都可以选择不去想,只需要守着这一方小小的天地就足够了。 言珩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她的身旁,见她正愣愣的发着呆,就连他走进来的声音都没有听见,言珩伸手轻轻抱住了她,笑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易云霜吓了一跳,猛然间回过神来,见言珩正看着她笑,不由得嗔怒道∶“你怎么过来了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刚想伸手把言珩推开,可是却后知后觉想到了什么,手顿时又僵在了原地。 室内的炭火烧的正热,易云霜悄悄抬眸看了他一眼,见他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应,这才勉强松了口气。 也不知言珩到底是怎么了,虽说性格确实是沉稳了不少,但有时候看过来的视线就连易云霜都有些害怕,活像是见了猫的老鼠,本能想要逃离。 再加上这几日言珩在榻上又凶的很,不仅一直缠着她不放,还总爱说一些羞人的话,易云霜现在一看见他就想跑,可是一旦被言珩发现,那就更是没完没了。 言珩自然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但是他按兵不动,只是微微挑了挑眉,拿起了被易云霜搁在一旁的书翻了翻。 “又在看这些游记?” 易云霜嗯了一声,任由言珩勾着他的头发,小声道∶“我喜欢这些。” 人家都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易云霜自己知道自己的身子经不起折腾,更不能学着那些游者一般遍览所有风景,便只能在书里寻找点慰藉。 “我知道你喜欢。” 言珩吻了吻她的耳垂,低声道∶“我起初还以为姐姐会喜欢那些无聊的史书经略,后来才发现你跟那些小书呆子不一样,竟然会偷偷摸摸把书换一个封皮。” “我母后喜欢那些史书经略,所以也便要让我常读常看。” 易云霜提起文玉茗,眼底划过了一丝淡淡的哀伤,她低声说道∶“她的夙愿便是也能成为外祖父一样的帝王之师,只可惜却因为女子的身份,只能困在深宅后宫。” “所以不希望姐姐也是如此。”言珩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说道。 易云霜点了点头,笑了笑,“只可惜我并没有那么远大的志向,我倒是觉得游历山水也不错,但母后离世,我总得把她的心愿完成。” 言珩顿了顿,眼底似乎闪过了一丝犹豫,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安静地揽着易云霜听着她轻声细语地说着往事。 南国的口音绵软,易云霜就这么毫无防备地靠在他的怀里,没有任何算计和利用,这是言珩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场景,可是如今却这么轻而易举地实现了。 “公主,您在吗?” 门外的青芝敲了敲门,易云霜闻声连忙和言珩拉开了距离,这才出声让青芝进来。 青芝端着药碗走了进来,刚想要出声说话,却没想到言珩竟然也在,一时间有些怔愣,连忙笑道∶“世子,奴婢是过来送今天的药的。” 言珩点了点头,盯着那碗黑色的苦涩药汁不知在想些什么,半响才问道∶“今天早上不是才喝过了吗?” 青芝垂下的眸子闪过了一丝心虚,只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被言珩看透心里的想法,但还是勉强保持镇定道∶“是,宋大夫开了好几个药方,说是给公主补身子的。” 易云霜不知为何言珩会一直追问,她只得出声帮青芝解围道∶“把药放在那里就好,我一会儿再喝,你先退下吧。” “是,奴婢告退。” 青芝顿时如释重负,连忙就要行礼告辞。 易云霜见状也起身从小榻上起身,然而刚刚要端起药碗,却又被言珩伸手拦住。 “怎么了?” 易云霜有些疑惑地抬起了头,言珩却顺势将药碗从她的手中拿了过来搁到了桌上。 沉沉的眸色在他的眼中积蓄,他沉默了片刻,垂下了眸子说道∶“是药三分毒,姐姐以后还是不要喝了吧。” 易云霜神色一僵,脸上的笑容都淡了淡,下意识地以为他知道了真相。 但是她反应极快,片刻又恢复如常,连忙又扯出了一个笑容,说道∶“可是不吃药病怎么能好呢,之前你不是还说要让我按时服药吗。” “当时是希望姐姐可以好好调养身子,可是现在……” 言珩顿了顿,也并未直言拆穿易云霜,只是淡淡道:“我会让宋诚重新开个药方,以后还是我来喝吧。” 易云霜手指微微蜷缩了起来,她抿了抿唇,知道言珩相比已经是全部知晓。 是她太过天真了,宋诚是言珩身边的人,再加上医术高明,想来那日把脉的时候便已经有所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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