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兄……我……我不是故意的。”少年瑟缩的语气,让萧辰恒更冷漠了几分。 “孤的话,你听不懂是吗?回去吧。” 俞锦年茫然的看着那少年,不知萧辰恒说的回去是个什么意思,但一定不是好事,不然少年听到这话,就不会如此不安了。 还是俞锦清小声啜泣,伸手拽了拽萧辰恒的衣裳:“表兄,我也无事,不必如此,七皇子也不是故意的。” “锦清,你实在是太良善了,刚刚我与二哥都未能及时赶过来,差一点你就受伤了。那马球是实心的,若真真撞到你的脸上,且不说你身子柔弱,便是诊治好了,脸上恐也会留下伤疤。” 听到脸上会留疤痕,俞锦清立刻闭嘴,伸手轻轻抚了抚被击中的地方,刚才只是恐慌,这会儿似乎有真真切切的疼痛。这只是俞锦年的手,若是马球,那样的力度撞过来,她会怎么样? 她那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号,怕是立刻就没了,只能得到旁人的一句“可惜”。 俞锦年原不想管事,可见着少年惶恐不安的模样,她还是有些不忍心。她抬头往马球场看过去,这里是来御花园必经的路,贵人打马球好好的,怎么会打到这里来? 而且,这里离得妃嫔皇家宗妇休息的地方不远,若这里能打到,那边也必然能打到,如此计算,岂不是后妃宗妇们都会有危险? “犯了错自然当罚。”俞锦年平静开口,“恒王殿下,臣女以为此事还应仔细调查。臣女观七皇子身形瘦弱,瞧着也不是个有力气的,怎能将马球打得这样远,还恰好打在臣女姐姐的面上?” 萧辰恒一愣:“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陷害?” 俞锦年摇头:“臣女只是猜测,若当真是不小心固然是最好了。若是不小心,小惩大诫即可,若是有意为之,臣女还请恒王殿下彻查,还臣女姐姐一个公道。”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萧辰恒不由得蹙眉看过来,皇城里头,谁这样大的胆子敢故意为之?不过,她说得好像也不无道理,锦清乃第一才女,这张脸倾国倾城,肌肤吹弹可破,羡慕嫉妒之人,自然不是没有。 萧辰龄打量俞锦年,微微勾起唇角,这个女郎倒是有意思,特意将此事往有心人身上引。可萧辰恒忽略了她话里的意思,回头查出来七弟不是故意的,自然只用小惩大诫。 明明是想要替老七解围,却做得滴水不漏,是个聪明的。如此,他倒不介意做个顺水人情。 “三弟,我觉得俞二小姐所言不无道理,若七弟或者有人是故意的,自不能草草了之。” “说得不错,锦清不必担心,这件事情,我定查个水落石出。” 俞锦清感恩的看着萧辰恒:“多谢三表兄。” 萧辰恒笑起来,将打马球戴的手套摘下来,扔给一旁的内侍,对陈氏拱手:“夫人,表妹受了惊,我先送你们回去吧。” 俞锦清的情况不太好,陈氏便也不肯多留,自去宫妃那边见礼说明缘由,便带着一双女儿准备出宫。俞锦年心内有些讶异,这位恒王殿下,不是要查案吗?怎么有空送她们出宫? 她回头看过去,便见萧辰龄正与内侍交代什么,目光则一直看着他们的背影。 见俞锦年回头,他展眉笑起来。 金色的阳光熠熠生辉,像是一层纱笼在他的身上,俞锦年头一次觉得,自己耳根似乎有些烫。 他是,在对她笑吗?
第14章 归府之后,陈氏担心俞锦清,跟着去了弄玉小筑,又将大夫女医都喊过去,瞧看她的脸。俞锦年没跟着去,径自回了听雪堂。 还是春云细心,给俞锦年更衣的时候,发现她的手掌破皮了:“小姐的手怎么受伤了?要不要紧?” 瞧着春云紧张的样子,俞锦年噗嗤笑出了声,这点磕磕碰碰,她并不放在心上。可又想起俞锦清明明什么都没有,却弄得人仰马翻,所有人都围着她转的样子。 “你说,女儿家是不是就该娇气一点?” 春云疑惑问:“什么?” 俞锦年坐在桌前撑着脸,由着春云给她受伤的那只手上药,一壁感叹:“从前在邾城,这么点伤哪有人在意啊,只是蹭破了点皮,血都没出,哪里需要上药呢?可是好像京城,处处都不太一样。” 春云不理解她的意思,只说:“各地不一样,不过小姐还是得要注意些,您将要及笄,是大姑娘了,若有个什么万一留了疤,可就不好了。” 她一贯啰嗦,俞锦年也不在意。不过秋雨与禄儿两个在门口探头探脑,小姐不喊,她们又不太敢进来。 听得青嬷嬷在外面,中气十足喝骂,不让她们调皮,她们立刻缩回去。 俞锦年又笑起来:“青嬷嬷果真是大好了,把她俩叫进来吧,一准是问我宫里的事情呢。” 果不其然,禄儿一双眼大大的,巴巴的看着俞锦年:“小姐,宫里怎么样?是不是非常大,非常华丽?” “其实我也没去多少地方,入了宫跟着走,到了太后宫里见了礼,陪着说了会子话,也就出来了。御花园……倒是宫里的贵人都在,但还没有靠近,就回来了,没能好生逛一逛。” 禄儿很是惋惜,复又笑道:“没事,宫里的太后,是小姐的姑祖母呢,回头入宫的时候还很多,到时候一定能好生逛逛。” 春云点着禄儿的鼻子:“咱们小姐是贵女,讲究什么进退有据,哪里还能如从前在邾城一样,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宫里是什么地方,怎可能是能随意走动的呢。” “可是,老夫人从前不是说,小姐是她的孙女,让小姐到了京城什么都不必怕,还是与从前一样,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吗?” 与从前一样? 俞锦年想着祖母的话,微微叹了口气。其实祖母那么说只是不想她紧张,而且,大概祖母也预料到,她过来并不会那么安稳。 但她是个既来之则安之的性子,除非有人主动挑事,不然做什么,她都不会太在意。 不到晚上,宫里的赏赐就来了。今日在寿康宫,太后只是给了她一枚成色不错的玉镯,这会儿却赐下绫罗珠宝,应有尽有。 直将侯府众人瞧得眼睛都花了。 有个最快的仆妇惊叹一声:“这样多的赏赐,可比大小姐入宫的赏赐更多呢。” 俞锦清的面色便有些不好看,勉强稳住,招呼俞锦年过来:“妹妹快瞧,看样子太后极其喜欢你呢。” 绫罗绸缎都是素净颜色,不像之前俞锦清给她准备的那样繁复,而珍宝玉器也以素雅为主,偶有些金镶玉的,也不算是富丽堂皇。 从前这些珍宝,都是留给俞锦清的。 俞锦年没什么反应,这样多的料子首饰,她也用不完,刚想开口让母亲给分一分,就听到陈玉琪说话。 “这些样式都是姐姐常穿的,是不是太后娘娘想要赐给姐姐的,刚好二表姐归府,随便赐下一点,被宫人弄错了,弄成了全都赏给二表姐了?” 送赏的内侍一愣,旋即皱眉:“奴虽不年轻了,但也不至于耳背糊涂。太后娘娘说得清楚明白,二小姐不在京城长大,十多年的欠缺的赏赐,这次一起补过来。” 原来是这样。 俞锦清见内侍不悦,连忙堆着笑,示意丫鬟递送个荷包上去,又道:“是我表妹不懂事,说错了话,还请公公勿怪。” 内侍面色稍霁,行了礼,便带着送赏的人走了。 而后没多久,各宫的赏赐依稀过来,皇上后妃,全都有赏。虽不如太后娘娘的赏赐那么多,但加起来零零总总,也着实不少。 一直等送赏的宫人都离开了,夜幕也降临,前厅掌了灯,陈氏身边的仆妇对着单子将赏赐清点完毕,等着主子发话,看要怎么安排。 淮安侯早已回来,听说今日的赏赐颇多,他拿着单子简单看过,蹙眉道:“皇后宫里没有送赏过来?” “皇后避世多年,怕是连锦年归府的事情都不知道。”陈氏解释一番,指着摆了满院子的赏赐物件道,“我们也没有想到,太后的赏赐这样多,各宫反应也实在是快。” 淮安侯满意的看着俞锦年说:“说明咱们锦年不错,才一日,就得了太后的欢喜,往后你多带她俩入宫,太后孤身在深宫里,多少有些惦念亲人。我虽是她侄子,到底也是外男不方便。” 大抵是今日,俞锦年救了俞锦清,陈氏对俞锦年看着也格外顺眼些,过来捏着她的手道:“你今日表现得不错,这些喜欢什么,便挑吧。” “母亲,这些不是都赐给我的吗?” 陈氏面色有些尴尬,她当然知道这些是给俞锦年的,原本太后送赏过来,她会直接让人送到听雪堂去。可没想到赏赐比她预想的,多了好多倍,加上皇上与宫妃送来的,就这么一堆已经算是价值连城了。 侯府这些年的花销不少,年年算是入不敷出,外面看着光鲜亮丽,实则也就是陈氏这个主理中馈的知晓里头的亏空。锦年的这些赏赐,若是扣下一半来,往后泽轩娶妻锦清出嫁,那就都不用愁了。 而且,她也不会亏待锦年,毕竟也是自己的女儿,总归要留一部分给锦年的。这事儿含糊过去就好,只是没想到锦年这么较真。 陈氏还没说话,陈玉琪冷笑着:“都是你的,你也好意思?果真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若不是侯府,你能得到这么多赏赐吗?这些,自然是府内的,能让你挑一些已经很好了。”
第15章 “是这样吗?”俞锦年微微蹙眉,看着俞锦清问,“从前宫里赏赐给姐姐的,也都是这样处置的?” 俞锦清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赏赐给她的,那就自然是她的了。 “你怎么配跟姐姐比,她……” 不等陈玉琪说完,便听原本已经走到厅内的淮安侯怒喝一声:“住口!” 陈氏也连忙拉住陈玉琪:“玉琪,怎么跟你表姐说话呢?锦年,她口无遮拦惯了,你做姐姐的,就不要与她计较……” “若我非要计较呢?”俞锦年冷冷的看着陈玉琪,“母亲,我回来之后,她一而再再而三说这些话,倒是让我觉得奇怪,我与她井水不犯河水,算起来也是她的表姐,为何她要如此?还是说,她听了旁人的什么话,觉得我根本不配做这侯府的二小姐?” “怎会……”陈氏狠狠瞪了陈玉琪一眼,“还不给你表姐道歉?” “道歉就不必了,只是母亲,我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当初,祖父母要带我走的时候,我不乐意,拉着你的衣摆求了好久,是你将我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你只要姐姐,没有要我,如今,也是你写信说惦念我,想要我回来的。” 俞锦年深深的看了眼陈氏,没有继续说这次赏赐的事情,她转身就走。 “锦年!”陈氏下意识跟着要过去,可又听得身后传来长女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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