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难受。”帝千傲将手放在心口,紧紧攥着心口衣裳,“想你。你就在这里,却如隔着千山万水。长安,何时能真正许我一生一世啊。这里不是宫,是家啊。” “家。”洛长安眼眶一热。 “这是我们的婚房,我们的家啊。宝贝。”帝千傲红着泪眼,说道:“我只是想和你过日子啊。要求不高,落朝后,在院子里,在秋千架旁,能见你和孩子们在家里等我,我不用终日里守着你住过的空落落的宫殿睹物思人......” “帝君...别哭。你告诉我,我怎么做能让你不这么难受。” 洛长安慌了,他一生几次落泪都是因为她,而他每次落泪都是到了极处,头一回他落泪,是她告诉他要嫁给慕容珏请他恩准;第二回落泪是她产下帝槿禾那回;第三回是他烧了信物,铲除了吴书业后于千军万马前求她回家;这回是她被辱后他竟比她还难过痛苦。到底,她没有他坚定和勇敢。 “留种二字令朕嫉妒到发疯了,那是我的本性,我可压制,可我改不了,全因我太在乎你,长安,我嫉妒到如死了,救救我。”帝千傲用手摩挲着她的唇瓣,“将你交给我...让我感受你最后一次。救我......” 洛长安在还没有想好去留的情况下,已经挡不住他眼底的希冀之色,终于将下颌点了点,但最后一次是什么意思,是放她自由了吧,同意她回北地了? 得到洛长安的准可,帝千傲便将她罗裳轻解,见她月信净了,没了那褐色血迹,便未多想,发狠了要她。 洛长安她身体僵住,小脸皱成一团,“帝君,今日怎么了,如没有明天了......” 帝千傲将她两只手腕压在榻上,她娇弱不能承受,但今天他要把自己毫无保留的彻底给她,将她身上旁人的痕迹全部抹去,使她身上只有他的气息,他亲吻着她的颊边道:“我爱你......” 这三字久违了,以为此生再不会从他口中听见,洛长安耳廓发麻,原来这么多年他都在压制着自己,今日将才是全部的他,她小腹发胀作痛但她未作声,因为她不忍在今天拒绝他,他看起来很需要她的慰藉,他又开始在她耳边说着疯话哄她了,她这次被他哄人的话都哄哭了,他软声说着:“真想把这颗心掏出来给你看看。” 事后他没有立即离了她,而是与她这般合在一起久久的拥着她,宛如诀别。他平静了下来。自地陵带回来的邪火得到了开解。 洛长安穿好衣服,红着面颊坐在床边。 帝千傲拨了拨她的发丝,“我说了我爱你,你没有回答。” 洛长安看了看他,倒也不好意思说出口,但她知道,自己不会离开他了,因为自己也想要...过日子啊。 “乖,说你爱我。” 洛长安笑着摇了摇头,心里也大抵感谢他方才过程里有等她适应了再行,“不要。” 帝千傲眉心失落,“行,不要。方才没说不要,这时却说了。身子给了,心不给。这辈子被你拿了!” 洛长安为他倒了一盏茶,递到他手边,“吃口茶,方才不是说口渴?” “解了渴了。茶倒不用了。”帝千傲将茶水搁在桌上,“沧淼的那味药材,许是到了。朕御书房也仍有事。这几天忙,朕教他们将药制好了给你送来。” 洛长安点了点头,“好。” 帝千傲将屋门打开,又回头看看她,爱开玩笑:“若是你怀了,若是正巧朕死了,会生下来吗,遗腹子。” 洛长安连忙制止他,“您怎么总说不好的话。快别咒自己。” “好奇。”帝千傲笑着,“自己也忍不住拿驾崩打趣自己。” 言毕。帝千傲便离去了。 洛长安追至门边,扶着门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竟生出不舍之感,她打着赤足追出廊外,又追至满是雨水的院子,直至看不见他的身影。 帝千傲离开之后,洛长安环顾着婚房,她没有要离去的意思,若他不嫌弃,她何必自弃,她将他书桌上随手散落的几册书归理整齐,将他随手搭在椅背上的外衫拿起叠放整齐,而后吩咐小桃道:“小桃,你来。” 小桃进来问道:“娘娘,何事?” “教夜鹰带人将储君和二皇子接回宫内,帝君忙完了,一回来就能瞧见我们母子仨在待着他了。”说着,洛长安压下胃里不适,又道:“多少时候没给帝君包饺子了,你去准备些木耳,虾仁,鸡蛋,我现下为帝君包些饺子,他喜欢我包的三鲜陷儿的。或者,他不喜欢饺子,只是喜欢我包的饺子吧。” 小桃连忙道:“好的,娘娘!您终于想明白了。” 洛长安坐在梳妆镜前,将一直藏在袖间的和离书拿出,打开看了,里面竟然空无一字,帝君从未休她,当真只是权宜,她温甜的笑着,终于不用再流浪了,以后换她守护着他吧,她再不任性逃跑了,“小桃,吩咐下去,明日起恢复后宫早事,教各宫各殿小主们辰时过来早会。” 小桃开心道:“是,娘娘!奴婢太开心了,您终于发自内心的要伴着帝君了,帝君知道了一定很开心!” “是啊。兜兜转转。多年了。” 然,洛长安待了三日均为等回帝千傲。 她每日将三餐备好,摆上碗筷,那属于一家四口的碗筷。 早餐,午餐,晚餐的待着帝君,她陪两个宝贝用餐时,会看着为帝君准备的那副碗筷出神。 帝槿风会奶声奶气的问:“爹爹去哪里了?” 终于,在第五日,龙寝外有些响动,洛长安听见脚步声,便踱步了出去,然而来人不是帝君,而是沧淼和海胤。 沧淼来至近前,向洛长安行了一礼,“娘娘,我来给您送复颜丹。服下吧。” 洛长安的目光落在那赤色的复颜丹,连着药盒子接了下来,只觉心中惴惴,但见海胤到了,帝君却没到,心中失落突生,将复颜丹含在口中,竟有心痛之感,待药下腹,她终于忍不住问海胤道:“这几日帝君政务繁忙,可有按时茶饭?”
第422章 催 海胤抬眼看了看洛长安,复又将手中半尺见方锦盒抱了抱,垂着眸子道:“帝君...今日二更时,崩了。临终,只说此生对不起娘娘,若非遇见他,娘娘不至于如此。” -若是你怀了,若是正巧朕死了,会生下来吗,遗腹子。- 洛长安耳边回响起帝千傲的话,她心里忽然如被小刀割了一道口子,放着血。院里芭蕉叶子里忽然惊了一只大雁,振翅飞走,留满院死寂,使她身子猛地一颤。 “崩了?”洛长安本正笑着,突然就不肯笑了,只将自己飘逸的衣袖怒然一拂,“真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那日夜里你主子也亲口拿驾崩来打趣本宫。你们...可恶!” 说着,洛长安便进得屋内,坐在梳妆镜前,拿起给帝君缝了一半的新靴,正绣靴口龙纹,便继续走针,下针就扎了手,指间有鲜红的血珠滚落。 那纵着她的人,那容她恃宠而骄的人,真的走了吗,那在她怒撕侍寝册子时会递上剪刀的他,那会令千军万马摆队列阵为朕心悦你的他,那会在她生辰夜里为她亲手捕捉萤火虫的他,真的走了吗。 海胤与沧淼跟着进殿,沧淼靠在窗边,抱着手臂,他看起来筋疲力尽,宛如经历了一场与死神抢命的殊死搏斗。 海胤则静静地立在洛长安跟前,轻声叫着,“女主子!国丧,灵堂...设在龙寝吧,意味着寿终正寝。” 洛长安几乎愤怒,内心里突然烦躁无法自控,小腹隐隐作痛,脑海里是那夜里帝君发狠如没有明日般往她身子深处钻的抵死纠缠,现在却提令人通体发寒的国丧,愤怒,丧夫,不能接受! “越发离谱,海胤,越发离谱了!帝君于凤凰台惩治公孙雅那回你让梅官告诉我帝君驾崩了,帝君于水榭阁醉酒那回又说帝君跌下鲤鱼池沉底了泡发了,这次连国丧、灵堂都出来了!荒唐!” 海胤叹口气,“女主子,女主子...!” 洛长安半眯着眸子,嘴唇惨白道:“必是又想让我去见帝君,扯谎骗我。说说吧,这次又是怎么崩的?” 沧淼许久未言,此时缓缓道:“洛长安,你方才用的复颜丹,是复颜草加上真心人的心头血所成的药。我和我父亲,给帝君开的胸膛,取了心头血,抢了五天五夜,没能将他命抢回来。今日二更...崩了。园子里还没各处去递消息,此事非同小可。” -沧淼还差一味药材。得稍等等。- 洛长安耳边又响起了帝君那温柔的嗓音,她将手攥在心口衣襟之上,原来他自己就是那味药材。 -真想把心脏掏出来给你看看- 耳边不住地回响着帝君的声音。 -想听你叫我一声相公- -方才我说我爱你,你没有回答- 洛长安窒息了,她将他的命吞下了腹中,他真的将命也给她了,当真将心也掏了出来给她了。 “必是抢回命来了!沧淼,你有意唬我!”洛长安厉目瞪视着沧淼的方向,脚底慢慢升起寒意。 沧淼微微苦笑,“我生性不羁爱开玩笑。只今天没有玩笑的心情。那是我发小。发小!” 荣亲王掀开了门帘进了来,揖了手对洛长安道:“嫂嫂,太后老太太那边要去说吗?老人家身子不好,知道了消息恐怕国丧得办两桩。所有事,都等您拿主意。” 洛长安见荣亲王也来了,她双手开始颤抖,她腿发软,她觉得天旋地转,她扶着桌子缓缓坐在椅上,她在铜镜种看见自己双目血红的面庞,几乎认不出那是自己,“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需要用帝君心头血为引方可成药?为什么!若知他是药材,我何须复颜!” “帝君说,您若知晓必然不让他涉险。他原以为可以熬过来的。他一直叫着你们娘仨的名字,他叫着长安,叫着禾儿,风儿。”海胤用衣袖抹了抹眼睛,随即将他手中一直抱着的锦盒放在桌上,打开来,里面静静地躺着右金玉所制的玉玺,海胤又道:“女主子,帝君提前交代了,若是他不幸没了,便教咱们这帮人支持着您,扶储君上位,您...垂帘听政!若有遗腹子,他望您生下来。” 洛长安将手摸在那玉玺身上,那是他常触碰之物,她的眼底升起泪意,“他在何处啊?教我发现你们诓我,定不饶你们。不,你们诓我吧,教我发现你们诓我,重重有赏,重重有赏。” “在医阁。”海胤说着,便将玉玺收回锦盒,又抱在了怀里,“去看看吧,去看看。” 洛长安来到医阁,她步子絮乱,她将发髻上的金步摇跑丢了,她进得主殿,便见殡葬阁徐大人由内里出得来,见了皇后,便束手立在边上让开了路去,徐大人说:“娘娘,节哀。” 如当胸一剑。 好苦滋味。 洛长安不喜欢看见此人,此人出现的地方都是白事,且是重要人物的白事,在帝君出征那一年,洛长安便是与徐大人配合着将公孙太傅以国丧之礼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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