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可重蹈覆彻。虚伪到令我恶心的婚姻,我厌恶。我的长安,不可以成为虚伪的女人。我不允许。 洛长安听着帝千傲远去的脚步声,她如死了,她立时心中难受至极,满腹不平无处开解,坐起身来,环住膝盖,将面颊埋在了膝盖上,双手颤抖,唇瓣惨白,血色褪尽。 通房里,青蛮被嬷嬷侍候着脱衣服首饰,挂了手,疼得就叫了一声。 “啊,”青蛮叫着,“好疼啊。” 洛长安听见青蛮的隐隐的疼痛的叫声,只觉得自己浑身力气都被抽走了。 她几乎不能思考了,有种无边的愤怒,她掀开了被辱,走到窗边的榻前,她拎起青蛮那个贴着肌肤暖着的茶壶,她装不了大度了,她拿起茶壶倏地摔在了榻上,茶水四溅,把帝君的兵法书也浸湿了,她没把茶壶摔地上,不想在夜里整出大动静。 她仍觉得愤怒,她将帝君的兵法书拿起来也给撕碎了。她自责,痛苦,纠结,皇后,妒妇,她好虚伪啊。 深爱帝君,但后宫吃人不吐骨,她如死了,不自由,不能说真话。 终于,洛长安打着赤足,来到了主卧门边,掀开了门帘,她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或许她想看看帝君是不是真把青蛮弄得疼的叫了出来。 当她将帘子掀开,便见帝千傲环胸立在门边,斜倚在墙壁上,正暗着眸子深深地凝着她,很明显,在等她。 “您!”洛长安心中一紧,便后退着。 帝千傲将龙靴逼入屋内,看了看窗边榻上被皇后摔了的茶壶,以及被她撕了的他的兵法书,笑道:“这才是我媳妇儿。有性格,不将就!” 洛长安抬手打在他胸口,用力地打着他,却小心地避开了他为她取了心头血的胸膛,他任由她打,只深深凝着她,她终于在愤怒中落下泪来,“您逼我干什么?气我干什么?事已至此,我能怎么办,您告诉我!为什么看我的笑话!我...装不在乎,不可以吗!您为什么这么讨厌!” “乖乖,你碰了青某贴着身子暖过的茶壶。先把手净了,朕再和你说话。”帝千傲指了指旁边架子上的水盆,随手将身后厚重的门掩住了。 洛长安见他即便在两人盛怒的情况下,还在洁癖般的介意这个,便红着眼睛别开了面颊,到底去将手按在水里把手洗干净了。 帝千傲拿了帕子帮她擦着手,“兵法书撕了。茶壶摔了。皇后的面具碎了。可以说真心话了。” 洛长安无助地抬起头来,凝着他,委屈地落下泪来,“您究竟要我怎样啊。我已经在努力做好您的皇后了啊。看我因为女人而生气,有意思吗?” 帝千傲将她猛地抱了,将手扣在她的后脑,猛地俯下头来,狠狠稳住她的嘴巴,将她的哭声都吞进口中,“说出来!” 洛长安胸口起伏着,“说什么!” “说你嫉妒,说你不容异己,说你不想要这样虚伪的生活,说你想要朕只属于你一个人!”帝千傲将她身子搁在榻上,居高临下,逼着她,也是逼自己。 “不说!” “说出来!” 洛长安咬着下唇,实在不愿意做一个吹枕边风的祸国妖女,她到底摇了摇头。 帝千傲又笑着道:“嗯,不说,那么朕这回就过第二道帘子去。再要不说,朕就去通房里。还不说,朕就去看看她小腿上被虫子叮的红点。” 洛长安仍不说话,泪意自眼尾滑落。 帝千傲再度坐起身来,这次他开始解开自己的里衣纽扣,露出了一截干净的麦色的颈子,他缓缓地立起身来,“你的芙蓉糕,去卖身了。” 洛长安在他迈开步子的一瞬,便拉住了他的衣袖,哽咽道:“我...不要您走。即便会被人说很难听的话,我也...不要您走。” 帝千傲的心中狠狠一撞,又如被羽毛拂过,略疼微痒,他缓缓地回过身来,“没有走,朕在听着。” “我...讨厌她!”洛长安终于承认了,铅华退去,竟只是一名无助的女人,“我讨厌她们。我装着喜欢她们。我...我装不下去了。我讨厌她们送给我的礼物,那如意,那字画,全不得心意。我讨厌她们在我的东宫里看景,她们把我东宫的雪地踩得乱七八糟的,她们闻着我院子里的桂花香,她们...她们折断了我的桂花枝。她们觊觎着我在乎的一切。但她们无错。我应善待她们。” “嗯。”帝千傲坐了下来,捏起她的下颌,“不要回避朕的问题。” 洛长安说,“我嫉妒。” 帝千傲颔首,“继续。” “我无害人之心,我可共情体会她们的不易。但我自心底不喜她们,是为不容异己吧。我挺虚伪的。人性。” “很好。” “我不想要这样虚伪的生活。我想要一日三餐,粗茶淡饭,朝阳夕阳。和九五至尊过布衣寻常日子。最好清苦些。”洛长安苦涩的笑着,自己简直在说天方夜谭,“我想在黄昏去夜市上和您逛小摊,寒冬里排队等烤红薯;我想恶作剧在您脸上用胭脂画涂鸦。我不想说‘您’,想说‘你’。我想的太多,我…该停下了。” “不,朕准你深想,继续。”帝千傲深深逼视着洛长安,他已然情到浓处,他落在洛长安下颌的手收紧着,他嗓子也颤了,“你要朕如何,告诉朕!” “我......”
第444章 晴空万里 洛长安说了一个我字,就停下来了。 她觉得和帝君说这些真的很祸水,也比较刺激,说不好就会掉脑袋,还被株连那种,她娘家人少,除去兄长,白泽是一根独苗,受不起株连。 她不懂他为什么这么变着法逼她惹她,就好像需要点动力似的,但是她潜意识里觉得不能和皇帝主子说这些话了,她马上将自己蒙在被子中,惜命道:“晚了。快休息吧。” 帝千傲见她最后又退缩不肯说了,于是就将她面上的被褥拉了下来,他竟开始软磨硬泡了,在她耳根子边上宝贝心肝乖乖地说了很多好听的话,还把她搂在怀里哄了很久,把她颈子都亲了许多印子。 最后他又软声道:“只是夫妻之间的悄悄话,朕分得清轻重。不会乱来的。朕哪里是爱做惊天动地之事的人呢。" 洛长安:“......”噢,真的吗。我怎么这么不安呢。 “说一次,让朕心里舒服些。这些日子,你冷落朕,冷落到家了。朕看着你就像看见我母亲似的,特烦闷。就咱二人,没别人,做你自己吧。你都不和我交心,我可孤单了。” 洛长安被他求得心软了,也知道他顾全大局,倒不会把卧房里的话当真,见他满眼希冀,也有些不忍,叹口气,却仍没松口。 帝千傲将面颊偎在她心口,可怜兮兮道:“我娘打我,脸好疼,好乖乖,说一次,当安慰一下朕,也不可以吗。朕心里…难受。为了你,娘也不要了。” 洛长安见他形容可怜,又真的心疼他面颊,于是彻底心软了,摸着他被太后打红的面颊,轻声道:“好人,你只听听就好,万万不可胡闹。我...我可生怕给你惹麻烦了。虽是夫妻,到底与旁人不同。话不能乱说呢。今儿我已经...过分了。” 帝千傲抚着她发丝,轻笑道:“自然只是听听。当情话。” 洛长安深深吸了口气,他则将膝盖跪在她跟前,两手放在他膝上,正经八百的听着,给她整的挺紧张。 于是她也跪了起来,就差给他磕头了,她也把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咽了咽口水,就跟犯大罪似的,最后还是磕了下去,将额头抵着被褥,小心翼翼说道:“我…我想您只属于我一个人。” 帝千傲听完就安静了,手收紧。 洛长安心里没底,挠了挠自己的鼻尖,心想他这么安静,是我说得不好吗,于是她又提着脑袋补充道:“我不想和别人分享您。” 帝千傲仍安静着,心脏狂跳着。 洛长安觉得大言不惭挺过瘾的,清清嗓子又道:“我甚至不想您和别人说话。您看别人也会令我不如意。” 帝千傲仍安静,脑热。 洛长安心里越发没底了,心想是不是说得不令他满意,继续:“我不想别人给您生宝宝。我想...您只是我一个人帝君啊。” 帝千傲终于将她扶了起来,将她小嘴掩住,“宝贝,你得停了,再说下去,朕就死了。” 洛长安一怔,这才看见他表情,好像…挺喜?也似得到莫大的动因?“我说的是不是不好?” “没有不好。方才少说一个字。朕就乐死了。” 帝千傲拿起她的手,洛长安只觉腕上一凉,她低头看过去,见他将一枚手镯戴在她的腕子上。 这是他母亲腕子上的那个终极凤权的象征,她心头一惊,他真把这镯子扒下来了…,这人说话从不说虚的。 “太后她……?!” “不提她。只提你。” “帝君...”洛长安摸着手腕里的主母镯,心中五味杂陈。她并不愿见他为她而与母亲决裂。她此时也无法和老人家全无芥蒂,也并未多言。冷冷再说吧。 “主母大人。我的主母大人。”帝千傲抱着她在硕大的龙床上转着圈,又如孩子般心情大好:“为你这席话,干什么都值了!” 洛长安心想虽然他城府深,但在她面前他挺好哄的,说几句这样的悄悄话就哄好了。 如果这样可以令他开心,以后回屋了,避着人就说给他听听也可以呢,她抱着小腹嗔道:“快别胡闹,肚子里有宝宝。” 帝千傲将她放下来后,就跟宽她心似的说着:“主母大人,这才可爱,真正在乎的,怎么会和旁人分享。大人寡淡,朕终日可太缺了。” 洛长安眼眶一红,“缺?提这个。您真烦。” “实际最缺被幸的是朕啊。她们都说错了。明明主母娘娘端庄大方,克制矜持,朕不求都不肯赐恩的,是朕给你招致非议。”帝千傲拿鼻尖动着她的面颊,“最希望媳妇儿幸我。我一点不怕旁人背后非议我。委屈你了,媳妇儿。都怨我。” “旁人说我带着身子还缺…缺…,你真的不会觉得我不好…” “开什么玩笑。朕巴不得你缺一些。朕可太难了。动辄半年一年被冷宫伺候…” 洛长安竟被他逗笑了,他总是可以将所有骂名拦在他自己的身上,以减轻她的心里负担,后来她又不笑了,偎在他怀里眼眶热热的。 “相公,往后不可任性气我,儿子都渐渐大了,你再如此黏着我,不好。日子得平淡才真。总是气我又这样借机费时耽搁,到底…过分了。” “你如天天这般乖,嘴上抹蜜了似的哄我。我气你做甚。你一不在乎我,居然还想和人分享我,我就气…疯了,谁也拦不住我,就想…为难你。” “唉,不分享了。不分享了。把你挂腰上,行了吧。” “朕是谁的!看看朕的腕子吧洛长安!”帝千傲把自己手腕上朱砂亮了出来,显然这些日子是被妻子的大度压抑疯了,他希望她小气,甚至吝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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