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蝉月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出去。 蝉月却有些不大想听他的,毕竟她是小姐的丫鬟,小姐说想跟她睡,她现下如何能走? 于是她也留在原地,想继续听小姐的吩咐。 李怀叙见状,立马便拉了脸,在公孙遥当真起身想要跟着蝉月一道离开的时候,突然站起来将人拦腰抱起,直往罗汉床边扛。 蝉月捧着铜盆,霎时便看呆了,还想再上去救救自家小姐,结果又同大婚那样一样,被急匆匆赶进来的长阙拉着拽着拖出了禅房。 “哎呀,人家小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的事情,你掺和什么?”长阙数落她。 “我……”蝉月干着急,哪里知道什么床头吵架床尾和,只知道自家小姐显然是要被欺负了。 “欺负什么欺负,那俩夫妻之间的事,能叫欺负吗?”长阙再次语重心长。 而屋内的李怀叙,在把公孙遥扔回到榻上之后,便直接将她给塞进了被笼里。 “想去跟别人睡,你想得美。” 他替她掖紧被子。 “我的娘子,夜里不同我睡,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你……混账!” 到底是正经人家出身的小姐,公孙遥再气急败坏,也只会那么一两个骂人的词。 李怀叙胸腔发笑,只觉自己这两日听到的“混账”,比前二十年加起来的都多。 可他死乞白赖,并无所谓,甚至还当真十分混账地、一本正经地威胁起公孙遥:“娘子最好是乖乖睡觉,不然,我可不能保证夜里还会不会干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他双目炯炯,眼神里透露的,尽是自己今日还相当有精神的意思。 公孙遥小脸扭曲,气愤不敢言,刚撅了嘴巴要哭闹,便发现眼前的光,突然之间就灭了。 李怀叙吹灭点在床头的最后一只蜡烛,只留远处的一点微光,还煌煌照着整间禅房。 脱鞋褪袜的动作他都做的十分利索,不过须臾之间,公孙遥便见他仿佛心情愉悦,若无其事地躺下,还与她盖着同一床被子。 她默了一瞬,瞬间也不想哭闹了,将满腹的委屈都往肚子里咽,慢慢地爬起来,借着那点朦胧的微光,窸窸窣窣也将自己的外衣尽数褪去。 没过多久,她也缩回到了被子里。 只是为了避免碰到李怀叙,不仅背对着他,身体还僵直到快要贴墙。 可他偏偏要贴上来,不仅把她拉回到床榻正中,还拿被子把她给裹得严严实实,一点凉风也不让钻。 “若是夜里着了凉,我看你怎么办。” 他话多的果然像个操心的老妈子。 公孙遥吸了吸鼻子,没有理他。 等把她的被子掖紧,李怀叙这才不轻不重地呼了一口气,而后,隔着整床暖烘烘的被褥,公孙遥察觉到,他在抱住她。 没有任何的触碰,只是隔着一床被褥,那样从后往前地抱住她。 “好了,不闹脾气了,夜里早些睡吧,明日咱们早点下山,我还得进宫一趟。” “……” 她缩在被子里,仍旧没有理他。 隔了一会儿,她终于忍不住问:“是去见母妃吗?” 李怀叙闷笑了两声,动了动身子,将她连同被褥都抱的更紧一点: “去向父皇讨一点今年新到的上好黄山毛峰。” — 翌日,两人是听着寺庙的钟声起来的。 在晨光尚未完全吐露之际,他们便早早地一齐用过斋饭,又早早地一齐下了山。 李怀叙当真如他自己所说,是要进宫去,回到家便马不停蹄地换了衣裳,坐上马车又往宫里赶。 公孙遥则独自在家,终于得闲,翻看起了那日他给自己的账簿。 她先从今年最近的开始看,账簿记得还算是仔细,每一日在哪吃饭还是喝酒花出去了多少钱,全部都记得清清楚楚;但是也有许多地方不够完善,存在纰漏。 公孙遥招来原先管家的纪叔,问:“为何账簿上王爷每日去哪里用饭都能记清楚,这几笔借出去的账,却不写明到底是借给了谁,也不写明与对方约定的还款期限究竟是何时?” “呃……”纪叔沉默了片刻,“这几笔账,都是借给程少爷的。” “程少爷?” 公孙遥想起来了,李怀叙的表哥,淑妃娘娘的侄子,程尽春。 那日悦来楼,她也是偶然瞥见过一眼的。 “这些不曾写明去处的借款,全是借给程少爷的?” “是。”纪叔躬着一把年纪的老骨头道。 “可是既然知道是借给程少爷的,为何不在旁注上他的名字?将来要账的时候,也不至于空口无凭。” “呃……”纪叔显然又一脸为难。 公孙遥想,她大抵是明白了。 李怀叙借这个钱,压根就没想过要自己的表兄还,自然也就不用在账簿上记上他的姓名。 她没有责怪纪叔,明白他既然敢一直这么做,显然是得到了李怀叙的授意。 她叫纪叔继续站在自己身边,而她则继续翻看着账簿,遇到有不理解的,便当面询问他。 一本看完,公孙遥对府上的情况总算有了些了解: 李怀叙好歹是个皇子,即便先前没有官职,每月也有不少的例银拿;而因为纪叔的操持,如今府上也有不少的铺子在收租,每年都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再加上宫里的淑妃娘娘,自从李怀叙出来自己建府单住之后,时不时便会拿出一点银子来补贴自己的儿子,所以这府上亏空,倒也实在不至于。 但因为李怀叙好赌贪玩,花钱又总是大手大脚,总共也没有多少富余就是了。 “既然如此,他还敢每月都借给程尽春这么多钱?”公孙遥回过头来再看那几笔借出去的账,只觉都不是小数目。 纪叔在边上赔着笑:“王爷同程少爷自小穿一条裤子长大,手足情分只怕是比诸位皇子都深……” “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这不过一个表兄。”公孙遥嘟哝,俨然是不满意这等说法。 是日下午,等到李怀叙回来,公孙遥便将账本甩到了他的面前。 “这么多借出去的账,你打算要回来吗?”她指着明晃晃被圈出来的几处地方道。 “嗯?”李怀叙凑近看了看,恍然大悟,“这是表兄的账,平日里总是在一块儿吃吃喝喝,少不了要他掏钱的时候,我就每个月给他匀点,让他不至于过的太惨。” 公孙遥疑惑:“你们平日里吃吃喝喝,不都是一群人聚在一起?怎的每次都要你掏钱吗?” “还有程表兄,我记得舅父好歹也是个闽州刺史,怎可能没有钱给他?” “那能算的了几个钱。”李怀叙满不在乎,“舅父一生廉洁,不畏强权,表哥自小到大都没少吃苦,如今好容易我长成了,有钱有府邸了,带他同乐也是应当的嘛。” 他说罢,讨好地转到公孙遥身后,双手摁上她的肩膀:“知道王妃今日看了一日的账簿,定是累坏了,来,我给王妃松松肩,王妃今夜用了晚饭,早早地上榻休息,睡个好觉。” 公孙遥肩膀一抖,不是很习惯他这样摁着自己。 她转身推开李怀叙,告诉他:“不是不叫你花钱,也不是不叫你贴补表兄,只是你自己瞧瞧,本来你这府邸,该有许多富足,可就因为你的大手大脚,四处挥霍,现今根本不剩多少家底!” “钱财都乃身外之物,王妃那般在意做什么?” “你……” “何况,你夫君我如今又封了王位,又得了官职,日后便是可以领双份的俸禄,咱们家日后还会缺钱吗?” “不缺钱,可也不能乱花钱。” 公孙遥自小长在公孙家后宅,平日里吃的用的穿的玩的,全都是赵氏说了算,可想而知,并不是多么宽裕。 所以,但凡是有一丁点的钱落到她的头上,她都恨不能仔仔细细地存起来,待到真正有需要的时候再用。 李怀叙如今的这个过法,实在与她相去甚远。 “可吃喝玩乐乃是人之天性……”李怀叙欲要争辩道。 “我不拦着你吃喝玩乐,我只是想你吃喝玩乐的时候,与他们公平一些,总不能次次都是你掏钱吧?” “我毕竟如今食邑万户……” “那你从前呢,九皇子?” 公孙遥特地咬重了这最后几个字,提醒他当初还是九皇子的时候,可是并非有什么食邑万户,也并非有花不尽的钱财。 “那今时不同往日……” “李怀叙!” 公孙遥板板正正,一丝笑容都没有地瞧着他。 李怀叙总算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收敛起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解释。 “明白了,那我往后同他们出去玩,偶尔记记账,不再每次都叫人把账记我府上就是了。” 不知道他心下是不是在打别的什么算盘,公孙遥听着他这几句话,面上稍微显露出了一丝满意。 可即便是这一丝满意,也并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是日傍晚,迎着夕阳余晖,有一道摇摇晃晃的身影清风飘逸着便就进了李怀叙的府门。 “表弟啊!” 程尽春显然喝多了酒,脚步虚浮,跌跌撞撞,手里还拎着一只四处晃荡的蛐蛐笼子。 “你这几日实在是太不像话了,你说你成个亲,怎么能把兄弟们都忘了呢?”程尽春边走边道。 “我跟你说,你,你,你明日,必须得去齐家酒楼!你都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表兄我掏了多少的钱……那群小兔崽子,简直不干人事,一个个的实在是太过分了!” 他大着舌头,满身酒气,一迈进厅堂就晕晕乎乎地蹲坐在了地上。 “……” 李怀叙满面僵笑地扶住他,暗地里掐着他的胳膊,只希望他别再说话了。 “嗯?你掐我做什么?” 可程尽春显然还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拍下他的手,又像个无忧无虑的孩童般,笑着问他: “嘿嘿,还有,表弟你最近手头紧不紧?你刚成了亲,又封了王,定是有不少钱财进益的吧?再匀表哥一点儿呗?” 作者有话说: 表哥:很显然,我是我表弟忠实的好搭档~ — 感谢在2023-02-17 00:20:18~2023-02-18 00:01: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采瑾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二十八章 ◎你不会是看上公孙云平的女儿了吧?◎ 程尽春话刚说完, 李怀叙便觉得,自己遭到了死亡般的凝视。 公孙遥一言不发, 在上首坐着, 看着他们的目光冷静又沉着。 未置一词,却叫李怀叙觉得,自己今日若是敢答应他这浑话, 便就死定了。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03 首页 上一页 24 25 26 27 28 2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