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与她紧紧相扣的李怀叙的五指便起了作用。 他用了点劲,叫她不得不接着往下讲。 “有他的日子,我真的每一日都过得十分舒坦,他会护着我,会知道疼我,每当我与姓赵的那群人发生冲突的时候,他总是会抢在我的面前,叫他们吃瘪……” “对了,他还生了一副顶好的样貌,娘亲您放心,就凭他的长相,将来您的外孙还有外孙女,决计都差不到哪里去……” “娘亲,我真的,真的过的很好,您不用担心我,您自己在天上,要记得照顾好自己……” 说着说着,原本开朗的嗓音又逐渐变得阴郁沙哑。 李怀叙牵着人的手发现不对,转头的瞬间,公孙遥的眼泪已经大滴大滴砸到了面前的黄土地上。 他伸手去拥她。 公孙遥也自觉往他的怀里钻。 “可是娘亲看不到她的外孙还有外孙女了。”她趴在他怀里溃败决堤,“李怀叙,娘亲看不见我们的孩子了……” 从小到大,她每每看见人家有娘亲撑腰的时候,总是羡慕,每每看见人家父母聚在,阖家欢乐的时候,也总是羡慕。 她这一辈子,实在没有什么地方好嫉妒公孙玉珍的,可是唯有一件事,那便就是她的父母俱在。 她躲在角落里只有惠娘和蝉月安慰的时候,她可以自由自在地赖在爹娘的怀里撒娇,这是她一辈子也羡慕不来,一辈子争不来的。 “会看见的。”李怀叙心疼地轻抚着她的后背,“娘子,娘亲在天有灵,会看见我们还有孩子的。娘子想想我们南下的这一路,几乎未有半点风雨,这一定就是娘亲在天上保佑我们,保佑我们一路平安,一生顺遂。” “是吗?”公孙遥眼眶湿润着迟疑。 “是。”李怀叙斩钉截铁地捧起她的脸,“还有我们在长安的时候,多少次逢凶化吉,一定都是娘亲在帮我们。” “我还没有告诉过娘子,自从娶了娘子之后,我的运道都变好了。新婚第一日便有了爵位,还有了官职,娘子简直就是我命中的福星。在彭泽县的时候,我在那山上,差点都以为自己要回不来了,结果下山的第一眼便就见到了娘子,当时我就在想,一定又是娘子冥冥之中的福气在庇佑着我。不过后来我回家仔细想了想,娘子如今年纪尚浅,应当还没有那么强的功力,那便一定是娘亲看在娘子的份上,在天上顺便也庇佑着我,所以我才能一直顺遂至今,平平安安。” …… 怎么会有一个男人,这么会说讨人喜欢的话? 公孙遥成功被他逗得破涕为笑,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全沾在了他早就被哭湿的衣襟上。 李怀叙又轻抚她的后背,过了良久才劝她道:“好了,娘子若是还想再陪娘亲说说体己话,那咱们就再在这里陪娘亲多坐一会儿,若是不想,我瞧这边山脚下就有寺庙,咱们去庙里,为娘亲祈福祝祷,好不好?” “好。”公孙遥拖着浓厚的哭腔,满脸晶莹剔透地看着他。 李怀叙也被她的样子成功逗笑,拿起帕子一点一点替她擦拭下脏兮兮的脸庞。 “李风华,你背我下山。” “好。” 李怀叙任劳任怨地收好帕子,又背自己娇气的妻子下山。 下到山脚下的两人,手牵着手在寺庙中上了三炷香,全都是为江氏祈福。 待到马车回城的时候,公孙遥才彻底擦干净脸颊上的泪珠,拉着李怀叙的手,突然又道,想再去看看自己从前住过的小巷子。 李怀叙自然依她。 狭长的巷子与从前其实没什么不同,入了冬的时候,阳光便变得格外珍惜。 公孙遥裹紧了披风,细数着墙上几十年如一日的青苔,在李怀叙的陪同下,一步一步往巷子的深处走。 她还记得她们曾经住过的那一间小院,就在前面只有几步之遥的地方—— “爹爹,为何最近卖糖葫芦的阿公迟迟都没有来?” 小院的门吱呀一声打开,跑出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正回头仰着脑袋望向自己的父亲。 公孙遥在须臾之间驻足,看见小姑娘的父亲随后也从那扇门里走出来。 “兴许是最近天实在太冷了吧,囡囡想吃糖葫芦了,爹爹带你上街买去。”他蹲下身,一把将女儿抱起来,浓密的胡子轻轻蹭着女儿娇嫩的脸颊,逗得她咯咯直笑。 “还吃,还吃,牙都还没长齐呢,全蛀光了,我们今日是去看望外婆的,不许调皮,不许贪吃,明白了吗?” 院子里最后走出一个女人,手中提着一个碎花布盖的篮子,边数落着女儿同丈夫,边回身将院门锁好。 她的女儿还在闹:“我就吃一颗,就吃一颗糖葫芦就好!娘亲给我买嘛!” “你只吃一颗,那剩下那么多颗谁吃?我可不吃你剩下的东西!” “爹爹吃,爹爹吃!” 公孙遥怔怔地站在原地半晌,即便那一家三口已经走出去老远,却仿佛依旧能听见他们嬉笑日常的声音。 “娘子?”李怀叙不知不觉又攥紧她的手。 公孙遥抬头,看见比自己高出一个脑袋的丈夫。 他的眼神关切,是她唯一的依靠和归宿。 她吸了吸鼻子,再度依恋地靠进他的怀里。 “李怀叙,你今晚再努力一点好不好?我真的,真的好想要个女儿。”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4-25 22:28:16~2023-04-26 23:01: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熬夜不秃头女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哈哈哈哈 2瓶;郭靖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九十三章 ◎回长安(小修)◎ 钱塘之行一共持续了五日。 因为公孙遥的话, 李怀叙每日夜里都拉着她,叫上两三趟, 甚至是更多的水。 公孙遥逐渐又后悔起自己没遮没拦便说出口的话, 每每精疲力竭之时,想的都是第二日一定要带他更多地出去走走,消耗完他的体力。这样, 他晚上便不会跟只哈巴狗似的, 怎么赶也赶不走,无论如何也停不下来了。 她带着李怀叙, 白日里穿行在大大小小的街巷里,无知无觉间,便几乎将整个钱塘都逛了个遍。 冬日里行船冷, 但路过一座干枯无花的荷花池时,李怀叙还是看出了她的心事, 愿意主动陪着她泛舟其间, 叫她伏在自己的膝头, 回想起从前在这里同娘亲生活的点点滴滴。 还有,同公孙云平。 公孙遥也是带着李怀叙七拐八拐地走了许多条街道, 才意识到当初她曾同公孙云平还有娘亲一起住过的宅子, 其实就在她和李怀叙如今的宅子背后,走路不过一刻钟。 可那座宅子, 如今也早已是他人的居所了。 李怀叙陪她站在巷子口,远远地对着那座宅邸看了许久,最后看见眼前一团浓白的雾气,身边人好似释然, 又好似还是带着不得已的惆怅, 道:“我看完了, 走吧。” 走吧。 她轻飘飘的一句话,终于带着斩断所有的勇气。 李怀叙垂眸,只看见公孙遥明朗的笑,映在冬日难得的暖阳下,闪闪发光。 他抬起手,突然扯了扯她的脸皮。 还是太薄了。 “我昨日听见那酒楼的老板,道他们这儿有整个大雍最正宗的女儿红,一时勾得我心痒痒,娘子晚上陪我用一杯吧?”他轻巧道。 是,钱塘接近越州,越州的女儿红,从来都是最出名的。 “好。” 公孙遥与他十指紧扣,一道往家的方向回去。 这之后,她再也没有主动想起过公孙云平。 钱塘的一砖一瓦,停留在她心尖的,唯有娘亲的温柔还有惠娘的仁善。 回到江州之后,日子又恢复回了先前的稀松平常,李怀叙继续做他的江州司马,日常同一群纨绔打交道,替刺史分忧办事。 公孙遥待在家中,一边与江州的各位官僚夫人赴宴玩乐,一边开始准备过冬的事宜。 照如今的样子来看,她和李怀叙大抵是要自己在江州过除夕的,早早地开始准备,到时候也好有条不紊,临危不乱。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就在他们回到江州后不过十多日,长安突有来信。 是宫里来的消息,说是淑妃娘娘病了,想要李怀叙回去一趟,皇帝已经准了。 夫妻俩无一不感到意外。 但淑妃病了,他们不论说什么也是要回去的。 于是又不过一日的功夫,他们便收拾好了所有东西,与刺史和长史告辞。 章刺史同俞长史,待他们夫妇俩已经同来时完全不同。大抵是从李怀叙为了百姓,愿意自己下到山脚下去救人开始,抑或是从他们愿意从自己的王府里拨钱,为百姓们修筑堤坝开始,总之,他们再也不会认为眼前的这对夫妇,是两个只晓得吃喝玩乐的皇家废物。 走前的最后一顿饭,是章刺史执意请两人到最初的酒楼上,为他们送行。 “能有殿下与王妃娘娘至此,实在是江州之幸,章某就此敬殿下一杯,望殿下与娘娘往后一路顺遂,得偿所愿。” “是,祝殿下与娘娘往后一路顺遂,百年好合。” 同样的酒楼,同样的宴席,甚至说的话其实都与当初大同小异,但在公孙遥耳中听来,就是比他们刚来时要真心实意。 她白日里不好喝酒,便只能以茶代酒,回敬了两人一杯。 李怀叙则是百无禁忌,直接端着酒盏,一饮而尽。 “本王还未谢过二位大人呢,此番在江州,二位大人亦教会了本王许多,给了本王不少历练的机会,如今回到长安,不知除了母妃之事,父皇还会有何指示,本王只愿与二位大人,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殿下如此关心百姓,体恤民情,下官早就修书一封送往长安,在陛下面前多番美言了,只盼是淑妃娘娘病好之后,殿下依旧能久留长安,继续为民办事。” 李怀叙闻言,甚是讶然:“那本王在此,还要多谢章刺史了!” “哪里哪里,这都是殿下应得的。” 江州一趟,他们的确是各人有各人的目的,但无一例外,都完成的十分圆满。 酒过三杯之后,李怀叙便说什么也不再多饮,牵着公孙遥上去马车,与她彻底踏上了回京的旅途。 又一路奔波辛苦暂且不提。 — 两人回到长安,正值是年仲冬。 夫妻俩连东西都来不及收拾,一回到王府便先换了身衣裳进宫,前去拜见皇帝并且看望已经卧床一月有余的淑妃。 “其实没什么大事。”淑妃靠在床榻上,一脸病色,神态不佳。 “只是你们父皇喜欢大惊小怪,还要你们特地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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