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拿起桌上几类布匹:“让让。” 薛放在众人鄙视的目光中不疾不徐道:“我要去给陛下送布料了。” 有哂笑声响起,但薛放毫不在意。 女子科举么,有什么大不了。 薛放可永远忘不了他当年中了探花后面圣那天。 那时先皇还在,面圣那日,先皇后也偕同前来。 先皇同他们谈国事时,先皇后便在一旁听着,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没有丝毫不耐烦。 他那时少年探花,正是心高气傲。 怎见得女子参政。 于是全程板着脸。 没想到谈到后来,先皇居然主动问起先皇后政事上的问题。 那一刻他甚至动了要辞官之心。 有个女子在一旁听着便算了,怎还能议政? 只是后来先皇后开口,一语便震惊了四座。 他们一群男人谈论了半天的难题,竟被她几句话轻飘飘解决了。 从那时起,薛放再不敢小瞧女子。 薛放抱着他的布,趾高气扬从群臣中间走过。 感受到背后崔培源怨恨的目光,脚步顿了顿。 “不过还是承大人吉言了。” 他回头,笑了笑。 “若我女儿真能中举,日后请你吃饭啊。” 薛放表情里写满真诚。
第三十一章 解困顿 谢清韵为了躲大臣,连着几日都没有上朝。 她甚至登基以来第一次放弃了批折子。 日日就只泡在静心殿,霸占着天僧的床,睡觉。 又是一日好梦,谢清韵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望着床顶发呆。 最近总日日梦见母后,且还都是美梦。 有些诡异。 谢清韵扭过头,打量着席地而坐的天僧,几分怀疑。 为什么有这人在,她便睡得如此踏实? 还总能梦到母后。 说起来,这样的事情似乎之前也曾有过…… 谢清韵忍不住开口问:“和尚,朕先前可见过你?” 天僧睁眼,波澜不惊:“没有。” 谢清韵笑:“我还没说是什么时候。” “……” 谢清韵道:“在朕来静心殿前,也曾梦见过母后,那感觉,就如这几天一般。” 她隐约想起,之前一次发病,似乎就是梦到母后以后才安静下去的。 然而天僧只是道:“没有。” 谢清韵知道他们做和尚的不说谎,所以没有继续追问。 “说起来,朕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谢清韵突然想起。 她一直叫他和尚和尚的,似乎有些不礼貌。 天僧沉默了一阵,才答:“他们都唤我天僧。” “天僧?” 谢清韵不解,她不知道怎么会有人叫天僧。 然而对方似乎也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只继续低头念经。 他不愿说,谢清韵也没有追问,从床上翻身起来,自然而然道:“更衣。” 天僧没有动。 “?” 谢清韵又重复了一遍:“给朕更衣。” 天僧睁开眼,似乎在犹豫。 谢清韵终于不耐烦起来:“快点,不然朕就杀白马寺的和尚。” 这回天僧终于起身了,拿起衣架上谢清韵的外袍,琢磨了一下,试探着开始帮她穿衣服。 谢清韵一脸的不爽。 这个和尚,总能把她刚刚找回的好心情破坏掉。 天僧低着头拨弄那条腰带,似乎不知道如何系才合适。 他高谢清韵一个头,此时微微俯身,头半垂着,眼睛紧盯着那个腰带,不知不觉和谢清韵拉近了距离。 谢清韵瞧着这张平日里从不接近自己的脸,越看越觉得真是漂亮。 近看皮肤亦如瓷一般光洁白净。 恶趣味上来,谢清韵凑他更近了些。 “天僧。”她轻唤。 谢清韵等着他抬头,然后自己装作不经意亲他一下。 不知这和尚会是什么反应。 然而后者根本没有抬头。 只是嗯了声,手上继续摆弄着那腰带。 “……” 谢清韵锲而不舍,继续道:“你抬头看看朕。” 天僧放开手中腰带,后退一步,直起身,这才看向谢清韵:“怎么了?” “……” 好,你厉害。 谢清韵哼一声:“没怎么,继续系。” “已经系好了。”天僧道。 谢清韵低头去看,只见平日里总是工工整整的腰带此刻被天僧随意打了个结,明晃晃挂在腰间,要多丑有多丑。 “贫僧只能做到这里了。”天僧道,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谢清韵脸黑下来,低下头,自己把腰带解了,又自己重新系了一遍。 天僧在一旁看:“陛下既然可以自己做,为什么要麻烦别人呢?” 谢清韵抬头,想要嘲讽两句,刚好撞进那一双深邃的眼眸。 不知道为什么,几日来的困扰突然间茅塞顿开。 是呢,为什么明明自己能做,却要将期待放在别人身上呢? 谢清韵笑起来,笑意发自内心。 “多谢。”她道。
第三十二章 与君别 很快,皇帝病了。 虽然大臣们都不信。 但是谢清韵说病了,那便是病了。 天盛面无表情地抱着浮尘,向所有人宣布这件事。 润六和丞相即日起将被召回,一同协理政事。 流民的事则由薛放和韦宿接手,前去帮助慧诚处理。 天盛说完这些,便抱着浮尘转身回宫。 根本不打算解答群臣关于皇帝得了什么病的疑问。 任凭崔培源在身后愤怒叫嚷,他也未曾停下脚步。 因为这一次,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谢清韵究竟是什么打算。 ……………………………… 皇宫外,润六立在城门外不远处,看着素衣木钗不施粉黛的谢清韵,微微蹙眉。 陛下出生起便是锦衣玉食,从不曾吃过舟车劳顿之苦,甚至连出宫都很少。 如今为一个科举做至如此,他不理解。 但他相信她。 只是…… “陛下当真不需要奴才跟随?” 润六的武功虽不敢称第一,但是在他之上的高手并不多见。 谢清韵这么多年遇到刺杀无数,有一半都是润六出手解决的。 他担心自己不在,谢清韵会遇到危险。 然而谢清韵斩钉截铁摇了摇头:“你若不在京城,朕担心丞相应付不过来。” 张叔岳到底年纪大了,且他的府邸不比皇宫那般戒备森严,万一他出了事,润六不在,京城必乱。 “走了。”谢清韵轻松道。 她倒是不担心。 虽然润六不在,但是车夫和随行丫鬟皆是暗卫里的佼佼者。 且他们身后亦有扮成商队的暗卫跟随。 更别说前方还有锦衣卫开路。 如此隐秘的出行,又如此戒备森严,不会有事。 虽是如此,谢清韵还是道:“若朕当真出了什么意外,便托丞相拟旨,将皇位传于谢言吧。” 谢言是谢清韵的叔叔,当年先皇驾崩,很多人曾经支持过谢言继位。 虽然谢言本人并无此意,但到底生出了嫌隙,那之后谢清韵便再不曾提过、更不曾召见过自己这个叔叔。 如今谢清韵突然说起谢言,润六有些惊讶。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试探开口:“陛下此次南下,想必会路过楚王封地,不若……” 他想说不若干脆去探望一下楚王。 可谢清韵沉下脸来,明显不想听。 润六自知失言,垂头不再多说。 谢清韵毫不犹豫转身上了马车,没有一丝留恋。 润六满眼失落藏不住,痴望着那马车,良久无法回神。 天僧看着他,眸光悠长,仿佛能够洞悉他所思所想:“大人既知道她的痛楚,为何又眼睁睁看着那伤无法愈合呢?” 润六苦笑:“高僧言过了。我不过一个奴才,如何能知陛下痛楚。即便是知道一星半点,也并没有干涉陛下的资格。” 他知道谢清韵不会杀了自己。 但他也知道谢清韵不会杀自己,正是因为自己恪守本分,从来不多管闲事。 润六很有自知之明。 天僧却摇头:“大人何必妄自菲薄。” 说罢,没有等润六回答,很快俯身行礼,也登上了马车。 润六停在原地,在飞扬的尘土里看着那马车渐行渐远。 那马车里的人,始终没有探出窗外,再看上他一眼。 润六一直望着,甚至不舍得眨眼。直到马车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才终是叹了口气。 有暗卫悄无声息出现在身后:“大人,我等已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出发。” 润六收起眼底情绪,嗯了声:“务必保证陛下安全。” 暗卫应是。 润六想起适才天僧的话,又道:“陛下此去目的地离楚王封地不远,派人看紧那边,一旦有异动,立即向我汇报。” 他看向谢清韵离开的方向,仍是不愿移开视线。 谢言。 陛下仅存于世的血亲。 他有多希望谢言能是解开陛下心结的钥匙,就有多害怕谢言会进一步将陛下推向疯魔的深渊。
第三十三章 茶摊过 渡月河畔的茶亭里,三三两两的人边望着平静的河水,边捧起手中西瓜。 “这河上当真有商铺?”一人忍不住开口问茶摊老板。 “谁知道呢,都那么传。” 老板笑呵呵,将茶碗从洗碗的锅中捞起,整齐码在架上。 又舀了一瓢锅中的洗碗水,泼在地面降温。 “天越来越热了。”老板抬头,扯过搭在肩膀的汗巾,抹了把脸。 一个茶客回道:“过了八月便是秋了。” 老板点点头,脸上浮起一丝笑意:“秋天生意好得嘞。” 适才询问河上商铺的人快速啃了两口西瓜,将瓜皮一丢,抹了抹嘴:“老板做多久了?” 老板道:“二十来年了。” “那河上商铺一次都没见过?” “骗你作甚?” 老板道:“听说那商铺奇得很,只对有缘人才开放。” 那人点点头,不再说话,安静喝茶。 不多时,有马蹄声从西边传来,众茶客下意识看过去,就见一群十几个玄衣青年打马而来。 “锦衣卫!”有人喊了一声。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锦衣卫。 一瞬间茶亭里的人都不说话了。 云阳翻身下马,视线向茶摊扫了一圈儿,用脚勾过来一个凳子,掀起衣袍坐下。 “来碗茶。”他道。 跟随他的锦衣卫们也纷纷下马,但并没有像云阳一样坐下,而是将茶亭围了起来。 茶亭老板小心翼翼搬了一摞碗,又拎了壶茶摆在桌上:“客官请慢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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